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远洋舰队(上)

拉各斯,葡萄牙语咸水湖之意,是位于非洲赤道附近、靠近大西洋一个东西长约百里,南北平均宽约二十里的潟湖。

潟湖有海峡与大西洋相连,海峡平均宽度约两里,在靠近海峡的地方则是拉各斯岛。

拉各斯岛长约二十里,宽约五里,其与南面大陆之间的水域是深水良港所在。

拉各斯岛、拉各斯港,葡萄牙人已经在这里经营超过一百五十年,是他们在非洲西海岸赤道附近最大的港口。

当然了,葡萄牙人在非洲西海岸或者整个非洲最好的殖民地自然是安哥拉,那里的主要地形是高原,不像赤道附近高热高湿让人待不下去,何况在北面,他们还控制着后世利比里亚、塞拉利昂的蒙罗维亚、弗里敦两个港口,而蒙罗维亚、弗里敦是葡萄牙占据的,也是此时的欧洲人主要的捕奴地点。

何也?

因为在此时的非洲,赤道以北地区,曾经活跃着一个非洲人自己建立的偌大帝国,叫桑海帝国,这个帝国曾经称雄西非几个世纪,后来先后被摩洛哥王国、葡萄牙人征服。

此时的非洲赤道附近靠近海岸线的地方,一眼看去都是幽深黑暗的原始热带雨林,别说欧洲人了,就算是非洲人也不愿意住在那里,故此,欧洲人除非迫不得已,在十七世纪是不会亲自深入热带雨林去捕捉黑奴了,而是依靠以前桑海帝国下辖的各个酋长国的酋长,用金属工具、玻璃珠子向他们购买奴隶。

于是,弗里敦、蒙罗维亚百里应运而生,拉各斯不过是葡萄牙人的备选而已。

前不久,葡萄牙人正式将拉各斯“送”给了大夏国,不过他们认为非洲最好的地方安哥拉以及其海港城市罗安达是不会转让的,饶是如此,作为他们的盟友,当大夏国的船队靠着非洲海岸线行驶时,还是可以大大方方到他们的港口停泊、修葺、保养、补给的。

在赤道附近,若是在春秋季节,完全处于无风的时候,纯粹的风帆船只想要尽快驶离无风带不太容易,于是欧洲人的船只都是根据季风带的移动而安排航程的。

但对于有了蒸汽机的大夏国来说就没有这个顾虑了。

一场连续下了三天三夜的暴雨袭击了拉各斯岛,等暴雨终于停止后,岛屿南边港口里的船只总算露了出来。

好家伙,竟然是一支庞大的船队!

自然就是由大夏国的海军大臣,今年五十五岁的孙佳绩亲自率领的、刚刚由帝国设在本土最大的造船厂、远东地区最大的佛林港建造的新洲际舰队以及一百艘满载人员和物资的信天翁了。

时间来到眼下时,帝国在各地最大的造船厂分别是:

海参崴省的佛林港(纳霍德卡港),利用锡霍特山的榉木以及水曲柳造船;

北美洲的金州港(旧金山),利用加州红木造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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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美洲的东方港(里奥格兰德港),利用巴西红木造船;

北美洲东海岸的巴尔的摩港,利用东海岸橡树造船。

这些地方港口附近就有唾手可得的能够用于造船的树木,而不像中国大陆,无论是金州,还是广州,造船所用的材料极度缺乏,当然了,如果将就用松木、杉木造船自然还有大量可用的树木,但若是建造耐水、耐火的战舰则需要用上以上那些木材了。

这也是疆域广袤的大夏国才有这种得天独厚的条件,在十七世纪中叶放在任何一个国家头上,就算是海上霸主荷兰人、英国人、西班牙人,想要打造合适的战舰,那需要的时间就多了去了。

南北绵延两千多里的锡霍特山,本是满洲人的宝藏之山,可惜在历史上他们没守住,眼下到了大夏国手里,自然不会让他轻易失去,别的不说,佛林港北面的佛林河两百里左右密密匝匝的优质柞木、榉木、水曲柳就足够大夏国用上几十年,若是算上整个锡霍特山,在以大夏国目前的采伐水平下,完全可以用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来形容。

