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炎元年八月十六日
辽阳西南的辽南古道上,一支队伍朝着辽南方向驶去,长长的队伍竟然一眼望不到头。
南会寺东面两里的一处高坡上,朱云负手而立,目光落到官道上,上万人口辎重,长蛇般的队伍,绵延近十里。
迤逦往南而行的队伍中,除了身披红色棉甲,维持秩序的士兵外,就是那些因为重获自由而喜悦之色溢于言表的获救奴隶,在辽阳发了笔小财而满面春风的辅兵炮灰,脸上带着对未来的茫然的工匠,以及那些一路上哭哭啼啼,眼神中透露着麻木的女子。
官道上此起彼伏的除了脚步声外,就是轮子轧过地面的嘎吱声和嗒嗒的蹄声。
“今年可以过个肥年!”
朱云高居马上,左手叉腰,右手指着远处官道上行进的队伍,笑的满面春风,洋洋自得。
攻破辽阳城后,山海军在辽阳城内搜刮到大量的物资,除了真金白银,铜钱,布帛,硝焰,硫磺等物资外,还有最重要的米粮!
东京路地区在辽时便是重要的税赋之地,即便经历了辽季的战乱后,依然是金国最富饶的地区之一。
虽然此时未到秋收,东京路各州县的秋税还未送到辽阳入库,但朱云派人占领户部使司的府库,大致清点一番后,发现仓库中还有近十万石的存粮。
再加上搜刮城内的各家渤海豪强,大户人家,以及某些家境殷实的小康之家,朱云这次在辽阳缴获的米粮就有超过二十万石!
加上在辽阳周边地区的收获,朱云此次攻打辽阳府,光是缴获的米粮,就在三十万石上下。
所谓“手中有粮,心中不慌”,朱云手中的粮食已经足够支撑山海军两三年之用了。
不过这么多粮食,想要运作也不是个容易的事情,一辆大车最多装个十几石就了不得了。
还好朱云这次留了个心眼,在将辽阳周边搜刮的财物运送到鹤柱馆和鹤野县囤积后,就马上下令将军中所有能调动的牛马大车,独轮车,以及骡马都统统汇集到辽阳城外。
打下辽阳后,又在全城范围内搜寻车马和骡马,朱云靠着弄到手的近三千辆大车,八百辆独轮车,以及数千匹骡马,终于将辽阳城内的海量缴获统统运出城,坚决不给金国留下一粒米,一文钱。
“可惜了,来早了。”
扭头看向远处一片焦黑的地方,那里是被被焚烧过的农田屋舍,朱云唏嘘不已。
如今虽然临近秋收,但距离收获之日尚有半月的时日。
半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但是朱云明白,攻破辽阳府的意义重大,定然会让远在近千里外的上京朝堂一片整动。
金国立国初期,在继承了辽代的东北南部交通城站的基础上,“始自京师至南京,每五十里置驿”,已经形成了相对完备的陆路交通驿站网。
辽阳距离会宁府不足千里,城破的消息最多到月底,就会传到吴乞买的桌案前。
甚至不排除咸州路的援军已经在路上了。
所以朱云的时间很紧,决不能在辽阳府多滞留一个时辰,必须尽快带着此次的缴获,沿着辽南古道返回盖州。
对于农田中尚无法带走的庄稼,朱云也懒得等到九月再抢收,只是让人收割一批当做战马的饲料外,统统付之一炬!!!
辽阳府周边数万亩即将成熟的农田,就这么被一把火给烧了,朱云虽然肉痛死了,但也无可奈何。
时间不等人,况且不这么做,自己又如何给金人放血呢?
“其他州县的农田,视情况而定吧。”
在心中粗略计算了一番时间后,朱云决定海州一带的农田,能抢收就抢收吧,实在来不及,干脆也一把火给烧了。
而耀州和铁州因为距离盖州较劲,所以农田的收获必须全部抢收走。
“报!”一骑哨骑沿着官道疾驰而来,来到朱云面前勒马停下,大声汇报道,“大帅,东梁河北岸发现金军游骑,约二十骑。”
“嗯,下去吧”
朱云微微点头,辽阳城的变故,肯定会惊动东梁河对岸的村寨和州县,有游骑前来查探,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全军加速前进,争取天黑前抵达兴辽县!”
八月十七日,结束秋季作战的山海军押送战利品和百姓,一路南下抵达唐王山脚下的鹤柱馆。
由于缴获物资的实在太多,难以一次性运走,朱云和诸将商议后,决定由朱云押送七成的战利品和百姓南下至海州,朱霖率领一个步兵营和两个骑兵大队留守鹤野县,看守剩下的战利品和百姓。待朱云抵达海州后,抽调车马接应朱霖。
八月十九日,眼见贼人已然撤离辽阳府周边地区,从沈州赶来金军骑兵渡过东梁河,“收复”辽阳城。
然而进入辽阳城内的金军骑兵,却震惊的发现这座往日繁华热闹,街上熙熙攘攘的辽东第一城,已然被屠戮一空,城中所存无几,唯有躲在枯井,床底,佛寺隐僻处的幸存者,共计大小八十九人。
堆积在城墙外,如同一座座小山的死尸,向人昭示着那场惨绝人寰,有组织,有目的的报复性屠杀。
根据后世相关史料记载,辽阳之变,城中百姓被屠戮者十之八,沉河堕井投缳者十之一,被掳者十之一,藏匿幸免者十之不存一,可谓杀戮一空。
八月二十日,百余名金军骑兵沿着山海军走过的官道南下,妄图一路尾随,却在辽阳西南十五里处的驻跸山下,遭遇埋伏于此的骑兵营伏击,被斩杀大半,仅十余骑逃回辽阳。
赵强追杀一番,对俘虏的金兵进行审问后,处决了所有俘虏,率领骑兵营向南撤往鹤野县。
八月二十一日,得到大批车马的朱霖汇合赵强,开始押送剩下的战利品和人口南撤,临走前将周围的农田村寨悉数焚尽。
八月二十四日,朱霖抵达海州,与朱云汇合。
八月二十八日,当最后一辆牛车驶入耀州城后,历时两个月的秋季作战宣告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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