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衣服。”
伊西被拽进马车里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已经不再是一副稚嫩少年模样的青年把他推到车厢的角落,被柔软毛毯和抱枕堆叠起的地方。
强势直接,干脆利落得跟三年前一模一样。
伊西瞳孔地震。
他本来还有点晕晕乎乎脚下发软,像是踩在云里使不上力气,那种迷迷糊糊的感觉被路西恩这么斩钉截铁不给半点拒绝余地的要求一冲,瞬间一个激灵整个人就清醒过来。
可他此时又根本说不上多清醒,手放在衣襟上都不知道是该捂着还是该解开。
路西恩也没等伊西的小脑袋瓜关机重启,一句话说完根本没停,紧接着就上手了。
如果要旁人、比如外头专心驾车心无旁骛的护卫来看,此时车厢里面的场景大概充满了倒错感,以至于叫人觉得荒诞到滑稽了。
——实力强大一只手就能把马车拍碎还能轻松单挑他们一群的那个被按在车厢角落反抗不能,只能别扭地抬着手又半躺半坐地支起身,从表情到动作是大写的僵硬无措。
而压在他上面扒了他衣服肆无忌惮地上下其手的那个,是任谁都能看出来的手无缚鸡之力,即使在没有魔法武技设定的现代社会,也不过是刚刚跨过健康的及格线的水平,连大学体育能不能过关都有待商榷。
伊西刚刚顺畅点的思路已经像是被猫猫玩过的毛线球那样绕成了死结,身体便自作主张地做出了反应,在最初被扯开衣服袒胸露怀的几秒僵硬后,就颇有些自暴自弃意味地放松了下来,以一种坦诚的姿态彻底敞开,路西恩指尖碰触摸索到的线条变得温驯柔软,皮肉上紧绷的疤痕随之蛰伏,不再张牙舞爪地显出扭曲疼痛的存在感。
可谁也没办法忽略那些伊西离开之前还没有的痕迹,深浅交错如同编织进身体的缝线补丁,将血肉之躯修修补补,硬是装作了无事发生的样子。
路西恩含糊地笑了两声,指尖顺着深色皮肤上颜色略浅的痕迹下滑,过多的战斗受伤和疼痛钝化了伊西身体的感觉,即使是胸口或者腰侧的应激反应也很微弱,只喉咙里低低地发出几声嘟哝,一双金色的兽瞳一眨不眨,视线跟着路西恩的指尖游走。
胸口的伤痕很深,两三道虬结成虫子似的凸起歪扭的几条,位置距离心脏近得让人摸不准他的心脏是否还完整地在胸腔里跳动。
腰侧是被撕扯留下的痕迹,又叠着被灼伤和剐蹭掉皮肉的疤,反反复复受了太多伤,导致那一块皮肤看起来很糟糕,仿佛肌肉的纹理直接裸露在外,乱七八糟地一缕一缕黏连起来。
脊背上路西恩看不到,但他能摸到伤口没有好好愈合并不光滑的凹凸起伏。
颈上还有一道灼伤,环着伊西的脖子绕过细细的一圈,这是路西恩给他的颈饰被激发了防御魔法后留下的,如同一个嵌进了皮肤与血肉相融的项圈。
于是路西恩很轻易地就被取悦了,他摩挲着伊西脖颈的痕迹,俯身去亲吻伊西的唇——他同时注意到伊西的唇角也有细细的疤痕,拉扯着嘴唇露出轻微向上的弧度。
路西恩蹭了蹭那个细小的疤痕,又去软磨硬泡那紧紧抿着像是第一次亲吻一样生涩的唇瓣,此时此刻这样的反应反倒叫他觉得可怜可爱,心里面咕嘟咕嘟全是恶劣主意的泡泡都少了许多,耳朵里有声音嘀咕让他的坏心思适可而止。
好吧,好吧。
虽然那些缝线补丁似的伤痕有点过分扎眼了,但路西恩其实并没有伊西一瞬间担忧的那样被吓到或反感,手指与皮肤碰触的抚摸更像是细致温柔的检查——当弄丢了许久的心爱之物回到身边时,必然要小心仔细地检查过每一个角落,确认那些粗暴简陋的补丁缝合没有漏了哪处细小伤口,还在渗着鲜血又不敢叫痛。
伊西无意识地回应着唇齿间的纠缠不休,直直地盯着路西恩的眼睛,他恍惚错觉那双眼睛里波光粼粼的蓝色蔓延出了边际,海水般向他汹涌而来,包容而又不可拒绝地吞噬了他全部的思考与情绪。
“你已经很努力了。”路西恩的手顺着脖颈去碰触伊西的头发,霍尔的银发被主人修剪得参差不齐,依旧漂亮柔软得宛如月光。
伊西的脑袋里一片空白,路西恩的声音被混杂成了波涛海浪的声音,在他意识到路西恩说了什么之前,心脏失序的跳动已经流淌进了他的血肉骨髓之中。
“好孩子。”
他被这样夸奖着,亲吻像是奖励落在他的额头发顶,干燥微凉的手轻拍着他的后背,又顺着脊柱揉捏抚摸。
或许他才是猫也说不定。
伊西被摸得哆嗦了两下,发出了他自己都感觉奇怪的、猫咪呼噜一样的声音,他的眼睛舒服半眯起来,仰起头喉结微动,做出吞咽和紧咬牙关的动作。
但他的身体反应仍然是放松敞开的,即使大脑意识到落在身上的亲吻和抚摸可能会引导向某些不太妙的展开,他的身体依旧没有半点应该抵抗拒绝的意识。
路西恩的动作停了停,坐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伊西——他的漂亮霍尔眼神朦胧,当真如同布偶娃娃一样任人摆布的模样。路西恩叹了口气,忍不住伸手扯了扯伊西的脸颊,稍微唤回一点伊西飘远的神志。
“你这样就像随便我做什么都行啊。”路西恩说道,注视着伊西的表情,他不用怎么思考分析就能明白那种沉溺恍惚中夹杂着惶惑隐忍的情绪所表达的感情,所以他明白就算自己真的得寸进尺过分到在这里就把人吞吃殆尽,伊西这还没能回神的懵逼脑袋瓜里也生不出任何针对他的负面情绪。
他的娃娃一直穿着的坚硬盔甲暂时丢了,柔软的内里门户大开,此时就如同一只刚刚学会摇尾巴的奶狗摇着尾巴,眼巴巴地对着主人露出肚皮,蜂蜜一样的眼瞳里满溢着甜得醉人的热诚真挚。
正是因为这样,路西恩所有的动作最终都仅止于亲吻和抚摸。他仔细收敛起了任何一丝一毫旖旎暧昧的杂念,反反复复不厌其烦地给予伊西所无声向他索求的碰触亲近情绪上的渴求,忽而伊西感觉身上那些早已愈合迟钝麻木的伤痕,痒麻疼痛得让人难以忍耐起来。
伊西颤抖着蜷缩起身体,眼睛里又开始湿漉漉地想要流淌出泪水,喉咙颤动着有什么鼓噪着想往外涌,就跟那些他小时候会看到的孩子一样,摔伤了弄疼了受了委屈,就要趴在父母怀里哭得比谁都大声。
可是他最后,也只是捂着脸又低着头,小小声地抽泣了一声。
路西恩把这个型号有点超标的奶狗抱进了怀里,一边安抚地一下一下拍着伊西的后背,一边在心里感谢了自己三年来坚持不懈每天喝牛奶的好习惯。
要不然以伊西走的时候他们的身高差和体型差,他想做到现在把伊西抱进怀里的动作根本不可能。
“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