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宇广场的路人们,都定格着了,这是早已发生在过去的时刻。
“世界管理员?你们是幻境族吗,怎么称呼?”
顾禾望着前方的那队制服人员,看上去与那个制食奇人大叔感觉不一样。
“我们只活在这个世界,但我们知道幻境族,只是不完全清楚顾先生你的特殊。”
那小队领头的中年男人说道,显然处理这种情况不多,也许是第一次。
顾禾大概听明白了,“世界管理员也有级别高低之分吗?”
“有,权限不同。”中年男人又说,“不是因为是不是幻境族,看的是资历,职责都是守护我们的家园。顾先生你虽然是幻境族,你和你的朋友也得遵守规矩。”
星童的双手释放出嗞嗞飞舞的血丝线,“喂,我老大问你叫什么玩意。”
“星童。”顾禾叫着她,“做人要有礼貌啊……”星童哦了声。
他想了想,小时候的星童好像比现在礼貌一些,又好像不是……
好像在北野肉铺那天,她跑掉的时候就在骂着北野老头了。
与此同时,小队那其他的十来个人员,手上都拔出枪械,已是随时准备战斗。
“有事慢慢说哈……”胖大海吠叫着,最不想这里发生冲突,它现在只想去冲浪。
“叫我老史吧。”中年男人声音越发下沉,“我们都是超凡者,而且只会比你们更熟悉这个世界的运行方式,别认为我们是些没有心智的程序数据。”
薇薇安也听着,这个老史不就是想说,打起来的话,他们这些本源人不会占优势。
也仿佛在说,顾先生,妹妹脾气太不好了,得改一改,不然以后得吃大亏。
“有意思。”薇薇安的手指在微动,巫毒数据也随时能释出。
在《神经超速》游戏里,她是个控制型辅助,这定位没错,再加上两个超速档圣杯玩偶负责攻击输出,还有一条海豚狗助威加油,不是没得打嘛。
“守护家园吗,这里也是我的家园。”顾禾看到这剑拔弩张的,不由一叹,“只是,情况很复杂……我们现在找着路离开这个世界而已。”
星童虽然很想打,但老大不点头,她也不会乱来。
顾禾是不想打的,一不清楚对面众人的实力,二不想伤着好人,三在这个幻境世界,对方的人马会很多吧,甚至无穷无尽,还有那个智能体。
“老实说,何必打个你死我活呢。”他道,“还会对这个世界造成破坏。”
“事实上在这里,我们不会因为战斗而死。”老史说道,“就算我们的人格魔方被打爆,神经漫游者也会把碎片重新凝合,所以这不会是你们想要的那种对战。”
“都说了我们就是想走。”顾禾真没好气,对他们“不会非自然死亡”不感意外。
只是他不知道,这些无躯壳之人是不是可以永生……
忽然,他看到那边远处出现了一道身影,顶着他的形象,是那个智能体。
“你心里还有着犹豫。”智能体说道,“而我们劝阻你离去,这就是机制本身。也许战斗能让你做出选择,那就是你回到本源世界要终日面对的,只会更多,更残酷。”
刹那间,顾禾只见那道身影又消失了,它的出现似乎只有他看到……
大概是直接往他这股数据流传过来的信息。
“那你们走吧。”老史说,“我们不清楚你们怎么走,那也不是我们能办到的。但是,我们会全力制止你们的失控行为。”
“你说的强制禁止措施是什么?”顾禾问道。
“把你们关进一个次级幻境里面。”老史也拔出手枪,似乎察觉到他心情的变化。
“老史,不好意思,我们出门之前看过黄历,今天适宜——大闹一场啊。”
顾禾话音未落,又唤了星童一声,就带着胖大海猛地再次跳转开去。
机制是吗,那就用战斗,来看看心灵会作出什么选择吧!
他顿时从世界后门进入到信息海洋中,化作一道超速光线,星童和薇薇安跟随其后,共感纠缠而成另一道超速光线。
“去海岛,去海岛……”胖大海紧张地叫着,“我胖大海死也要死在大海!”