于此相对应的,巴西红木、加州红木、东海岸橡树也还是资源非常丰富的时候,英国人进入工业时代后才将东海岸的橡树林消耗殆尽,但东海岸消耗完了,则还有同样绵延几千里的阿巴拉契亚山脉,那里的林木资源同样丰富。

拿下明国长江以南土地后,帝国收获了明国设在南京、宁波、江阴、温州、福州、厦门、广州等地的造船工匠十几万人了,在各地扩建船坊完全没有问题。

到了东兴九年(1659年)的秋末,大夏国佛林港出产的洲际舰队编制又有了新的变化:

处于制霸欧洲的考虑,洲际舰队的规模进一步加强了。

旗舰大鹏号已经由原来的一艘变为两艘;

原来的分舰队旗舰金雕号则升级为四艘;

主力战舰游隼号升级为十六艘;

用于侦查、通报,察打一体的雨燕号则由以前的六艘增加到十二艘;

对于上述战舰进行补给,本身也有一定防御能力的信天翁同样由六艘增加到十二艘。

这样一来,整个洲际舰队的舰只数目就扩大到四十六艘,若是分成两个分舰队,则每一个分舰队就有二十三艘的力量,战力大约是以前老式分舰队的三倍。

与此同时,不算随同舰队出发的信天翁,单单整个洲际舰队就可以装载两个旅的海军陆战队以及两个半以步军为主的军团。

当然了,眼下的孙佳绩带领的舰队只装载了一个以步军为主的军团,如此庞大的舰队,除了在以雅安为大汗的印度汗国送给大夏国的卡拉奇港卸下一个团的海军陆战队以及相关人员在那里进行港口建设外,一路上,无论是海军陆战队,还是随船的步军军团,都没有表现自己的机会。

因为如此庞大的舰队,在南海、印度洋完全没有对手,何况舰队为了保守秘密,并没有贴着大陆海岸线行驶。

其实以大夏国战舰的速度,就算有欧洲船只知晓了,他们想要超过孙佳绩去欧洲通风报信也做不到,眼下速度最快的荷兰人,从巴达维亚出发,绕过南部非洲回到欧洲,最快也要半年,而大夏国的战舰从广州出发,最慢三个月也到欧洲了。

拿下拉各斯港后,帝国南非省的人员过来对以前葡萄牙人的简易港口进行了重新修建,眼下的拉各斯港是一处拥有方圆一里的小堡以及两里长港口的中等港口,完全停得下这么多的船只,当然了,最多也只能停下这么多船只。

与大夏国所有的城堡一样,城中有一座最高的塔形建筑物,拉各斯这里的是一座砖瓦结合木板的七层佛塔,当然了,他同时兼任着灯塔与瞭望台的作用。

眼下在塔楼的最顶上,孙佳绩与几人正在那里端着望远镜眺望。

连续几天的大雨,让空气中似乎充满了厚厚的水汽,虽然天放晴了,依旧能切身体会到湿漉漉的感觉,以及带着浓郁咸湿海水的味道。

孙佳绩原本是东江镇一个普通水师把总,毛文龙死后,跟随一部分东江镇士卒来到了朝鲜,机缘巧合之下竟成了大夏国的海军一把手,其实若是没有大夏国接近准现代理念的海军历练,还是像以前一样的话,孙佳绩不会比黄蜚、沈志祥、吴志葵等明军水师将领更强,泯然众人矣将是他的必然结局。

可谁让他是最早加入到瀚海军里面,并成了瀚海军水师里少数有“专业”经验的人呢?

