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啦——!”声。
混合在一起的大料经过油锅的温,激出浓烈的香味。
正在屋里写作业的宁轩抽了抽鼻子,忍不住分了点神,手中的笔不知不觉地停了下来。
“叩叩!”宁航屈指轻敲弟弟的桌面:“专心。”
“哦。”顶着自家二哥的清冷视线,宁轩不敢再分神,老老实实地埋头做题。
可那股萦绕鼻尖的香味总是刺激着他,口中不断分泌涎『液』,差点没沿着嘴角流下,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抬头试探地问道:“妈在做什么呢,这么香?”
“妈做什么都跟你无关,先把作业写好。”
宁航才不配合弟弟的偷懒行为,彻彻底底地将‘冷酷无情’四个大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我就是饿了嘛。”宁轩哭丧着脸,但也只能乖乖地埋头写作业。
大哥二哥作业都搞定了,就剩他个没写完,所以大哥特意派了二哥来盯着他,务必要让他过年之前完成全部的寒假作业。
否则过年就不带他玩了。
对于宁轩来说,其实让他二哥盯着他学习比过年不带他玩还要可怕,所以他全程都被恶魔二哥压制着,敢怒不敢言。
家里的隔音不是很好。
屋子外头传来小在在嫩乎乎的小『奶』音:“妈妈,你在做什么菜菜呀?”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问题。
宁轩悄悄竖起耳朵。
“酸菜炒大肠,农家小炒肉,白萝卜排骨汤,油渣炒白菜,酸辣土豆丝,杂豆饭。”苏欣妍麻溜地报出今晚的菜名,非常丰盛。
今天不仅宁家飘出了浓郁的肉香味,村里的其他人家全都飘起了相似的味道。
区别只在于菜『色』不同,所以部分香味不同而已。
每逢发猪肉,家家户户或多或少都会弄些肉出来吃,也算是给忙碌了整年的家人们一顿犒劳。
“哇!好多肉肉!”小在在惊呆了。
屋里写作业的宁轩也听馋了。
可惜,他作业不写完,二哥是不会放他出去的。
所以他了狠,加快做题速度,力求早点搞定作业早点去吃饭。
外头的小在在也被美食诱『惑』得直围着妈妈打转转,宁『奶』『奶』被她绕得有点晕,干脆拿了针线篓子,回屋孩子们做衣服去。
家里人的新衣服已经陆续赶工完成,就差点点收尾。
宁『奶』『奶』想赶着过年前让孩子们都床上体面的新衣服,最近直在忙着做针线活。
苏欣妍那边的围巾进度倒是挺快的。
不用干农活后,她每天多了不少空闲时间,除了日常写作外,其他时间都拿来织围巾,很快就将家人的围巾都给编好,还余下了些『毛』线,被她做成灰一黄,两顶小巧可爱的雪顶帽。
帽子顶端的尖尖部位还粘着颗『毛』茸茸的小球球,可爱得不行。
因为材料问题,没法做出更多的『毛』线帽,而且帽子尺寸也只能给小的戴,所以作为补偿,苏欣妍两个大的人买了个保温杯。
正好家里还有剩下的工业票,足够买两个杯子。
两个大的更需要保温杯,这样子他们冬天去上学,还能喝上口热水,或者拿着杯子装点热粥去吃,也不至于总吃冷的东西,长期下来对孩子的肠胃不好。
以前苏欣妍会钱和粮票,让他们去学校食堂吃饭。
可后来她无意间发现他们学校食堂供学生吃的都是些不怎么新鲜的素菜,而且天冷的时候,好些饭菜都是冷的后,就干脆在家里做了让他们带过去吃。
至少家里的东西能保证营养充足和干净。
家里有个旧的保温杯,前就是给宁翰两兄弟冬天装饭用的,不过后来宁『奶』『奶』住院,那个杯子就一直都是她在用,孩子们就没得用了。
所以苏欣妍干脆就给他们再重新买两个新杯子,人一个。
宁轩倒是暂时不需要,村小学的伙食有村长他们盯着呢,没人敢克扣孩子的口粮。
“洗手过来吃饭。”苏欣妍声呼唤,家里所有早就被馋得不行的人全部跑出来,集聚在饭桌前,等待开饭。
眼见着女儿举着的两只小爪子还在往下滴着水,苏欣妍拧起眉:“在在,把手手擦干。”
“没找着『毛』巾。”小在在无辜地看向妈妈。
“你『毛』巾呢?”苏欣妍闻言,放下手里的菜,出去女儿找『毛』巾。
家里人一条『毛』巾,全都放在固定的位置,不可能不见的。
她出去找了圈,这才现孩子的『毛』巾被风吹落,掉在角落里弄脏了。
苏欣妍捡起『毛』巾,拿去孩子洗了,然后重新挂起来晾干,转头拿了自己的『毛』巾进屋里,孩子擦手手。
“妈妈不夹菜,在在自己拿筷子夹菜菜好不好?”苏欣妍有意训练孩子自己吃饭。
以前都是让孩子拿着筷子或者勺子自己扒拉碗里的食物,吃什么菜都是她帮忙夹的,她现在想试试看让小在在自己夹菜。
“好。”小在在很干脆地点头答应。
她举着自己的特制小筷子,第一目标就是那盘香喷喷的酸菜炒大肠。
考虑到孩子肠胃弱,苏欣妍只放了小半颗辣椒,根本就不辣,所以这道菜家里的孩子都能吃。
小筷子努力地夹起一块猪大肠,带起点酸菜叶子。
颤巍巍地,慢慢往回移动。
全家人不知不觉都停下了吃饭的动作,紧紧地盯着小在在的初次夹菜,那严肃紧绷的表情,竟是比小在在还要紧张。
不好,夹菜的角度不对,猪场有点歪,要……要滑下去了!
