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秃头

梁可风去开门,掀开前厅的灯,还没走到铁闸门处,她就感觉到了异常。

是烟味,据她所知,坤叔是不抽烟的。

来者不是坤叔?警惕之心顿时升起。

但她已经开了灯往前走,此时假装无人在家已然来不及。

“谁啊?”她问了一声。

“是我,阿旦啊,是宝丽还是宝玲?你爸在家吗?”

阿旦是谁?

梁可风往前走了几步,看到铁闸门外站着个男子。

那男子在抽烟,个子不算高,二十七八的样子,一头油腻的头发,不知道几天没洗头了。

脖子上挂着一条闪亮亮的大金链特别惹眼。

梁可风站在离铁闸门两级台阶的位置,“我爸还没回来。你是哪位找他?”

阿旦看见陌生女孩有些意外,他之前听说表姐夫在大陆还有个女儿,看来这个就是。

他笑问:“萍姐在家吗?”

“也没在,他们都出去了。”

看得出女孩并不打算开门让他进去,阿旦只好道:“你跟你爸说四方城寨的阿旦来找过他,今天你们麻将馆的事我听说了,你问他要不要我出面帮忙。”

梁可风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她正要说话,听见楼梯拐角处传来急急的脚步声。

这次真是坤叔来了。

坤叔戴着顶黑色毡帽,气喘吁吁跑上来,看到门口有人也很错愕,走近了,才认出是阿旦,他忙打招呼:“旦哥,你怎么在这儿?我今天下午还特意去找你,可惜没找到。”

阿旦一脸愕然地看着坤叔,他听表姐说过要把坤叔辞退掉,这老头那么晚还来汇报工作,可见危机感很强啊。

阿旦皮笑肉不笑地道:“你怎么也那么晚?”

坤叔:“我有事找老板。”

阿旦:“我表姐表姐夫不在家。”

梁可风给坤叔递了个眼神,“坤叔,我爸不在家,麻烦你帮忙招呼一下客人。”

坤叔马上领会大小姐是想让他把阿旦支走,“我知道了,大小姐。”

说着他摘下帽子,哈着腰看向阿旦:“旦哥,老板交待我,四方城分店那边的事找旦哥你商量就好,今晚遇到你正好。这边楼下请,我们到账房去聊。”

阿旦本不想搭理坤叔,但听说去账房,知道有油水,马上换了一副面孔,他笑道:“也好,那我们先聊也是一样的。”

他回头跟梁可风打招呼:“我走了,妹妹仔。下次来,你应该叫我表叔才对。”

只想尽快把人打发走的梁可风只微微莞尔算是回应。

坤叔跟人下去没多久就回来了,梁可风给他开门的时候问:“走了?”

“走了。我自作主张给了他三千港币,让他帮忙摆平四方城寨那边的事。这个阿旦是四方城寨上白龙的人,今天来找事的也是上白龙。”

这个时候,这些事都暂且不重要了,坤叔也知道,他一口气说这么多,只是为了让心安稳些。

上了三楼越往里走,他越紧张忐忑,感觉像是在古代帮太子谋逆的乱臣贼子。

不对,他这属于拨乱反正。

坤叔赶紧给自己吃定心丸,他是正义的一方。

站在最里面的房间门口往里张望,当看到袁东和阿保的惨状,坤叔吓得脸都青了,他快步回到客厅,问:“其他人呢?”

梁可风道:“都在袁宝丽房间里,我剁了祝凤萍一根手指头,三个小孩我没动。”

大小姐做事还是有分寸的,坤叔有点后怕地说:“大小姐,你胆子也太大了。他们这么多人,万一你没控制住呢?下次遇到这种情况,你先逃,逃出来报警或者想办法找我商量,知道吗?”

“知道了。”梁可风微微握了握拳头,找了个支撑:“我跟师父练过的,你放心。”

“幸好老天保佑!我早就觉得奇怪了,就是没想到,世上还有这么离奇的事。我之前都不知道老板有双胞胎弟弟。“

原书根本没提这事,梁可风道:“我之前也不知道。”

“哎,想不到老板去年就走了……”说着,坤叔眼眶瞬间红了,“他走了,我们都不知道,都被蒙在了鼓里。大小姐,我们对不起你,没替你照顾好老板,你要节哀顺变。”

梁可风跟这个素未谋面的父亲没有感情,所以说不上悲伤,今天她也算为他报仇了。

“坤叔,这不怪你。我在这里不认识其他人,接下来的事,还需要你帮忙。我们坐下来聊。”

“都是我应该做的。”在沙发上坐定后,坤叔问:“那接下来怎么办?你把他们……那个了,这算正当防卫吧?报警合适吗?”