此刻,顾禾不是用眼睛看的,也许是用心灵感应。
但他确实看到,在这片0与1的信息大海里后面疾速追来另外的一些光线。
有异于黑色的矩阵线,发着不同颜色的光,如同鬼魅,是那些管理员。
“我们的速度更快,他们没有超速档,去新约克。”顾禾对星童喊道。
“我最喜欢那种可以乱开枪的地方了。”星童称赞地说。
骤然一下,他们就完成跳转,再度出现在新约克的时代广场,就在十字路口中间,被高楼大厦与各色的外墙大屏幕环绕。
不过,街路上的人们与车辆也都定格着。
“这是过去,一旦被改变,那时间线的前面也都会改变。”
顾禾快声地说,“如果打起来,破坏可就大了,时代广场大案不是《神经超速》能消化的,那些管理员应该不会当街开枪……”
三人一狗几乎是刚落地,那队管理员就纷纷出现,站在十字路口的四方路面。
砰砰砰砰!枪声密集地响起。
十来个的黑蓝制服管理员,全部开动手中的枪械,各式枪口喷出连串子弹。
所有都是数据,人是数据,枪是数据,子弹也是数据。
打出的猛烈枪火,其实也是一片片的信息炸弹。
“开枪啦!”胖大海惊吠。
顾禾也几乎惊呼妈耶,这帮家伙,还真敢当街开枪,好在跳转过来新约克了。
在东土那边,可不兴这样啊。
他和薇薇安都还没有出手,星童就吹了声口哨,双手的血丝线爆涌飞腾,瞬间疯长成了一道道血肉触手,比那些子弹还要快。
哒!星童打了个响舌,一下子,她好像以一化万,化成了无数个血肉身影。
遍布十字路口的血肉触手飞舞之间,泛闪起不同的色彩,如同通道,那黑色皮衣裤的少女身影能出现在这里,也能出现在那里。
在她手上,提着一把血肉巨刀。
砰砰砰砰!从各个方向打来的子弹全部都被血肉巨刀劈砍下来。
老史等那些管理员,就算不是震惊,这时都纷纷意外,目光四望,却无法辨别那少女会从什么方向出现,这是一股加密数据的激流。
一时间,他们只能不断地开枪,阻挡着任何方向。
“大禾,星童这程序跟你的不一样啊?”薇薇安讶然,胖大海吓着了:“好可怕。”
圣杯程序还能这么用?我这开创者怎么不知道,顾禾都懵了,“星童,你这程序?”
“怎么了?”星童还有工夫应着,闪现般一下出现在他旁边,瞅了瞅他。
“你这什么圣杯?”顾禾问道。
“初级功能,血形肉影!”星童赞叹,“老大你真会,这就是彩形音影的升级版。”
啥子?顾禾一愕,初级功能不是神经治疗吗,怎么成这个了?
你这圣杯有问题啊,星童你怕不是装了什么盗版软件吧,血形肉影?风灵月影?
智能体给这个星童提供到圣杯程序,他也不知道它具体怎么搞的,但考虑到它得不到控制台和那些源代码,应该是从他的神经里复制走了程序安装包。
但这样就成盗版了吗?可是也真不弱啊……
“那中级功能呢?”他问,星童是二程序者中级。
之前他们理所当然以为功能是一样的,都没怎么谈过圣杯程序。
“啊?那可就更好玩了。”星童微疑地一下跃了开去,攻向敌手们,“轻燕之舞!”
“轻燕?”薇薇安说,已经看到星童骤然出现在这片广场的上空。
她随着血肉触手在上空翻腾,黑色身影仿佛是那个昔日的歌舞伎町传奇,双手各持着一把血肉大刀,犹如是燕子的双翼。
击来的子弹全部躲过,她踏着一块高楼外墙广告屏飞过,蓬乱的黑发狂野地飞扬。
她在飞,她就像轻燕,她就是轻燕。
“哇……”顾禾用血丝线挠了挠头,自己还要靠触手拉扯,她直接飞。
不对吧,盗版也不会这样,除非……
他突然明白了,当初创造圣杯程序的时候,足足混进了十六个玩偶系Q级程序。
圣杯程序每个级别,各扩展一个功能。
会不会其实还有很多功能,会不会每个人扩展的不同啊?
“哈哈!”顾禾大笑,“所以才不需要人格特质,但人格特质会造成不同扩展!”
心理医生也是医生,牛郎又是治愈女性的人,而且他对生命的感悟重在生命之美,神经治疗,激活奇物,演化异种……这明显是一个系列的,辅助系。
血形肉影,轻燕之舞,则是攻击系的。
星童之所以会选择玩偶系,不只是因为他吧,虽然星童认他为老大,但进了丽彩鱼塘起,其实一直是彩音小姐带着她,她跟在彩音小姐旁边送信、打杂和学习。
另外,还有洛娜的影响,很明显的影响。
所以他和星童,都装了圣杯,都有十倍触手,却不一样,生命多姿多彩。
这么一想,顾禾又笑又惊,自己是辅助系的圣杯都那么能打。
星童这不得真翻天了?她也是超速档啊。
怪不得在那个幻境里,巨龙帮的人面对着她只能忍气吞声。
与此同时,轰轰轰!
