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终人散,朱启钤与众人一一作别。冯德麟出手了一辆汽车,却没有换回来风光,反而让张汉卿成为焦点,脸色难免不太好看。倒是冯庸光棍得很,主动和张汉卿握握手。
张汉卿小人物一个,也向诸女眷辞行。
自从朱三小姐粉脸不可捉摸的变红之后,她就再没和张汉卿说一句话。张汉卿诞着脸向她告别时,她似笑非笑地说:“人家那位汉卿送了我一辆汽车,你这位做大生意的才子,抢了人家的风头,有没有想法给我一点补偿?”
张汉卿只是占点口头便宜,哪有这个闲钱去泡妞?他身上多的只是积蓄好不?再说用钱泡妞的都不算本事,那和有什么分别?有本事的,让女人倒贴钱,他不是没有做小白脸的潜质!
望着她红红的嘴唇,忽然有一种冲动。什么补偿?真想尝尝!他看看旁边人都在寒喧,大着胆子说:“人家给你的那可是聘礼哎,这个怎么比!”
朱淞筠杏眼一瞪:“你再胡扯,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张汉卿哈哈大笑,伸手抚脸作害怕及害羞状:“不过姐姐想要什么礼物?如果花费太多,小弟恐怕担负不起,难道真的要我以身相许?”
这是他又一次鼓起勇气调戏三小姐了。反正今天之后,两人再无交集,免费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朱淞筠眼眉一竖,忽然淡定下来:“你这么三番五次要卖身,我不收倒不好意思了。我家里正缺个仆人,要不明天你就来报到?”说来也怪,张汉卿一嘴油滑,老是占点口头便宜,自己对他却是一点恶感都没有。
张汉卿见她并不发作,嘻嘻说:“若是姐姐缺个暖床的,小弟也能够勉为其难。”
朱淞筠被他打败了!她有千万条语言可以反击,无奈场所不对,不远处还有父母妹妹们在呢。而且这种斗嘴,女人可不是男人的对手!她恨恨地说:“你这个土匪!”
说完就有点后悔了,她才想起来他的父亲是土匪出身。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以她在交际场所多年的经验,男人对自己的出身不好可是很忌讳的。
哪知道张汉卿嘻嘻一笑说:“我又没偷你、没抢你,算不得真正的土匪!不过当土匪好啊,我们东北有一首歌谣这样唱:‘当胡子,不发愁。吃大菜,住妓馆,花钱好似江水流,真比神仙还自由’。别人羡慕还得不来呢。”
朱三小姐身边向来都是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儿,论学识有学识,论家教有家教,个个都对她如众星拱月般供着,哪有张汉卿这样不拘一格的?不过也就这样,才让她觉得稀罕。跟他斗嘴,有如一阵清风,虽然也太下里巴人了,但给了她一种别样的观感。她啐了一口:“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你就差没去敲寡妇门、刨绝户坟了。”
张汉卿洋洋自得:“姐姐,我可以理解为你对我的夸奖吗?”
没辄了,朱三小姐彻底认输。这个张汉卿,让人又恨又爱啊。在他身上,既有洒脱,又有狡诈,但不讨厌。相反,她很想再和他斗斗嘴,如果有机会的话。
她自诩京中名媛,也是按照名媛的要求打造自己的,无论起、坐、行、止,都是一板一眼极为出色。因为家教、因为名望,成天在圈子里混,自然而然地就成了明星。以至于唐鲁孙说:“随着时光嬗递,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一拨比一拨出色,靓妆刻饰、琼花九色、态度雍容华贵不谈,就是言谈笑语中规中矩,也能恰到好处!”
可是,这并不是真实的她。她也有七情六欲,也有喜怒哀乐,但是她已经被塑为名媛领班,标签牢牢地贴在身上,让她欲歇而不能止。而且身边那群公子哥儿,招蜂惹蝶似地不停围着她转,把她捧到天上。时间久了,她自然认为这就是她,她也应该有这种待遇。
在那种场所,身边都是那种人,她的心态被扭曲。她疯狂地参与交际,似乎不这样就不能显示她的与众不同。她有姿色、有家世、有手段,男人们趋之若骛。
可这样的日子总会到头,总会厌倦,她开始厌恶男人。于是她变着花样折磨男人,像追汽车这种低俗之举就是她取乐的一种办法。
直到遇见张汉卿。
对她不假颜色,不卑不亢,根本不把自己这个所谓的头牌交际花放在眼里,她的征服欲又发作了。吊起他的胃口,再一脚重重地踹下去,才是最快乐的吧?所以才有了邀请张汉卿参加她的生日之举。
不想张汉卿一鸣惊人,倒让她大吃一惊,也更增加了她的好奇心。对张汉卿饭桌上的风言风顺,她装作不知,其实在心里,可是很得趣的。男人知情趣,长得又帅气,也坚定了让其拜倒在石榴裙下的信念。得想一个办法,趁着这股交情劲还在,和他设法再有交集。
她哼了一声说:“随你怎么理解了,不过你今天白吃了我一顿,若是没有什么表示,会不会让你太得意了?”
不就是回请么?哥在现代也一直这么做,不会吃干抹净就不认账了。张汉卿话中有话地说:“姐姐想吃什么就跟我说,我哪好意思白吃你一顿啊,明儿我请你。”
要的就是这个机会!朱淞筠笑意盈盈:“那我明天等你到家里来接我啊?你可别耍赖。”
不就一顿饭个事么!张汉卿作不屑状:“一言为定。姐姐你把心放肚子里,不会放你的鸽子的。”
“放鸽子?”朱三小姐不大理解,她肯定不理解,因为这句话来后世。但是三小姐想偏了:“是说我的胸太小了吗?那些男人们在私底下也讲过什么鸽子蛋、鸡蛋什么的,不知道什么意思,但肯定是男女方面的事。这个张汉卿胆子真大,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讲这些事!”
她不好讲什么,没好气地说:“别怕没钱,姐姐可以借给你。”
张汉卿嘻嘻一笑说:“没事,大不了我把裤子当了。”
朱三小姐“扑噗”一笑,甚是欢娱。裤子当了,可不就露出鸽子蛋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