他担心报警不合适,但是不报警,又怎么处理?

私了?谈好条件放过他们?

梁可风早已经盘算好了,她道:“你帮我办三件事。”

“大小姐,你说。”

“第一件事,你等会儿先去找两个信得过的人送祝阿保去医院,就说是他自己割的,事情没解决完之前,不要通知他家人。”

在总店这里,坤叔可用的人还比较多,这都不是大问题。

窗外有夜风吹来,梁可风裹紧大衣,起身去关上客厅的窗户。

“第二件事,你陪袁东,也就是我那个假爸,去警署自首,盯着他不要出任何差池……”

坤叔问:“他同意自首?”

“他必须同意,我刚才已经跟他谈好了,等会儿我详细跟你聊细节。只要他被警方扣留调查,你就立刻去找律师来跟祝凤萍把她转移走的财产全数追回来。”

“好。我去找你爸常用的高律师来帮忙。”坤叔默默记下,先去警局,然后去找高律师。

“第三件事,替我爸找个好点的墓地,我要给他重新刻碑安葬。”

现在梁耀祖是以袁东名字安葬的,不用问,肯定是草草安葬。

“这我亲自去办。”

坤叔仰望着梁可风,刚才还忧心忡忡的他,现在双眼闪闪发亮,没想到大小姐在经历了这么大的事情之后,还能思路清晰、指挥若定!

这才是老板的女儿!

“买墓地的时候,买多一块。”虽然没找到梁可儿的尸首,但她还是想给这位堂妹立一块碑,就当是为原主做的吧。

坤叔愣了一下,但也没问为什么要买多一块墓地,只是点头答应了。

“暂时就这些,至于店里的事,后面再商量。”

坤叔到楼下去找人来帮忙,梁可风回到房间,越过袁东,停在阿保面前。

阿保裆部流了一大摊血,由于他一动都不敢动,血流已经自己止住了。

梁可风拔掉了他嘴里的手帕。

阿保不敢直视她,害怕地往里缩了缩,小声乞求道:“我错了,我求你不要杀我。”

“放心,我不会杀你,感谢这个社会吧。”要是在铁幕时代,早被她毙了!

在这里,如果不是她动手阉了对方,一个还没来得及伤她分毫的□□未遂,估计都没办法被起诉。

阿保听见梁可风不杀他,竟感动流涕,连说了两声谢谢。

“等会儿我派人送你去医院,去到医院,知道怎么说吗?”

阿保愣了一下,马上点头:“知道,我自己不小心割伤的。”

梁可风满意地点了点头:“谁说你傻?你比袁东聪明多了!都不用我教。”

阿保不知道是尴尬还是受宠若惊地笑了笑,那张脸更歪了。

他心底在哭泣,老婆没娶到,自己变成了太监!

被嫌弃了的袁东,则缩在凳子底下,一动不敢动。

没多久,坤叔找人来把阿保送去医院,他则亲自带袁东去附近警署自首。

等这些人走后,梁可风把房间重新收拾了一下,才拿出一把手枪。

她刚才问了坤叔,按照目前港城的法律,市民是有持枪自由的。

她拿着枪打开了袁宝丽的房间门,掀开了电灯。

突然亮起的灯光,让祝凤萍不习惯地微微眯了眯眼,她刚才晕倒后,没多久就醒了,之后一直在听外面的动静,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好像有人送医院了,心里焦虑的不行。

再抬头看向梁可风时,发现她手里竟然拿着一把枪!

梁可风并没有正眼瞧她,而是朝她的三个孩子走去。

“唔!!!!唔!!”

祝凤萍剧烈挣扎着,喉咙发出痛苦哀求的呜呜声。

她害怕梁可风对她的儿女们下手!

袁氏三姐弟互相背靠背坐在地上,头顶都套着旧衣服,看不见周围发生的事,但他们似乎也感知到了危险,都在不安地蠢蠢欲动。

梁可风薅掉他们脑袋上的衣服,三姐弟看着梁可风还有她手上的枪,恐慌情绪瞬间燃爆。

“我拿掉你们嘴里的袜子,不过,不要大喊大叫,否则……”梁可风扬了扬手中的枪,“明白了吗?”

