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五年,自然是不可能的,虞逻恨不得立刻把舒明悦娶走,奈何皇帝和舒思暕不松口,几人来回拉扯舌头,也没个说法。
最后由皇帝一句“八字要合,婚礼要备,没个一年半载不成事,不急于一时”结束了谈话。
的确急不来。虞逻颔首应下,笑了笑道:“那我送舅舅。”
皇帝深深瞥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起身离开。
咯吱一声,屋门推开。
舒明悦提裙飞快地跑到了廊庑转角处,将身形藏了一个严实。舒思暕迈出门坎,盯着那一角露出来的衣袍,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
时下已经过了冬至,天气愈发寒,簌簌冷风一吹,折胶堕指。巍峨的寺庙立于山顶,隐露飞檐,两侧的枝桠光秃秃伸展,诉话凄寒。
沈燕回着鸦灰色大氅,陪着皇帝继续往山下走。
皇帝揣着胳膊,神色沉吟道:“你觉得虞逻如何?”
“风华正茂,后生可畏,乃是人中龙凤。”沈燕回垂眸,如实说道。单从虞逻这个人而言,无论是容貌、权势、地位、心性,都比同龄人出挑。
这个一个人,如果成了对手,无疑令人头疼,但若成了盟友,便是如虎添翼。
“的确勇气可嘉。”皇帝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忽然变得悠远,笑着摇头。
虽然一直嫌弃虞逻脸皮厚,不过对他亲至长安求娶一事,皇帝心里其实颇为满意。如果虞逻只派一个使臣过来,皇帝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
说起来,当年他想娶皇后,不也是日日跑去裴府?老宁国公看好这门婚事,裴老夫人和裴夫人却不大乐意,他十次去裴府,九次都能扑空。
后来没办法,他就翻-墙进去,十次里九次都能扑准。
皇帝抬手拂开枯枝,又问:“你以为婚事何时合适?”
沈燕回跟在后面,沉默了片刻,道:“宜早不宜迟。”
结亲结喜,痛痛快快把事办了,两方都高兴。如果拖拖拉拉不松口,反倒显得小气,更何况,即便现在开始着手筹备婚礼,也得半年之后了。
皇帝点了点头,“明日叫悦儿下山吧。”
一直在定国寺待着,也不像话,虽然皇帝不知沈燕回昨夜为何突然上山,但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除了悦儿和虞逻,还能为谁?
恐怕这俩早就花前月下了!
一想到这里,皇帝心头便闷了一口气,吹胡子瞪眼的,只是打死他也想不到,这俩人已经胆大到早已婚前越矩了!
早点下山也好,到时候史官一笔“可汗求娶公主,于定国寺吃斋念佛月余,其情真挚,其诚动天,终于动容公主,脱袍还俗”,听起来好听。
沈燕回睫羽微垂,盖住了眼底神色,低声,“好。”
皇帝看向他,语重心长道:“时归,年纪不小了,早点成家。这两年,别往外面跑了。”
说罢,伸手拍拍他肩膀,笑了一笑。
……
那边舒思暕和虞逻一起往回走,两人身高相差无几,离得也很近,周身气氛比山上的冬风还冷。
虞逻笑笑,“子烨兄还与我生气?”
生气?舒思暕冷嗤了一声,停下脚步看他,一字一顿道:“你在曲江池就盯上我妹妹了吧?那天去府里找我,真的是因为我妹妹没等你?”
一想起这个,舒思暕就无尽懊恼,他是多愚蠢,竟然把这么一头狼放到自己妹妹身边!
话音入耳,虞逻脑海里倏地浮现了那日的记忆,昏暗的屋子,白皙的小手,脸蛋都羞恼的红了,用一种快急哭的嗓音问他怎么还没好。
曲江池啊……
他低头笑了下,“真的。”
舒思暕盯着他古怪的神情,心头浮起一抹不好的预感,眯了眯眼问:“曲江池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虞逻唇角扯了抹笑,决定安慰一下小舅子,伸手拍他肩膀,笑道:“子烨兄,别多想,我很早就喜欢悦儿了,与你无关。”
舒思暕:“……”
又是一路无言,舒思暕冷着一张脸,显然神色不太好看,时而凝着烦躁,时而凝着怒火,那架势,显然要去右七院打舒明悦一顿。
待两人行至右七院的门口,离入门只有一步之遥,舒思暕却忽然不动了。
虞逻谦恭地问了一句,“哥哥先进?”