时也命也,概莫如是。

在他的身边,分别站着两员大将,他们是新洲际舰队两支加强版分舰队的司令,一位是柳川静云的义子柳川忆兴,一位则是前明军水师大将吴志葵。

柳川忆兴今年三十四岁,而吴志葵已经四十九岁了。

柳川忆兴能从海参崴、金州、瀛洲三所海军学校大量毕业生里脱颖而出,靠的是作为日本人,却比大夏本土人还高的忠诚获得了尼堪的青睐,实际上与柳川忆兴一起的有着不错履历的出身日本切支丹教徒的还有好几位,比如同样是柳川静云徒弟的立花次郎,但沉静、大气的柳川忆兴还是脱颖而出。

而吴志葵作为在历史上在南明的水师“四杰”之一(其余三位分别是黄蜚、鲁之玙、翁之琪),靠的也不是比黄蜚等高人一等的能力,这几位都是大明武举出身,差不到哪里去,但吴志葵却是很早就结识了大夏国皇帝的人。

吴志葵就是跟着顾炎武、朱舜水脱离许都后在落基山中准备打造他们心目中的“理想国”的其中一人,当然了,眼下的理想国自然不存在了,朱舜水、顾炎武都投入到大夏国怀抱。

故此,机遇是很重要的。

在这二人的身后,就是二十八岁,同为落基山“宁波四友”的夏完淳了。

说起这夏完淳,在明国灭亡之后并没有像历史上那样奋战到底,而是选择加入到大夏国的行列,这也算是他去了美洲一趟后的意外结果吧。

夏完淳离开落基山后,随着明国灭亡,由于有长途海上旅行的经历,他考入了帝国设在福州的海军学校,二十五岁那年就高居分舰队司令,眼下,他可是挂着少将衔的洲际舰队录事参军,像他这样的人物,文武双全,又是科班出身,高居洲际舰队录事参军大位,身上多半有皇帝陛下亲自赐予的黑木令。

夏完淳的旁边则站着舰队里装载的那个以步军为主的军团司令,前梨树城骑兵学校一开始最为笨拙,但最后还是顺利毕业的孙德刚,他今年刚满三十一岁。

在大夏国,骑兵出身的优秀将领实在太多,随着帝国疆域的不断扩大,需要步军军团的地方也越来越多,最后,孙德刚干脆申请调到了步军军团,这一次,正好赶上去支援欧洲。

当然了,他这一支步军军团到了欧洲后,肯定是去加强阿林阿在北非的力量的。

由于蒸汽动力,加上葡萄牙人在印度洋、大西洋一连串的补给港口,这一趟远洋航行虽然路程极长,但舰队基本上没有受到什么损失,航行两个多月后,也必须寻找一处大港进行休整了。

这处大港就是拉各斯。

孙佳绩放下了望远镜,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用袖子擦了擦望远镜有些潮湿的镜头,嘴里不经骂道:“难怪葡萄牙人将这个地方大大方方让出来,与安哥拉的罗安达相比,这里就是一个从来不需要添水的大蒸笼”

夏完淳笑道:“大人,可不能这么说,与南非相比,安哥拉又差了一些,南非,才是与本土环境相似的地方啊,难怪陛下要想方设法拿下此地”

孙佳绩也笑道:“说笑罢了,非洲的海岸线如此之长,无论气候如何,总得要寻找一处合适位置的港口停靠补给,这拉各斯是葡萄牙人寻摸了一百多年才定下的,虽然潮湿闷热,不过却还是优良的海港”

夏完淳又说道:“可巧了,这附近还有红木和乌木、花梨木,虽然比不上加州、巴西红木,但也相当不错了,正好用来修葺船只,也算是这种潮湿地带的一宗好处,再说了,听拉各斯的镇守官说,此时正是雨季,雨水较多,到了冬季、春季,便是干旱季节,那是雨水就会少许多”

孙佳绩问道:“船只修葺、保养需要多久?”

一般来说,录事参军的职责范围除了军将的纪律、考绩等外,还管着船上诸如工匠等非战斗人员,像停靠码头补给事自然也在他的职责范围,听了孙佳绩这话他赶紧答道:“已经原本快好了,可惜又下了三天的雨,刚刚进行的一些修补就要重新弄了,大约还要五日的时间”

“五日?”

孙佳绩重新端起了望远镜,因为,在他的肉眼里,有一艘快船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进入到了拉各斯海峡。

当那艘战舰跃入镜头时,他心里不禁一凛。

“那是老式的雨燕号,本舰队并没有携带,肯定是从欧洲开过来了,不过从那里过来,一般应该是两艘同行啊,怎地只有一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