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三、红花的过往

“来,我们一起玩个游戏,好不好?”五岁的红花,和其他小孩一样,根本没有其他事情的困扰,在这座村子里面天真烂漫地生活着、长大着。

如果要说唯一的苦恼,那大概就是她的愿望。

她想要快快长大,帮助自己的家庭,帮助自己的父母,爷爷奶奶,来分担一下繁重的体力活。

但爷爷曾经说过,饭要一口一口吃,肉也要一点点长,红花必须每天好好吃饭,好好玩耍,到年纪了,就要好好读书,好好生活。

所以现在的红花,就要依照爷爷的说法,开心地玩。

她和村子里的其他小朋友一起,此刻正蹲在地上,玩弄着手里的泥巴——这里是村子的外围,是一块难得的空地,一般村里的小孩子都喜欢到这里来玩。

“小灰哥哥,你怎么啦?”

小灰是她平日里玩的最好的一个男孩子,肥嘟嘟的,只不过他的头发天生就是灰色的,才落得个这么个绰号。他比红花要大好几岁,但年龄的差距,并不能阻止他们成为好朋友。

小灰此时皱着眉头:“我觉得我们不能再这样玩下去了。”

红花睁大了眼睛:“什么啊?”

以她的这个年纪,完全没有听懂小灰的意思。

“我要去赚钱,考取功名。”

“功名又是什么?需要用火来烤吗?哦,我知道了,是不是和地瓜一样的东西?好不好吃啊?小灰哥哥,我什么时候能吃到?”

面对红花的童言无忌,已然知晓了该掌握自己命运的小灰却仍是笑了笑,伸出沾满了泥巴的手,摸了摸红花的脑袋。

“啊!小灰哥哥!都是泥巴!”

“哈哈哈哈!”

其他小孩子见到被泥巴涂满脑袋的红花,发出了最为天真的笑声。

噔噔噔——

这时候,一阵奇怪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红花可以感觉到的是,自己脚下的土地,也在震动。

“小灰哥哥,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已经懂事的小灰,自然知道这种声音是由什么东西造成的,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快跑!快和我一起跑!”

其他小孩子都是与红花一般的年纪,哪能分辨出小灰话里的紧急和颤抖,大家四目相对,不知所措。

“快跑!”小灰着急地喊。

“这是什么游戏?是不是老鹰捉小鸡啊?”红花天真地问。

小灰也顾不上其他人了,一把拉起红花,就开始往村子里跑。红花的速度跟不上小灰,整个人是被硬生生拽着的,她一边跑,一边哭了起来,原因有二。第一,她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摔倒了,脚还疼,第二,她从未从小灰哥哥身上感受过这种害怕……

跑到村子里,大人们都已经聚集了起来。

“怎么了……”

红花喘了很久的气,这才看见包括自己的父亲母亲一起,所有大人手里都拿着平日里锄地的工具,有的人还拿着切菜的菜刀。

“躲后面去!其他人呢?!”村长是一个中年男人,健硕的很。

小灰指了指村子口:“他们还在那里!怎么听都不肯回来!”

“该死!我们去!”村长挥了挥手里的锄头,带着一批人急匆匆地赶了过去。

“爸,妈,怎么了?”红花满眼泪花地问。

但是回答她的,并不是她的父母,而是来自于其他人尖锐的喊叫声。

红花刚准备回过头去,却被她的父亲用手捂住了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了,只剩下了耳朵里充斥着的喊叫声……她很想问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身边这些叔叔婶婶会一个劲地叫,他们到底在叫什么?

接着是嘶吼声,还有倒地的声音。

她已经被抱起来,能够感觉到,父亲正在抱着她快速奔跑……

跑啊跑啊,她似乎都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双眼本身是可以看见的,她似乎只记得了,自己眼前的一片黑暗……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被放了下来,父亲满脸汗水,用双手按着她纤细、脆弱的肩膀:“躲进去……”

他说,躲进去,躲到后面的那个洞里面去,不要发出任何声音,也不要爬出来。

红花哭了,她问:“为什么?为什么我要躲到那里去?”

她的父亲说:“因为这是一个游戏,游戏里,你要躲起来。”

于是,红花就躲到了这个黑暗、泥泞的洞里面,仔细地遵循着父亲所说的话,一直等,一直等……迷迷糊糊睡醒了之后,她真的是受不了了,这才从洞里爬出来。踉踉跄跄地按照在这片完全陌生的森林当中走了很长一段时间——长到天都黑了——她才回到村子里……

只不过……

她发现村子里的人都睡在外面,就靠在地上,每个人都睡着了……

怎么回事?

她很好奇,为什么就这样睡在外面?

哒哒哒——

这时,一阵脚步声突然出现在她的身后。

作为一个小女孩,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声音自然是十分害怕,红花啊地一声叫了出来。当她害怕地回过头去时,在她身后出现了一位身材……足足有小山坡那么高大的男人。红花印象里,最深刻的,还不是这个男人的身高,而是他身上所穿的那件金光闪闪的衣服……那是红花从来没有看见过的颜色,就好像……就好像是天上的神仙才会穿的一样。

在这个男人的身后,是一群士兵。

红花知道,小灰哥哥曾经说过,穿着像一个铜人的人,就是士兵。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这样问。

“红花。”

“红花?真有趣。”

过了一会,这个男人伸出手,宽大的手,就如同小灰哥哥一样,摸了摸她的脑袋:“你想去一个美好的地方吗?”

红花摇摇头:“我要等我爸妈他们醒了,我要等我爷爷奶奶醒了,我要等小灰哥哥醒了……”

“红花妹妹……”

这时,小灰从男人的身后走了出来。

“小灰哥哥!”红花一扫身体里的饥饿和疲惫,扑了上去。

小灰用手摸着她的脑袋,就和之前一样:“我们跟他走吧,好不好?”

“为什么?”

小灰说道:“因为我们无处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