舒思暕却偏头撇开了视线,下颌线绷着,淡淡道:“我还有事。”
说罢,抓着剑头也不回地走了。
虞逻盯着他离去的背影,神色若有所思。
舒明悦一推开门,便见虞逻盯着西面的小路凝思。时下已经快到傍晚了,这几日就和做梦似的,一事接着一事。
一睡十二年,神色仍然有些恍惚。
太阳西斜之时,晚霞和光线最灿,淡淡的金光落在他身上,便添了几分朦胧的不真实感,舒明悦咬唇,眨了眨眼,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虞逻闻声转过身。
因为背光而站,他五官便愈发显得柔和,一袭深青色的袍衫衬腰背挺拔,像是画中人一般,舒明悦有些看呆了。
虞逻轻笑了声,走过去摸了摸她脑袋,“好看?”
他声音低沉而澈,如碎玉一般融入风里,吹到了耳中,舒明悦脸色一红,连忙回过神,“才没,我只是想起了以前……”
和中原差不多,北狄贵族的正式服饰也暗沉,虞逻平时多穿深青、暗蓝、鸦黑一类的衣袍,抿唇不苟言笑时甚是冷漠,叫人看了心尖颤。
但他也穿过浅色的服饰,是两人一起去西域那次。那天,他穿了一身白锦绣金线的宽大袍衫,也站在逆光中朝她回眸,身后的连绵的雪山和蔚蓝的碧空,比佛子还像佛子。
可他的心性可不佛,是个十分可恶的人。
舒明悦有太多的话想和他说,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便去勾他手指,小声道:“你该早点告诉我!”
早点告诉她,何来这半年多的折腾?
“早点说,你信吗?”
虞逻笑了下,握住她冰凉的手指,带着人往屋里走。
若非这场古怪离奇的梦,舒明悦还能和他闹上一辈子,想到这里,虞逻眼神倏然冷下,他可没忘记,姬不黩也晕过去了。他梦到了什么?
“或许信了呢……”
舒明悦十分没底气,索性略过这个话题不再说。屋内燃了炭火,一推开门,暖香氤氲而来,虞逻取下她身上的斗篷,随手丢在了木施上。
于舒明悦而言,十二年弹指一瞬,两人并没有分别很久,就好像做梦似的吵了一架,便又和好了。
可梦里的难过却又历历在目。
于他而言,是整整十二年啊。
舒明悦伸出两只纤细的胳膊抱住他腰,小声安慰道:“你别听我哥哥胡说,我想嫁给你的,才不会等到十八岁呢,我舅舅和大表哥说的话,你也别放在心上,他们只是舍不得我远嫁,不是讨厌你。”
虞逻笑了下,低头看她,“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舒明悦鼻子一酸,又有点想哭,要是时光不能回溯,她是不是真的会把他忘了?而他也会忘了她。两人再世相逢,就像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
“别哭。”虞逻叹气,伸手捏了捏她脸蛋。
舒明悦抹把眼睛,吸了吸鼻子,“我才没哭。”
说着,眼泪吧嗒掉了一滴。
虞逻拉着她坐到椅子上,把人抱坐在怀里,她搂着他脖颈,将脑袋埋到他颈窝,犹豫了好半天,闷着声道:“你真的只活了十二年?”
“嗯。”
舒明悦眼泪滚烫,“我上次还以为你被姬不黩打死了。”
“嗯?”
他低声,手指随意地捏着她手掌,十指相扣。
舒明悦特别委屈,“你不知道,我闭上眼,再睁开,是在寿康宫,一睁眼就被太后打了一巴掌。”
“太后?”虞逻眯了眯眼。
舒明悦用力点头,“我当时被打蒙了。在想,谁在打我?后来我就见到了阿婵,太后,徐贵妃,又见到了舅舅,昏过去了,再醒来,像是做梦一样,才后知后觉我回到了庆和六年。我去找姬不黩了,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虞逻好笑,“打一巴掌就解气了?”
舒明悦一双眸子雾气朦胧,摇头摇头。
这其中牵扯的事情太复杂,舒明悦知道,即便他不说,虞逻也明白。而且,虞逻也不大愿意提姬不黩,他捏了捏她手指,不经意问:“醒来之后,没想打我?”