老史那些世界管理员,不得不升级了措施,他们原本拿着的手枪、步枪、霰弹枪都随着光影闪烁,变成了电流交织的机械巨枪。
无论造型与功能,都不是这个世界有的科技。
爆能枪打出能量冲击波,打得周围一些触手爆炸地血肉飞溅。
射线枪打出单分线子那般的锋利射线,把触手切成碎片,追着那道轻燕身影在切,连着广告屏也被切爆,只是因为数据停止而还没散开而已。
这下,顾禾看得紧张,薇薇安也要出手辅助,胖大海吓得耳朵都在收拢。
星童全然不惧,速度更快了,飞舞的身影成了彩色的残影,音速,光速。
下个瞬间,那燕翼般的两把血肉大刀,就从路口一个方向的几个握着爆能枪开火的世界管理员中间掠过,切起了一片爆开的像素格子。
“啊……”那几个管理员刚发出惨叫,就成了负伤的数据流消失不见。
“来吧,我就在这里。”星童又吹口哨,听得到她的声音,却看不到她的踪影。
突然街道上所有的触手起舞乱打,像是地震般,剩下的那七八个管理员都忙于抵挡,爆能或射线越来越少,血肉却疯狂地蔓延。
她等这样的效忠机会,并肩作战的机会,等了多少年,还以为永远没可能了。
她不管是真是假,把那些苦难与绝望加诸到她头上的什么幻境,就是她的敌人。
她的生命,在燃烧,圣水有的是。
“如果天上没有星星,那么就由我星童,来照亮他妈的夜空。”
星童一声高呼,血肉触手映红了异域的夜空,打在大楼广告屏上,打在路边灯柱上,打在霓虹招牌、交通灯、黄色的出租车……
嗞嗞嗞,这个区域的数据已被大量破坏,时空在出错。
突然,好像有过一个个报错弹窗弹出的叮咚叮咚声,整个世界恢复运转,但伴随而起的是到处的爆炸声、崩塌声、人们的惊呼尖叫。
没有人知道怎么回事,前一秒还走在路上,毫无预兆,下一秒就四处炸了。
而且到处是血色的、彩色的血肉管道与丝线,以及抛起未落的子弹壳。
轰隆!正亮着红灯的交通灯炸开,多块的广告屏割开,爆起大片的火花。
灯柱倒下,路面开裂,黄色出租车在司机的惊声中,失控地飞在半空又重重落下。
嘭嘭嘭,后面的车辆连环地相撞,整个十字路口顿时陷入瘫痪。
更多的路人开始尖叫,不管是当地人还是游客,都开始惊慌地逃窜,恐怖袭击!
不过也有个别的年轻人,连忙拿手机拍着这极为诡异的景象,往网络传上去,出事了,新约克又出事了,只是不知道这算枪击案、恐怖袭击还是什么。
“好多的血肉,像游戏,《神经超速》里的血肉触手!”“这里简直疯了,疯了!”
在这片惊恐混乱中,顾禾,薇薇安,胖大海,还站在十字路口中间。
顾禾望着周围,妈耶,彩音小姐,洛娜,你们可得看看这个,你们一定会骄傲的……
这个版本的星童,也太强了吧。
“大禾。”薇薇安看看他,“现在知道谁是老大了喔?”
“好吓人。”胖大海浑身颤抖了几下,“咱们还是去冲浪吧,比基尼!”
“我们还有地方要去……”顾禾凝神,这样的混乱刺激着他的神经,更快的神经速度让他更感清醒,更有一种心灵感应。
趁星童一个人拖住那些管理员,他的目光望向了那边高楼外墙上的古典时钟。
黑色的时针、分针、秒针在走动,一圈又一圈,旋着,转着……
时钟也是漩涡,时间就是漩涡。
“原来在那里。”顾禾说道,“就那里,薇薇安,把你的巫毒往那个时钟使过去!”
“噢?”薇薇安不完全明白,但知道要抓住时机,立即照做了。
她十指摆动,仿佛代替了那些钟针在转,巫毒数据的激流汹涌而去。
顾禾早已释出的双手血丝线增大融合成了一根血肉大棒,他一下蹬地跃起,同时双手挥棒旋转,也把漩涡数据涌向那个时钟。
他们的动静顿时让街头的惊声更大,人们四处逃窜,乱成一团。
“警察!”一些新约克当地的警察匆匆地赶过来,但被眼前的景象完全震住。
“今天发生的事儿跟你们没关系。”星童的触手抓住这些警察与路人,扔得远远。
她知道老大不喜欢滥杀,她也不喜欢,目标只是那些什么管理员。
一瞬间,星童又挥着两把血肉大刀,要击向老史等几人。
“星童,准备走了!”
她却听到老大的叫声,也就以血形肉影跃了回去。
“你们……”老史看着周围的混乱,面色铁青,但一时间阻止不下来。
数据激流冲击着高楼上的时钟,砰隆!有门倒下,另一个世界后门被冲开。
时钟越转越快,几道钟针黑影转成了漩涡,街道上景象变幻,人们逃光了,警察、记者、消防员、科研团队来了,又走了,解封了,路人游客更多了。
人们来来去去,天色不断变化。
白天,黑夜,白天,黑夜……
三人一狗位于十字路口,又根本不在这里。
他们化作了光线,穿过信息大海的重重叠叠,穿到了时间线的最前面。
对于这个世界,也就是两年多以后,变幻的景象开始变慢,戛然恢复回正常速度,嗡嗡叽叽的声响也恢复回普通的都市喧闹。
此时是白天,顾禾看着旁边车来人往,出租车司机鸣笛地斥着他们就站在路中间。
这里就是了,在这个时间点,世界不会停下!
嗖嗖嗖,老史等那些世界管理员,出现在路口周围,还来了更多的援兵。
星童望着这二十三十人,“非要逼我老大出手吗。”
“冷静,冷静。”胖大海叫着,往星童小腿扑,“他们好像是想谈判的样子……”
“时间变了。”薇薇安在看手机,“两年前的时代广场恐袭事件,成了未解之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