三姐弟面面相觑,一时忘了应答。

“明白就点点头。”

还是袁宝丽识趣,她率先点头表示明白了,之后忙用肩膀撞弟弟妹妹,提醒他们赶快同意。

袁宝玲袁宝泉早没了几个小时之前嚣张无礼的模样,都低着头,躲避梁可风的目光,在大姐的提醒下,纷纷点了点头。

扯掉了他们口中的袜子,梁可风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吗?”

三姐弟活动着早就僵了的嘴角,想摇头又不敢摇头,只敢低头闭嘴不言。

“你们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事,所以袁宝玲袁宝泉你们吃晚饭的时候,难得非常安静。你们妈妈祝凤萍是不是跟你们说,今晚无论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要管,是不是?”

没人敢回话。房间里,落针可闻。

梁可风盯着他们:“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谁要是敢说谎,我就——崩了谁!我看你们谁的答案不一样!”

说着,也不给他们想的时间,直接倒数:“3……2……1!”

吓得三姐弟汗流浃背,齐刷刷重重点头。

梁可风满意地笑了。

“所以,你们是承认,你们的妈妈是主谋,而你们都是帮凶!”

依然没人敢说话,只有惊恐的表情。

梁可风单手耍着手枪,“袁宝泉!”

被突然点名的袁宝泉神色慌张地张了张嘴,“啊?”

“不是男子汉大丈夫吗?你先来,你说应该怎么惩罚才好?”

袁宝泉斜眼瞪着梁可风手上的枪,他憋着嘴摇头:“我……我最小……姐姐先来!”

“无胆匪类!我最瞧不起就是你这样的人。”梁可风举起枪,对准了袁宝泉的脑门。

袁宝泉吓得哭起来:“妈!妈妈!”

他的两个姐姐吓得都闭上了眼,浑身发抖。

祝凤萍想爬起来却完全动弹不得,只能绝望地“呜呜”哭嚎着,倒像是在给儿子哭丧,仿佛突然之间,所有的希望都没了。

谁能想到梁可风是这么个喜怒无常的人!

自己当初怎么就瞎了狗眼去得罪她呢?!!

袁宝泉哀求:“不要杀我,我求求你,我再也不叫你大陆妹,不叫你秃头,是我嘴巴臭,不懂事……可风姐……大小姐,我求你!你扇我!你扇我耳光!扇耳光解气!真的,扇耳光最解气了!但是你别开枪!”

梁可风微微一笑,再次开始倒数:“3……2……1!”

扣动扳机!

“不要啊!!!!!!”袁宝泉闭上眼睛狂叫。

枪声没有响起。

是一发没子弹的空枪!

梁可风低头一看,袁宝泉那怂包已经吓尿!

袁家其他几人都吓懵了,发现梁可风只是虚晃一枪,都劫后重生似的痛哭流涕!

梁可风收了枪,再次坐下。

袁宝泉似乎被吓出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他咽了咽喉咙,感恩道:“大小姐,谢谢你放过我,我这……我这一世人给你做牛做马?!”

“谁稀罕要你做牛做马?!”梁可风无比嫌弃。

她看向袁宝玲,“你呢?袁宝玲,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袁宝玲哭丧着声音有些语无伦次:“对不起,是我……我那个……我不是人,我不应该狗眼看人低,我是……我是狗,我猪狗不如……”

“猪狗不如?”梁可风举起枪,“刚才袁宝泉运气好,不知道你运气怎么样?”

袁宝玲吓得捂紧耳朵,一激动,晕了过去。

梁可风轻轻踢了踢她:“装晕我直接补两枪。”

袁宝玲原本想学她妈妈装晕的,听见梁可风说直接两枪,装不下去了,小心翼翼睁开眼,呜呜哭着,脑子突然一抽,多了个想法:“从明天开始,我每天去老人院做义工,直到我毕业。”

这好像还可以。

梁可风微微点头:“好,准了。袁宝泉听见了吗?”

袁宝泉忙说他也去做义工,袁宝丽也说去。

“好,一年后,我会检查你们的义工卡记录,如果没做到……”梁可风从弹夹中取出三颗子弹,给他们一人派了一颗,“明白了吗?”

姐弟三个看着被塞到手里的子弹,哆嗦着回答:“明……明白。”

事情还没完。

梁可风掏出一个小纸包,里面是锋利的刀片,“下午我说什么来着?我说我很记仇。你们谁说过我秃头的,自己把头发和眉毛都剃了。谁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