舒明悦一愣,唇角抿成一道线,心虚地撇开眼,“没……”
她当然不会说当时自已想着两人再也不见才好。
虞逻半笑不笑,“嗯?”
“哪有人讨打的。”舒明悦硬生生憋出一句话,理直气壮,“我想不打你,你还不高兴么?”
当然不高兴。
她不想要他了啊。
虞逻凝视着她,眸光略微黯淡,昨夜他也喝醉了,一碗醒酒汤,并不能叫他完全清醒,可那冷风一吹,再加上舒明悦的刺激,他便如被打了一耳光,狠狠清醒了,短短一天的时间,就在震惊、大怒、悲伤、欣喜……种种情绪中走了一遭。
他不解气,低头重重咬她一口。
舒明悦被咬疼了,“嘶”了一声,捂着小耳朵嗔瞪他,“你干什么?”
屋内的光线已经有些暗了,男人垂眼看她,脊背松松靠着椅子,俊脸被虚笼上了一层阴影,莫名地有点可怜。
“你……”舒明悦的嗔恼如潮水般退去,沉默了片刻,忽然小声问:“我和大表哥说的那些话,你都听到了吧?”
虞逻:“嗯。”
舒明悦抬起一双乌黑眼瞳小心翼翼瞅他,“你生气了?”
虞逻捏着她一缕青丝把玩,没有说话。
舒明悦咬唇,伸出一根手指头戳了戳他。
“没。”
男人终于开口了。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话?”舒明悦神色狐疑。
“我在想,你也没全放下我吧?”虞逻笑了下,有些自嘲,他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此时却恨不得将她的感情一根根、一缕缕掰扯清楚。
若是完全放下他,怎会在定国寺见他第一面,是咬牙切齿地问他为何来长安?
若是完全放下他,怎么冒着天下大不韪的风险,只要他的孩子?
虽然种种一切,都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哪怕她不承认,哪怕她逃避,她内心深处依然爱他。可难免的,虞逻心里有点不高兴。
舒明悦讨好似地勾了勾他手指头。
“我错了,还不成么。你别生气了。”
小姑娘声音娇软,哄人很有一套。虞逻被她安慰的模样逗得笑出了声,伸手把人揽入怀里,叹息,“你错什么?”
“悦儿,那十二年,我想了许多事情,在想,如果我没有一意孤行,如果没有拼命地想要那个孩子,又或者我向你多解释一句,你和我是不是会又不同结局。”他抱着她,埋在她肩头,睁着眼睛缓缓道:“得知乌蛮之死,当时我震怒,震惊,有一瞬间,恨你恨得咬牙切齿,可是后来,我在椅子上坐了一整夜,恨得竟然是自己。我们之间本该有更好的结局,可我却让它变成了最糟糕情况,如果当初我派人送你回长安,没有想自私地占有你,所有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你或许还会在千里之外的地方好好活着,而我也会继续做我的可汗,世人说生离死别,可如果非要选一个,我宁愿生离。
舒明悦眼眶湿润,慢慢伸手把他抱在怀里,声音染上了点哭腔,“我做的也不够好。”她不是一个懂得让步的人,性子也别扭多,那三年,他对她的包容远比可恶多。
“那这辈子,我们好好过,嗯?”
虞逻手掌捧起她脸蛋,点水似的啄了啄唇瓣。
舒明悦用力点头嗯了一声。
“怎么这么能哭?”
虞逻笑,又低声叹了口气,抬指轻轻揩去她眼角泪珠。
随着话音落下,舒明悦的眼眶更酸了,十分不争气地掉眼泪,他把脸蛋埋在他胸膛,被他炙热的温度包裹,身体和心房彻底柔软下来。是一种久违的松懈、心安、舒服的感觉。
窗外寒风凛冽,呼啸着卷过,屋内一片暖融,气氛软得人一塌糊涂。
舒明悦依恋地躺在他怀里,蹭蹭抱抱,嗅着他身上清冽的冷香,埋在他颈窝呼吸,可男人和女人,从来都是不同的物种。
舒明悦六根清净,虞逻的喉咙却滚了下,手指变得不安分起来。
感受到他的动作,舒明悦脸蛋微红,偏生正感动,不想拒绝他,她闭上了眼佯装不察,卷翘的睫羽一直不安颤抖。
美人在怀,虞逻又不是柳下惠,当然有点反应,心理和生理都有,只是没到控制不住的地步,此时见她情态,心里生了点逗弄的心思。
他捏着她,慢吞吞靠近那只白皙小耳,忽然低声道:“我看见了。”
舒明悦一懵,睁开水汪汪的乌黑杏眼,不明所以地看他,“看见什么?”
