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八、封印之地(三)

到最后,女人的话语,在隆隆作响的震动当中,已经被掩盖了起来。如今,整条位于地面之下的通道,都已经被阵阵弥漫开来的烟尘,以及震耳欲聋的声响给占据了。黑暗,早已经成为了过去式,相反,如今震撼天地般的摇晃,却已经成为了主基调。

咔嚓——

第一声沉闷的碎裂声传递出来之后,紧随其后的一道道碎裂,就已经开始疯狂地现身。它们将原本应该坚硬无比的通道,通过蜘蛛网状的碎裂,变成了一片片不得不往下坠落的碎片,由一个整体,化整为零,将其变成了跌落下来的碎渣……

整条通道,几乎是在眨眼的工夫里,坍塌下来的。

即便这是本来就已经预料之中的场景了,但对于眼睁睁看着通道变成废墟的女人来说,还是不太能理解。

此时,通道上方的地面,也因为通道的坍塌,往下凹陷,顺着通道的走势,变成了一条低于地面十几米的裂痕,就好想是有某只怪物,从空中落下了锋利的爪子,用起在柔软的地面之上,硬生生地制造出来的痕迹一般。

烟尘,如预料之中的一样,飞舞起来。

女人已经离开了通道,对于她来说,刚才就可以离开了,但是她没有。她想要亲眼看见通道的坍塌,因为这对于她来说,可不仅仅是通道坍塌那么简单,更深层次的,是她对于老庄的期望。女人之所以来到这里——过程可谓是费劲一切的力气,甚至可以说赌上了自己的一切——完全是因为老庄。她已经对重新见到老庄这件事,渴望了数千年。

人们常说,历史的过往,会随着时间不断地削减,到最后,回头一想,甚至连最基本的画面都记不起来了。可是对于她来说,当年——应该是在数千年之前了——她自从知道了老庄将自己封印起来的消息之后,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谁能知道,只剩下了老庄身边的那条土狗,活了下来,而老庄自己,则已经消失在了一个根本不可能知道的角落里。也正是那一年,她决定深入梦境世界,用自己剩下的时间——人生有多少年,她就可以用多少年的时间——来寻找老庄。

现在,她找到了。

磅礴而大气的黑色石碑,正是老庄将自己封印起来的地方。

可结果呢?

“老庄!”女人捏紧了自己的拳头,朝着面前这块巨大的石碑喊道:“老庄!如果你不愿意看见我!你可以让我走!但是我花了那么多时间,只是为了看你一眼!你真的愿意这么残忍吗?!”

也许是因为女人的话,触动到了老庄。

黑色的石碑上,那些遍布在表面的白色条纹,再一次发出了亮光。紧接着,一个老头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石碑的前面。他佝偻着自己的背部,浑身上下透露着一种疲惫感。岁月,想必已经在他身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谁也不知道,这样一个老头,居然会是老庄?

“你……”女人看着出现的老庄,就连语气之中都已经出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颤抖,但能够听的出来,更多的却是一种悲伤:“你……为什么老成这样了?”

老庄抬起一只手,轻柔地一点,石碑表面流动起来的白光已经跟随着他的动作暗淡了下去:“我本来就是个老头子了。”

女人的身体颤抖着。她不是没有想好,下一句话应该说什么,只是寻找了几千年,几千年之后答案就在自己的面前出现,换做是谁,可能都无法一下子接受吧?听的出来,她正在哭,女人将自己的脑袋,隐藏在了兜帽带来的阴影之中,却在哭。

过了一会,女人才说道:“我终于找到你了……”

这句话,不知道在她的心中,练习了究竟多少遍。在岁月的流逝之中,她此刻终于有机会,将这句话说出口了。

老庄看着她:“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也许是老庄的这简单的三个字,直接触及到了女人心中最为隐蔽的感情,她直接吼了起来:“你根本不知道!你放弃了自己的生命!你也放弃了自己与外界的一切联系!你心甘情愿地在这里做着封印,可是你根本不知道,在这个梦境世界里,究竟有多少人努力着、放弃了自己的一切在寻找你!你太自私了!”

“我没有其他的办法,你也知道。”老庄说话的时候,温文尔雅:“我必须要用自己的生命,来封印住这个魔头,否则的话,他就会祸害整个梦境世界。我没有其他的办法。在这漫长的岁月里,我也渴望着出去走走,看看整个梦境世界的变化,但是我不能。我不能离开封印的范畴半步,哪怕只要多走一步,整个封印就会失去作用。到时候,魔头就会离开这里,到梦境世界里,贻害四方。”

“呵呵……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女人已经停止了最开始的哭泣,她的声音里透露出一种极度的失望:“无论如何,我已经见到了你,在数千年以来,对于我最重要的信念,已经完成了。剩下的事情,就是我和你之间的恩怨了。”

当她的话音刚刚落下,位于女人身边的空气,就如同是一面被硬生生朝着地面摔去、最终摔成了碎片的镜子一样,发出了令人担忧的碎裂声。紧接着,一道道碎裂的痕迹,犹如画在空气里的一般,以一种夸张的出现形态,在女人的身边蔓延出去。而女人本身,则已经被一股突如其来的杀气给包围了,她抬起了右手,右手上已经出现了一把燃烧起火焰的弯刀:“现在,老庄,拿出你的武器,和我战一场!”

老庄叹了口气:“你这是为何?”

女人将手中的弯刀垂下,发出哼的一声:“为何?你永远也无法理解,一个正常的人究竟会有什么样的感情。对于你来说,我也许只是一个过客,但是对于我来说,你一度曾是我的人生希望。现在,你既然将我认定的希望毁灭了,那我必然要亲手将你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