“主人,天一道那两人果然来过这里。”
老者将镜玄印演化之情景展现给女子观览,不动声色地看了女子一眼,低声道:“此二人起了内讧,竟至双双殒命,沦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
看来那位小友气运深厚,却不必我们再跟踪出手解决后患了。”
女子面孔被白纱遮着,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反更为她增添一分幽然飘渺的气质。
她目光扫过老者化现出的情景,轻声道:“我是先天教弟子,做事不能失了本教体面。
追踪袭杀两个小小妖人,这样事情,本就是减损本教颜面的。
我若只是想杀此二人,就不必刻意将你召回,直接令你堂堂正正诛杀他们就是。
当时不杀,现在却暗里追杀,周伯伯,你还以为我是在替他收拾手尾吗?”
老者垂首而立,没有吭声。
显然是默认自家主人有心替茶馆那所谓神化府行走收拾手尾。
那所谓神话行走虽修有阳五雷真气,但在他这样先天教出身的老仆眼里,也不过是泛泛之资。
主人何必令自己专门同其打招呼?
还要出手替其挡下一桩灾劫。
女子见老仆如此神色,便知其心中所想。
她幽幽叹息了一声,不知因何缘故,声音忽转得柔和了许多:“他不必我出手帮他,也能自行解决茶馆之事呢。
其实是我自作主张了。”
声音里蕴着淡淡的怀念惆怅,却不知从何所起。
老者皱了皱,终于还是没忍住,出声道:“依老奴来看,那位神化府出身的公子修成了阳五雷真气,能与外景境修行者对杀不落下风,他这个年纪,这般修为在多数修行者中都可称不凡。
但当时那一众天一道修行者以气脉相连之阵势,使彼此同质真气融合变化,推运形成的乃是虹化境方可施展的擒拿大手印。
那位公子纵能与外景境修行者对杀,但想与虹化境神通对抗,老奴觉得,他的阳五雷真气只怕是抵挡不了的吧?
那位公子若想以其相当于外景境的修为,抵挡得住天一道擒拿大手印,真元品佚须在明品才行。
阳五雷真气,只在通品。
若是正一道张天师亲子的阴阳同炉真气,或是星神宗掌教首徒的周天星神真气,都位列元品,想来应付天一道的擒拿大手印,便易如反掌了。”
老者一番引申,自然而然地将话题带到了正一道与星神宗门下俊杰身上。
女子听着他说话,微微颌首,侧脸看向他。
朦胧白纱里显出一张素净瓜子脸,秀眉之下,一双杏目静静盯着老者,内中似无情绪,天道运转,变化沧桑却又像是尽蕴在那一双眼目里。
她微笑着开口道:“周伯伯,你在教清儿做事么?”
老者目光触及女子眼神,猛地打了个哆嗦,垂首战战兢兢道:“奴不敢!”
“你我主仆一场,下次不要这样了。
以免伤了体面。”女子微微摇头,转过脸去,声音静定,一如从前,“正一道、星神宗送你的礼物,你尽快给他们送还回去。”
老者闻言,心中又是一惊。
想及自己所行所为皆在主人一双眼目洞见之下,脸上不由得浮现一抹苦涩,同女子说话的语气更恭敬了些:“奴一定照办。”
“周伯伯,我所言自有我的道理。
你可以不信,但道理就是道理。
摆在那里,不会因人质疑而消失的。”女子向身前幻化一幅幅景象的虚空大手印轻轻推出一掌,“譬如追踪天一道此二人。
我非因神化府行走之故才如此,此中另有蹊跷。”
她一掌推出,一种玄之又玄的真气破体而出,投入了周伯伯显化的虚空大手印之中。
虚空大手印再生变化,由苍青色泽变得近乎无色透明。
手印受诸般元气周流来去,不增不减,似动非动,像是随时可以化作天地元气消解去,又如金石一般耸立虚空,永恒不朽!
受此手印加持,那显示着韩云飞与季长林二人种种图景的气息忽然崩解,糅合成了一团。
追逐物的熊罴不见了。
闻着血腥味奔来捡尸体与飞剑的鬣狗妖无影无踪。
唯有季长林与韩云飞二人隔空对杀他们的身影像是处在不同时空,却被人以诡异手段拼合到了一起,交汇成了一段因果!
二人双双殒命!
一道至黑至暗的形影从拼合的因果线中一闪而过!
“承你之因,灭你之果。
令一切有情众生,皆如我无异。”
看到手印呈现出如此诡异的情景,女子喃喃自语。
老者纵然已是神魂虹化的大修行者,但见识比之女子实际远远不如,不知此种情形代表了什么,直觉得有存在竟然能拟化出他者的气息,迷惑自己的镜玄印,实在匪夷所思。
须知一个生灵散发而出的气息,源出于神魂,除非是修为至高深处,神魂都发生了变化,才可以随意改易,否则休想变化,更不提一人演化出许多他者的气息来了。
这种事情本就不应该存在!
今时若非女子比老者修为更高一筹,所修法门更为殊胜,只怕难以浮现真实情景!
“主人,这是怎么一回事?”老者心下震惊,对主人的实力又有新的认识,再不敢妄自揣测她意,恭敬问道。
女子手掐印诀,眼前诸般景象连同那似融于天地元气中的手印尽数消散。
她轻声回道:“有大日宗僧人来了。
他与天一道那两人相融了。
此间有地狱道气息流杂,其人应修有大日宗四大护法法门之一的地狱主法门,实力强横。
你将此事悄悄透露给星神宗、正一道派来的人,不要漏出痕迹,不要叫他们知道消息是你,是先天教送出去的。
他们曾与大日宗共同覆灭了大禅寺,想来会有共同语言。”
“地狱主?”老者闻言面色一喜,跟着道,“那岂不是
奴这就去办!”
“不必抱有太多期望。
大日宗的地狱道,与本教所求之地狱道,截然不同,大相径庭。”女子摇了摇头,示意老者放下那点期望与幻想。
老者明白过来,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