虞逻眼神意味深长地看她,“那本书。”
书?什么书?舒明悦呆呆地眨了眨眼,但很快,在他戏谑的眼神中回过神,耳尖“唰”地红烫,别开视线,“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她浑身紧绷,显然紧张了,推开他便要往地下跳,虞逻闷声笑,哪能放她离开,伸胳膊就把人勾回来摁在怀里,还坏心眼地捏了捏她耳垂。
“真听不懂?”
“嗯。”
舒明悦胡乱点头,手指尖死死扣进了他蹀躞带里。
“我怎么觉得你在骗我?”虞逻漫不经心地捏了又捏,说起来还真是□□熏心,当时竟然半点都没察觉,只兴奋不已地期待太阳落山。
“你一天试一个,怎么知道哪个有用?”
虞逻自顾自地说,像是觉得好笑。
天知道小公主有多着急,按部就班地按着书上来,每个姿势都试一遍,虞逻深深看了她一眼。舒明悦脸色烫得不像话,偏偏昂着脖子,一副打死不承认的模样。
虞逻也不着急,凑过去,十分不要脸地低声说——
“还是说,你想要我?”
这一声,舒明悦彻底炸了,张牙舞爪地去捂他嘴巴,最后整个人扑到了他身上,虞逻的声音却封不住,一面说,一面仰着头,靠在椅子上笑得肩膀微微颤动。
金乌西落,灿灿云霞透过窗棂洒进来,将两人的影子斜照在木板上,恍如一幅点了色的水墨画。
“北狄可汗求娶,嘉仪公主还俗。”
翌日一早,这道消息就传遍了长安,那些爱慕公主已经的少年郎顿时捶胸顿足,惋惜不已,一颗姣姣明珠,就这么嫁给北蛮人了?
可令人更震惊的消息还在后面,北狄不日迁都凉州,修凉州大宫以求娶嘉仪公主。
这话一出,满朝哗然。
凉州是何地?是西北最繁华的城池!通一线于广漠,控五郡之咽喉①,东西方文化在此交汇,数不清的珍宝绸缎由此来往。
前朝战火纷飞时,无数割据政权在这里建都,可对于北狄而言却不是最好的建都之地。
北狄疆域辽阔,由大大小小三十余个部落联合而成,而以东部王城所在、水草丰美的河套地区为政权中心,辐射东西。
雍凉繁荣,却并不是北狄部族的繁荣,王族和十二贵族的根基都在东部,故而这二十七年北狄政权虽然一直有西移的趋势,却迟迟不曾真动。
更何况,哪有舍近求远的道理?比起遥遥凉州,幽并冀三州就在眼前。
前朝末年时,老可汗可是一直意图幽州。
“真的假的,不会是诓骗之言吧?”
“我听说北狄可汗动身之前,凉州大宫已经动土了。”
朝堂上下声音嘈杂,愈发热闹,沈燕回站在下首,神色却分外淡定,因为他知道的更多一些,比如——
舅舅一直想迁都燕京。
虞逻这个时候提出想要将北狄王城迁至凉州的想法,无疑合了舅舅的心意。
……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长安繁华富饶,四关环绕,乃是易守难攻之地;这里坐拥关陇,沃土千里;这里被山带河、天人合一。
以偌大关中平原为中心,皇权可辐射东西南北的军事重镇、繁华城池。
但这些,都是对前朝和前前朝而言了。
姬无疾出身哪里?幽州。
幽州才是他的根基所在,才是他手握利剑之地。
当初攻入长安后,姬无疾很快就稳定了局势,一是因为铁骑强横,大势所趋,二是因为身为燕侯,那时姬无疾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套政治体系,文臣武将皆有。
但为了稳定前朝老臣、世家门阀以及随他从幽燕一路走来的贵族,在中取一个平衡,姬无疾仍然做出了定都长安的决定。
幽州裴家,并州舒家,冀州李家,这三户先后迁至长安,其余大小世家焉敢不动?