啪嗒声轻响。
所有人都被吓得提起了口气。
索『性』,猪大肠正正好掉进了小在在的碗里,这也算是她第一次自己成功夹到菜了。
大家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忍不住有点感动,不约而同地给小在在鼓起了掌,宁『奶』『奶』甚至抹起了眼泪。
苏欣妍:“……”太夸张了。
也不想想刚刚是谁带头鼓掌来着。
小在在被鼓励得脸颊微红,也感受到了自己吃饭饭的成就感,接下来夹菜夹得积极了很多,顿饭吃下来,虽然比往常耗费的时间都要多,但也挺开心的。
“靠左边点,太过了,往右回来一点点,欸,对了,下点点,太高了,对对对,就是这个位置,可以贴了!”
宁轩站在院门前,指挥着大哥贴春联。
小在在也在充当小指挥,不过她是跟二哥搭档,在屋里贴窗花。
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不仅得在门前贴上新春联,窗户上也得贴窗花。
宁家的窗花是宁『奶』『奶』巧手剪出来的,上头有着各种各样的图案,惟妙惟俏。
“妹妹。”宁航贴完个窗花,侧身退开,示意妹妹看上面的图案:“瞧瞧,这是什么?”
“什么呀?”小在在歪着脑袋去看。
那窗花上的图案是个穿着小裙子,扎着两根冲天辫,手握着糖葫芦,手握着拨浪鼓,圆圆润润得像一颗糯米小团子的小姑娘。
越看越眼熟。
小在在双眼一亮,小『奶』音雀跃万分:“是在在!”
“对了!”宁航一笑,又拿起个叠在一起的窗花,展开,贴在另一扇窗户上:“这个呢?”
有了前面一个引导思路,小在在立马反应过来:“是三哥!”
她现在开始学着每个哥哥的称呼加个区分,这样子就不会出现小在在叫一声“哥哥”,却不知道在叫谁的情况。
“又对了。”宁航跟妹妹做起了小游戏。
每贴一个窗花就让她辨认上头的图案是谁。
“二哥。”、“大哥。”、“妈妈。”、“爸爸。”、“『奶』『奶』。”……
到了下个,瞧着上头的脸慈祥的陌生老爷爷,小在在懵了:“他是谁呀?”
“他是你爷爷。”宁『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孙女的背后,苍老的目光凝视着那张窗花,充满了怀念。
其实宁爷爷死的时候才四十岁出头,根本就没那么老。
是宁『奶』『奶』幻想着他年老后的模样,将他变成窗花剪裁下来。
“崽崽,『奶』『奶』这儿还有个窗花,你帮『奶』『奶』一起把它贴上好不好?”宁『奶』『奶』用着那口带着浓重乡音的苍老嗓音对孙女说。
小在在凝视着『奶』『奶』的面容,看出她情绪有些低落,乖乖地点点小脑袋:“好。”
她身不够,只能搬来一个比较的凳子,让『奶』『奶』把她抱上去,然后伸着小手,帮着『奶』『奶』将那个糊了米糊的窗花贴在堂屋正中间的窗户上。
这张窗花比其他的窗花都来得要复杂。
上头有许许多多的人。
有爷爷『奶』『奶』,有爸爸妈妈,有哥哥们,也有小在在。
不过不同于另一张已经长成小姑娘的在在,这张窗花里的小在在,却是个还被爸爸妈妈抱在坏里的小婴儿。
“在在还是个小宝宝呢?”
小在在指着窗花里的自己,笑嘻嘻地说道。
“你现在也是个小宝宝。”宁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贴完春联,走过来将妹妹从凳子上抱下来。
“才不是!”小在在不兴地嘟起嘴:“在在现在是大宝宝了!”
她已经长得辣——么大了。
“哈哈哈哈……”全家人都被小在在的可爱模样给逗笑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除夕前天。
宁家里里外外都进行了大扫除,到处都干干净净,门窗上贴着红彤彤的春联和窗花,派红红火火的过年景儿。
但这此时装扮热闹的家里却冷冷清清,个人都没有。
不止宁家,其他人家里也都是一派清冷,半点人影都不见。
还没等人疑『惑』大家伙儿都去了哪儿,就听晒谷场上传来了热闹的喧嚣声。
原来,大家都聚在了这儿吃起了年夜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