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富人穷人(六)

回到现在。

在这幢装修的富丽堂皇的大楼内,却没有了当初的那种嘈杂,相反,安静的可怕。整个环形的大厅内,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一轮即将爆发的惩罚。中年男人——他此刻已经恢复了作为现场负责人的威严,双手背在身后,一步一步地沿着他预想的路线往前走,双眼则是紧盯着这群人眼神当中散发出仿佛要吃人一样的凶狠神色。

所有人,包括完成了任务,但是超时了的驾驶员和光头他们四个人。

对于他们来说,心中的焦虑和不安,更是超过了在场的所有人。

果然,当负责人站定在他们面前之后,脸上的神色,完全紧绷在了一起,就好像是马上要伸出手来掐死他们一样。他冷哼了一声,原本背在身后的双手,此刻已经伸了出来,整个人在平伸着手往前走的时候,更像是一个活死人一般。当他的双手按在了驾驶员的肩膀上时,脸上突然转变成了一种笑容:“干得不错!你们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驾驶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负责人看了看他们四个人:“非常好!你们成功地把那个女人带来了!我觉得我应该为你们庆祝一下!”

于是,现场原本紧绷起来的气氛,在瞬间消失了。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他们知道,负责人能这么说,就已经代表他们不会受到惩罚了。

……

“非常好!”克罗坐在沙发上,他刚刚听完了来自于莫安的演唱,整个过程让他原本浮躁的心灵,也得到了一种净化。他很庆幸,自己能够从可悲的贫民窟当中,发掘到这枚熠熠生辉的宝珠,甚至他可以为了挽留这颗宝珠,让莫安从可怕到令人难以接受的贫民窟当中搬出来。

专门为他一个人演唱。

只要她同意。

莫安在一曲终了之后,一只手轻柔地放到了吉他上,眼神也同样温柔地看着克罗。后者竟然放下了自己高贵的身份,主动拍手鼓掌:“很好,说句真实的话,我愿意就这样一直听你唱下去。但你是人,并不是机器,做不到这一点。”

莫安用轻柔的语气说道:“如果你愿意听,我可以继续唱下去。只是……”

“只是,价格的问题,对吧?哈哈哈!”克罗主动接过了莫安的话,大笑起来:“这样吧,我给你一个足够公平的价格,以让你满足我的要求,如何?”

莫安站定在原地:“什么要求?”

“我帮你从那个鬼地方里走出来,成为这个天堂里的一份子,如何?要知道,凭借我的能力,这可是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克罗说道。

莫安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克罗看到了希望,他不是一个愿意为了满足自己私欲,而随意乱做事情的人。相反,在其他人的眼里,克罗代表着一种极度的严谨。他一般都会在深思熟虑之后,才做出合理的判断,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实际上还有他平日里都会戴着面具示人——才得到了“笑面虎”的称号。可现在,在面对莫安的时候,他一开始遵循的那种计划,都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更像是一种热血。他对于眼前这个女人,产生了一种极度的占有,他试图使用一切代价,去换取这个女人待在他的身边——虽然,这样的代价,在克罗看来,简直就和举手之劳一样。

莫安深吸了一口气,她怀抱着吉他的手,也开始有点颤抖起来。

“怎么样?对于你这样一颗明珠来说,那种地方,真的不适合你。我可以给你足够的机会,让你去更大的舞台表现自己!如何?到时候,你会得到整座城市的关注!”

莫安走了过来。她朝着克罗走了过来。

令克罗感觉到心动的是,就连莫安走路时候的一举一动,在他的眼中,都仿佛是一颗正在不停闪耀出光芒的明珠一般,让人感觉到心脏带来的兴奋。

莫安主动坐到了克罗的身边。

这一刻,克罗仿佛得到了真实的宝珠一样。

莫安看着他,说道:“你真的以为,那地方是充满了肮脏不堪的吗?”

克罗显然没有想到,莫安居然会这么问,不过他立刻回答:“当然!你以为我是在诋毁贫民窟吗?不,那个地方根本不需要诋毁!当然,我也能够理解,那个地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哦?是吗?那你能和我说说吗?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克罗回答:“如果我要说,整个社会层面就是如此残酷。一旦有人放弃了奋斗,他们就会被整个社会给抛弃。久而久之,贫民窟就出现了。为什么?对,因为这些主动放弃奋斗的人,也想要拥有一个所谓的港湾,只不过这个港湾,对于我们来说,那就是一个废物的集结地。老实说,我看不起这些人。明明可以拥有重新翻身的机会,但是他们却放弃了,甘愿在那种地方继续苟且生活下去。”

莫安听完了克罗的解释,只是笑了一声。

克罗问:“你笑什么?我讲的有那么好笑吗?又或者,你觉得自己还有更好的解释?”

莫安回答:“你说的没错。但是你觉得那些人为什么不奋斗?因为出生不一样。你的出生,就已经代表了你的地位。你甚至都不需要奋斗,就可以获得万人敬仰的身份。而那些人呢?你口中所说的苟且生活的人,实际上拥有不比你们少的奋斗,他们努力地工作,努力地奋斗,为的只是能够摆脱当前的身份。”

“哦?然后呢?”

莫安继续说:“你知道,你们对他们做了什么吗?你们用自己的身份,不停地打压他们,甚至连最初的希望,都给完完全全扼杀了。你们根本不觉得自己做错了,相反,却还在这里成天抱怨,贫民窟里的人存在足够的危险。太可笑了!”

克罗反问:“这么说,你觉得是我们做错了?”

莫安伸出手,手掌轻柔地抚摸到了克罗的面具,她说道:“没错。这一切,实际上都是你们做错了。不过别担心,这个错误,我可以替你们纠正过来。”

克罗的脸,在面具之后开始惊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