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这件事情上,你最不应该怪的,就是单一禅。”乌龟婆婆没来由地说了这么一句。
五一抬起头,接着又摇了摇头:“我虽然说了那么多,但是从根本上来讲,我不怪任何人。单一禅没有强制性地威胁着我,要我必须去处理眼下的问题,相反,是我自己跳进来的。对于这件事情,也许只能说是命运弄人吧。”
乌龟婆婆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他一直在为你铺路,想要你少走不该走的弯路,你恐怕也看不出来吧?”
五一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自从你接手了判梦官这个身份之后,单一禅就一直在梦境世界里替你寻找可靠的帮手。他那个老家伙……我从认识他开始,就没有见过他如此低声下气地去请求那些能人力士帮你。五一,你自己也知道,梦境世界要说残酷,是真的残酷,一旦失去了力量,失去了作为评判身份高低的唯一准则之后,那些人根本不会来冒险。凭什么让他们冒险?为了一个刚刚进入到梦境世界、什么都不了解、甚至连最基本的力量都没有展现出来的毛头小子,处于一种随时随地都可能牺牲的状态?他们没有那么傻。”
“况且,在关于你的这件事情上,撇开圣女不谈,光是一个【帝王】就够让人头疼了。他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之所以到现在才展现出来,是因为他还有一个习惯,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计划的万无一失,才会动手。是不是很可怕?”
五一知道乌龟婆婆这些话里的意思。
光是从【帝王】的力量来看,他就已经站在了梦境世界这个庞大的金字塔的顶端。他的力量,足以秒杀掉那些试图阻止他的任何一个人。但是他还是小心翼翼,保持着一种谨慎。这样的人,确实是可怕。
“而且你又是圣女的孩子,本身所肩负的命运和任务,就比常人更加艰巨。单一禅一开始不告诉你这件事,就是担心你被责任和自己的身份压垮了。他觉得你需要一段时间的认知,不仅仅是对梦境世界、对力量的认知,更是对自己的一个认知。换句话来说……”乌龟婆婆顿了顿,才继续说:“从我一开始见到你的时候,就能感觉到你内心的那种善良和缺乏果断、勇气的性格。”
“我知道,善良与否,实际上和人出生时就带有的性格有关,而且我刚才那么说,包括单一禅,也是希望你可以一直保持着这种初心,最一个善良的人,善待万物、善待规则。但是你缺乏应有的果断和勇气,这将会成为你前进路上随时都可能落下来的闸刀。”
五一觉得乌龟婆婆说到了终点。
他之前一直是这样,哪怕是手里拿着四大神器之一的生源剑,哪怕是他的力量明明可以支撑自己,打败眼前的敌人,但是他却更加愿意放弃武力的对拼,选择文斗。这是一个致命的点。这也是他现在必须要当机立断改变的一个点。
五一想到这里,不禁捏了捏自己的拳头。
“但是你改变了。”乌龟婆婆很欣赏地点了点头:“从刚才你动手杀掉那三个跟踪者的时候开始,你就已经改变了。我想,这正是单一禅希望看到的一点。”
“但是这还远远不够。”乌龟婆婆一连串说了那么多话,还是需要喘口气,这才继续说:“如今,你已经深入到了梦境世界,但在你面前,却只是梦境世界的表面。在表面之下,还有更多、更加阴暗的地方,在那里隐藏着更加凶险的阴谋、秘密。你想要知道的答案,不可能在表面上就找到,你必须要亲身深入到那些地方,才有可能获得秘密的真相。单一禅一直想要你更快地成长。说到底……对于圣女的那种尊敬,他只能转变成对你的严苛和对你的保密,只有那样,你才可能在前进的路上,不会分神。”
“唉,其实他是一个不太会说话的人。”乌龟婆婆敲了敲手里的拐杖:“别说是对你了,就是对我也是一样……想当初,我是鼓起了勇气,才和他说出了心里话。结果你知道这个老家伙是怎么回应我的吗?”她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却情不自禁地出现了对美好回忆的沉浸感:“他说,我知道了。当时我气的差点就吐出血来。”
五一听闻她和单一禅之间的事情,也不禁笑了一声。
他想是曾经想过,凭借单一禅这样的人,连说话都是用“吾”来代替“我”的古板老家伙,到底有没有拥有过自己的感情,现在好了,乌龟婆婆居然还是主动迎上去的那一个……
“五一,”乌龟婆婆的话锋一转:“我和单一禅一样,都是希望你可以扭转这个梦境世界。我们都知道,这样的天大的责任,甩到你的肩膀上,实际上是一种不负责任。但是,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整个梦境世界,也唯有你可以做到这一点。所以,这是你的命运也好,还是你的责任也罢,都是必须要面对的一件事情。我和单一禅的希望一样,都想要你站出来。”
五一耸了耸肩膀:“其实我自己也一样。我也希望自己可以站出来,不管是在面对恶鬼首领,还是在面对那些属于我自己想要找到的真相。所以你们放心,虽然单一禅给我铺了路,但无论如何,这条路,只有我自己可以走下去。”
说完之后,五一朝乌龟婆婆做了一个恭敬的动作,然后离开了这里。
看着他逐渐远离的背影,乌龟婆婆不禁叹了口气。
她自言自语道:“单一禅,你说我们是不是逼的太紧了……他毕竟还是只一个初入这里的年轻人,将太多的责任压到他的身上,会不会把他压垮?”
说完这句话之后,乌龟婆婆转过身,走到了此刻正蹲伏在地面上的巨大的乌龟边。她伸出手,抚摸着粗糙的乌龟皮肤,眼泪却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