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本身(上)

在五一击溃了魂的半个小时之前……

——当然,对于“疯狂区域”来说,任何的时间都失去了原本的意义。在这里的半个小时,或许就是梦境世界的半天、一天、一个星期、甚至是一个月之久。不过我们总是需要一个时间点,来确认现在发生的事情。

吉姆走在一望无际的土地上。

在这里,与魂和五一战斗的区域,可谓是相隔了很长的一段路,所以导致即便战场里,是地动山摇,但这里却没有一点动静,异常平静。

他不是没有目标的在行走。

相反,在周围荒芜的场地之下,他有一个很明确的目标。

那是整个“疯狂区域”内最为核心的地带。

原本,他曾经来过这里一次——当然是在一不小心的状态下——他发现了一幢房子。房子很简单,是那种由稻草堆叠起来的茅草屋,只有一间大小。他很奇怪,在这里,不应该出现这种样子的茅草屋,特别是在……如此荒芜的地区。

好奇心,让他靠了进去。

他在距离茅草屋还有几步路的时候,吉姆感受到了一股从屋子内传递出来的奇特感受——那甚至都不是属于力量的一种,而是一股让吉姆感觉到……最为奇特的东西……他无法形容,但只要越来越靠近,他心中那种对于圣人的敬仰和敬畏,就会随之消失一点。

在他即将伸出手,触碰到茅草屋的那一刹那,一个呵斥声,让吉姆停下了动作。

圣人出现在他身后。

——而且还是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愤怒。

理所当然,圣人狠狠地批判了他,然后将他逐出了这里,还罚他去清理对于他来说,不可能完成的数量的怪物。

在那之后,吉姆有一种愧疚:仿佛他已经在无意之间,触碰到了他最应该敬畏的圣人的秘密。他们天生而来,就是为了保护圣人,以及守护住圣人的秘密而存在。可现在……他却成为了接触到圣人秘密的那个肮脏的存在……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想要忘记那间茅草屋。

但他都失败了。

当他闭上眼睛的时候,茅草屋似乎就立刻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很近很近,同时还带有最初的那种奇特感。

吉姆想要挖出自己的心脏。

他不能对圣人有任何的不敬,包括对圣人的秘密。

可……

直到之前,他从小屁孩身上看到了自己。那个,因为不小心接触到圣人秘密,而惶惶不可终日的自己。当他发现了圣人的秘密之后,隐藏在他身体里的那朵名为“羞耻”的花,立刻就绽放了。给他带来了一种仿佛被撕掉了脸皮的感觉。

为什么?

这三个字,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

五一说的没有错。

他们四个守护者,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就一直没有自己的思维。不管做什么事,他们都是以“圣人”为中心的。杀戮也好,什么都是。他们失去了作为自己本身的意识,沦为了一个为工具。

没错,工具。

吉姆深吸了一口气。

他已经看见了那座令他“魂牵梦萦”的茅草屋。而且,周围没有一个人。

他往前走,心中已经保持着一种平静。

现在,吉姆不再是守护者了——或许,在这之后,他会重新拾起守护者的身份,但现在……现在他需要成为自己。那个真正意义上的吉姆,而不是为了圣人存在的守护者。于是,吉姆踏着平静的脚步,走到了茅草屋的边上。这时候,那种熟悉的感觉,再一次来袭。

吉姆伸出手——隔了那么久,他终于做出了那么简单的动作——推开了茅草屋的门。

由于是稻草做的,门显得十分轻,丝毫没有重量可言。

屋子内,和外面看起来差不多,十分简陋。

但是此刻出现在屋子内的,却让吉姆一下子楞在了原地。

他……他眨了眨眼睛。

另一个吉姆,此刻正站在屋子内,用一种他最为平常的眼神,看着站在门口的吉姆。

吉姆自己清楚的很,自己就是自己,自己才是真正的吉姆。

那么,站在屋子里的吉姆,是什么?

是怪物变的吗?

还是说,是他的幻觉?

站在屋子里的吉姆,却笑了一声,率先打破了如今茅草屋内的这种寂静:“很好笑,不是吗?你和我,隔了那么多年,本应该是在你还年轻的时候就应该见上一面,却因为你的胆小,你的退缩,导致我们的见面,在如今才实现。”

“你……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当年的事情?”吉姆知道,他所说的见面,就是那一次,自己并未打开茅草屋的门。

“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我和你,长得一模一样,说话的声音一模一样,甚至是平时的各种动作,都是一模一样的……我就是你,而你就是我。我们的名字是同样的,吉姆。”

“不可能!我知道我才是真正的自己!”

茅草屋里的吉姆又笑了起来:“哈哈,真是有意思,你刚才不还是认为,自己并不是真正的吉姆,自己是圣人养起来的工具罢了,怎么?现在当看见我的时候,就否定掉了刚才的想法?”

站在门口的吉姆不说话了。

他无法搞清楚,眼前这个吉姆,到底是什么东西。

但是这个吉姆所说的话,却犹如一把枪,每一颗子弹都准确地击中了他的心脏。

“不过你现在有了勇气,这是一件好事。你能够来到这里,抛弃原本守护者的身份,证明你已经想清楚了关于自己的事情。现在,我和你的见面,也只不过是你改变自己的路的一个必然罢了。每一个打开这间屋子的人,都将会面对他们最直接的心灵。”

站在门口的吉姆深吸了一口气:“果然……你是我的心灵?”

屋子里的吉姆摇了摇头:“不,准确来说,就和我刚才说的,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站在门口的吉姆往前走了一步,整个人走入到了茅草屋里,然后,他关上了门。

“好吧,那我们两个是应该好好聊一下。”

屋子内的吉姆再一次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