帝王如棋者,天下犹如盘中棋。
登基之初,姬无疾需要那些随他金戈铁马的开国功臣做利刃,替他打压、牵制前朝遗留下来的门阀贵族势力。
可登基之后,随着局势渐稳,皇帝需要新鲜血液的流入朝堂。
长安只是姬无疾路上的一个过渡而已。
他知道,自己不会永远年轻,他必须在自己衰老之前,完成这个王朝的交替。
那些在他威严下瑟瑟发抖的世家,那些被他铁骑征服的门阀,可未必会臣服于他的儿子。
再过几年,等局势再稳一些,等科举再多开两次,姬无疾一定会迁都燕京。
什么叫瞌睡来了递枕头?这就是。
悦儿与虞逻的结合,不止是两情相悦,还是大势所趋。
……
思绪只是一瞬见,紫宸殿内仍然议论纷纷,或惊讶,或惋惜,或阻拦,或祝福,只有沈燕回静静地站在下首,一言不发。
一位与舒敬昌和姬青秋二人交好的老臣吹胡子瞪眼,呵斥道:“胡闹!我大巽的公主,岂能嫁去那蛮荒之地!”
另有一年轻臣子上前,据理力争,“陛下,臣以为,可汗求娶心诚,足以令天下动容。若是此时冒然拒绝,恐惹两国事端。”
“求娶之诚?想娶嘉仪公主的郎君几何?哪个心不成!?我巽朝兵强马壮,还怕了虞逻不成?”
“张大人!慎言!”
一派争吵声中,皇帝脊背倚靠着龙椅,情绪淡淡。
赵郡王若有所思,偏头朝身旁着紫色朝服的男子看去,只见神色平静,仿佛早已了然。
别看沈燕回年纪尚轻,这些年也不怎么在长安,但满朝文武了没有一个人敢小瞧他。从徐州回来之后,已经调任了尚书省,位二品尚书令。
赵郡王悄悄撞了下他肩膀,压低声音问,“贤甥,真嫁啊?”
因为姬青秋的关系,沈燕回和皇帝更亲近,但说起来,赵郡王才是他母亲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论血缘,两人更近一些。
沈燕回“嗯”了声,“嫁。”
说罢,他一笑,持握笏板上前,在诸人震惊的眼神中,高声道:“臣以为,嘉仪公主与北狄可汗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新人相悦,结两国之好,乃大喜之事,当命太史局即日占问婚期,礼部、户部以及鸿胪、太府、卫尉等部寺协办。”
作者有话要说:舒思暕:要哄才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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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了个新预收,求小可爱收藏~
文名:《穿成话本里的表姑娘》
一句话简介:被表哥强取豪夺后
文案:
在各种各样的话本里,总有一个作恶多端的表姑娘。
很不幸,青阑音就穿成了那个表姑娘。
表姑娘容貌娇美,性格柔弱,身世悲苦,八岁那年被改嫁定国公府的外祖母接到了身边教养。
定国公府高门望族,真正的钟鸣鼎食之家,表姑娘却是商人之女,身份低下。为了永远的留在国公府,表姑娘使用下作手段勾引风光霁月的大公子,最后落得一个凄惨毙命的下场。
青阑音翻完剧本,问:“只要改变表姑娘的命运我就可以回去了?”
系统:“是的,改变表姑娘的命运,洗心革面,做——宿主,你在做什么!?”
滴——警告。
严重警告——
不准接近大公子。不准接近大公子。
【翻车版】
八岁那年,青阑音偷偷往谢回卿手里塞了一块糖,糯声糯气的喊大表哥。
小姑娘不足他腰高,脸蛋白嫩,像极了雪团子。
谢回卿的心都化了,伸手把她抱起来,这一抱,就是八年。
十六岁那年,青阑音名满长安,离达成改变表姑娘命运的完美条件只差一个夫婿。
根据系统比对,青阑音相中了进京赶考的小书生,春暖花开的一日,她踮起脚尖,偷偷亲了小书生一口。
马上可以回家了——
谢回卿下值回来,怀里揣着给她买的糯米方糕,站在假山后,面无表情地目睹了一切。
【排雷】
苏文/伪兄妹/强取豪夺
女主心机girl,肤白貌美大长腿。
男主不要脸,狗东西,有罪。
男女相差十岁。
【重点排雷】
男主对女主动心前非c,动心之后1v1。
女主前世非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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