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傻子?”她叫唤着跑上前去,结果却在少年的一个回眸下顿住了脚步。

因为他变了,眉宇间的懵懂被挥之不去的忧郁所代替,多了几分平日里所没有的清冷。

尤其望向她的眼神格外清明,清明的令她吃惊的同时还格外陌生。

篱落惊住了,震惊之余突然不知该作何反应。

结果少年来了,大踏步向她走来后便对她行了一个大礼。

“多谢阿篱姑娘这段时日的照拂,小草感激不尽,日后······。”

少年的话没有说完便停住了,然后呆呆望着她好半天才略显得有些局促地住了口。

因为篱落哭了,而且哭得很厉害。

“哭什么?”花离歌见此,忙安抚道,“傻子醒了,你不该为他高兴吗?”

是啊!哭什么?

篱落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好像眼泪有自己的意识,在傻子刚出口“多谢阿篱姑娘”这几个字时便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

是伤心吗?她觉得不是。

是喜极而泣吗?她觉得也不是!

那是什么?她不知道。

也许是因为少年眉宇间那挥之不去的阴郁,也许因为他对她说话时过于客气,反正鼻头酸涩的厉害。

然而少年显然也惊住了,怔愣着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尤其那紧抓着衣摆的双手多少还留有傻子胆怯时的影子,哪怕此刻他的脸上早已没有了天真和懵懂,剩下的全是倔强也让篱落的心里得了一丝安慰,于是抹了抹眼泪,她轻声道:“你的·······。”

她想问他的病是怎么好的,可刚一开口就愣住了,因为她怕自己的问询会加重他心里的负担。

毕竟妹妹没了,奶奶也没了,清醒后的他不仅孤身一人,还要面对亲人离去后的痛苦。甚至还要一遍遍去回忆过去,然后不断自责和后悔。

只是篱落不知道他对奶奶的死到底记得多少,若是还记得她临终前对他说的话,做的事,那他的心里将更加痛苦。

想到这里,篱落只能眼巴巴望着他,望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突然有些难以启齿,甚至连安慰都变得十分困难。

因为她发现他们的相处模式变了,以前随心所欲亦或者胡说八道都显得那么理所的事早已成了过去。

虽然才过了短短十几天而已。

记得那时的他即便总缠着她,也只会被人怜悯的道一句“他是傻子”就过去了。

可如今呢?

他醒了,却多了“文明”后的桎梏,再也无法像之前一样随意拉扯或者拥抱她,怕稍有不慎就会被扣上一顶道德败坏的帽子。

哪怕随性如篱落,也不敢在花家堡这种规矩森严的地方胡乱行事,更何况是他。

所以少年同她一样,身侧的手抬起又放下,似乎多了很多挣扎。

“是兰馨姐姐治好的我。”显然他知道她想问什么,所以开口解答了她的疑问。

只是神色淡淡,似乎看不出有多少欢喜,这让篱落心里难受,于是一句不经大脑的话便脱口而出了。

“你若是不想留在花家堡,就跟我回去吧!我永远都是你的小花,我答应过奶奶······。”

“不,我愿意留在这里。”傻子突然打断道,“我姓花,名叫花小草,如今是花家堡的弟子。”

少年的声音并不响亮,可态度却很坚决,哪怕他的眼神里有着篱落看不明白的东西在流淌。

好似一种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胆怯,亦或者是想离开又不愿离开的彷徨。语气更是急切,好似就怕自己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一样。

“你不用这么快答复我,可以考虑考虑,我知道这地方的规矩重,若是你········。”

“不需要。”傻子再次出口拒绝。

将篱落后半句“若是你不喜欢可以不必勉强”的话给硬生生打断了,并且态度十分恶劣。

吃惊之余,篱落突然发现身旁好像有人在提醒她。

离歌姐的咳嗽声加上花花突然拉扯她衣袖的动作,让她突然惊觉这空旷的练武场似乎并非是交谈的好地方。

当然“惊觉”二字从来都是与“后悔”相伴的,一旦在大脑里闪现便免不了带上“早知······”后悔不迭的想法。

尤其“惊觉”二字在篱落心里从来都比预感来的还要准确,因此难以避免的她的后背突然炸起一阵寒毛来。

“怎么,阿篱姑娘莫非以为我花家堡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霸气又威严的男中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吓得篱落差点抖落一地被冻成霜雪的鸡皮疙瘩。

但她很快在两个大大的深呼吸后将快要提到嗓子眼的心脏送回了自己的胸口,然后慢悠悠地转过身去。

这才发现原来是花小鱼带着几位身穿黑底蓝边练功服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他们端着一副不近人情的脸色,正一脸肃穆地立在她面前。

这几名中年男子篱落曾经在宴席里见过,算不上陌生,但也不熟,所以谈不上认识。

尤其是在少年突然上前作揖行礼道了声“将军好!师傅好!”之后,她才知晓这些人原来并非花家堡的管事,而是后山弟子们的师傅。

只是傻子见到他们后那不敢怠慢的神情和略有些僵硬的动作,却让篱落看着格外刺眼,心里便更加坚定了想要带他离开的念头。

哪怕跟着她会有危险,哪怕她的能力有限,哪怕自由是她唯一能给他的东西,也好过在这里看别人脸色,被规矩捆绑。

“小鱼将军误会了,阿篱并非是这个意思。只是花家堡的规矩太严,或许并不适合每个人。”

篱落自然是想在不得罪他的前提下将人带走,只是她万万没想到一说到规矩,男人就不高兴了。

好似被人踩了尾巴似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黑了下来,然后冷冷道:“规矩严不严、适不适合,好像与阿篱姑娘无关。再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道理不该不懂。”

“小鱼将军莫要生气,这道理阿篱自然是懂的。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