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昊根本不想搭理眼前这个麻烦，但他之所以会被追到这里，就是因为不想看到明天报道出一条“百花唐昊现身呼啸比赛，对第一流氓位置虎视眈眈”的新闻。
虽然他确实有这个意思，但不代表他想被这种破事影响自己的事业上升期。
唐昊看着眼前这个大麻烦，直接拉下口罩，俩手一摊，“那你说怎么办吧，签都签了，我给你把封面撕下来啊？”
他认准了她根本没办法解决才这么说的。
乔栖太清楚这件事了。
她把笔记本死死搂在怀里，一双眼睛灼灼盯紧唐昊，像是要将他的样子烙印在脑海里，永远不允许自己忘记。
唐昊哪知道乔兔子生平第一次露出那嘴尖牙就是在此时此刻，还觉得这小家伙够逗的，像是要为一个本子杀他满门一样。
不过就算真来了，他还能怕了她不成？
唐昊向后倾了倾身，仰着下巴由她看，摆明了随便你来打我反正你肯定干不过我的态度。
乔栖仔细看着他，硬是从那张根本天不怕地不怕的脸上看出了点熟悉感。
其实她这记性哪里能记得住人脸，可他一嚣张跋扈，一目露轻视，乔栖就想起来了，这家伙就是全明星那个流氓。
在全明星周末比孙翔说话还不客气的那个家伙曾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乔栖没觉得男孩子嚣张是什么大问题，可她没想到这人挑战前辈时就够嚣张的，赛场下也不遑多让。
她记得这个人和孙翔同一期的，当时还觉得他们在傲气方面挺像，但现在只觉得这人和孙翔一点都不像。
根本一点都不像。
孙翔赛场下就是个傻子，眼前这人明显不是。
孙翔不会轻视她，这个人从始至终就没正眼瞧过她。
孙翔会保护她，可这个人就像在逗弄路边的宠物一样，说话语气神态都透着股漫不经心，玩过逗过就算了，至于他喂的东西是好是坏是新鲜还是腐烂的，他根本一点都不会在乎。
这种时候，什么孙翔的傻王杰希的否定全都被乔栖忘在了脑后，只觉得自己这一生就是遇到了太多好人才会在这天遇到了唐昊。
可乔栖知道自己最无力的不是遇上了唐昊这个人，而是自己确实没办法解决这件事。
唐昊赔不了也赔不起这份珍贵的无价之宝，她也不可能让他撕了印有蓝雨标志的封面，而这也不是钱能解决的事。
就算有神仙来了，都解决不了。
现在的乔栖绝望又清醒，混乱又理智地明白她应该做什么——
她还没有解决自己迷路的问题。
她的队员还在等她。
她是个队长。
队长是能保护队伍，能给队伍带来安心感，能做出最合时宜的选择的最可靠的人。
队长是被大家认可，是很厉害的人。
乔栖知道自己现在最应该做什么。
她知道该怎么做的。
她知道该怎么做。
她知道的……
“……你，带我去微草的选手通道。”
——可她不甘心啊。
一瞬间，乔栖感觉到自己有什么宝贵的东西被别人挖去了，胸口空落落的。
比看到笔记本被人乱写乱画更加沉重的悲伤淹没而来，她看到自己的眼泪掉到了地上，听到自己在说话，甚至能感受到胸口那些原本剧烈激荡的情感好像都被沉到了深海里。
明明她不应该会为这种事掉眼泪的，明明她知道就算哭也没有任何办法，可为什么呢……
为什么她觉得好难受好难受啊。
乔栖感觉到自己正在不受控制地往下落，像是坠进那片冰冷幽暗的深海里，落到最安静的地方。
像在溺死。
“你带我去选手通道……”
女孩只能靠墙壁维持站立的姿势，一手拽着他的袖子，顾不上眼泪往下掉，就喃喃重复着让他带她去微草的选手通道。
她这下也是把唐昊吓愣了。
唐昊倒是迅速从现状中明白乔栖恐怕不是工作人员就是职业选手，可他估计自己一生也就遇见一个能用求人叫救护车的模样跟他说去微草选手通道的人了，这是被逼疯了才要去找微草的奶妈吗？
什么玩意儿，不就一个破本吗？
唐昊半天都没松开眉头，就盯着她，虽然没打算威慑她，可天生的吊梢眼和具有压迫力的身高仍然让他像头盯着猎物的野兽。
就算破坏了一个笔记本，唐昊也不会因为这种东西升起半点愧疚感，甚至早就想走人了，但唐昊这人真是把傲字刻进了骨子里。
他可以破坏人家的东西，只要他觉得自己没错就不会有任何负罪感，更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但唐昊也觉得把女人惹哭的混账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换言之，乔栖一哭，他就开始觉得自己是那个“不是好玩意儿”的东西了。
“我靠都什么破事！”
唐昊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只想把这家伙丢在这里不管了。
他不是不想走，也不是甩不开乔栖，也没有珍惜一个陌生人的理由，但唐昊有种强烈的直觉——
如果他现在擅自敢离开一步，这个小鬼就敢在楼梯这种危险的地方跟他鱼死网破。
不管是她摔下去还是他摔下去，唐昊都不打算拿自己的职业生涯开玩笑，这种局面简直跟掐着他脖子要他下跪一样，让他烦躁得想杀人。
可唐昊脾气暴，那乔栖就是被暴脾气逼出来的倔脾气，根本不理他什么东西，就拖着浓浓鼻音重复那一句话：“你带我去微草的选手通道。”
“行行行，带你去，带你去你就不准哭了啊！”唐昊警告。
乔栖点了下头。
然后又掉了两珠子。
唐昊真是要被她气死了，“我靠你水做的啊？有完没完啊，我这不什么都没做吗，你哭屁啊我去，那黑咕隆咚的，谁看得见你拿的什么东西啊，这也能怪我？”
乔栖握紧了怀里的本子，不回话，就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唐昊。
她当然知道唐昊说的是对的，可乔栖不想理解他。
她现在只想理解自己，不闻不问就抢走别人东西还在上面乱写乱画的人就是唐昊，就是他的错。
乔栖心里太明白了。
但分得清楚也没用呐……
乔栖越想越沮丧，也没发现这唐昊快原地爆炸了。
你说这家伙怎么跟他妈没拧紧的水龙头一样，没事掉了几滴泪珠子，真是气死个流氓了。
唐昊瞪着她眼角那片红，暗地啐了一口。
他扭头就从网球包里翻出自己的队服，使劲往她手里一塞，再把她怀里的那根笔嗑出了笔芯塞她手上。
唐昊也容不得她继续低头了，干脆蹲她面前，瞪着她的眼睛，手里一指那队服：“签！”
唐昊恶狠狠地跟她说。
“你就往上签，就往百花俩字上签你大名，签得不够显眼随你签几百个几万个。你签完了老子穿着它比赛，行吧？可以了吧？这样扯平了吧？签完再哭就把你扔这了啊！”
唐昊两只眼睛跟狼似地灼灼瞪着乔栖，好像她不签他就能生吞了她一样。
女孩攥紧了手里的队服。
她从小就和男孩子混在一起，最亲密的那个竹马同样是个傲了吧唧的人，所以乔栖很清楚唐昊的意思。
这个人不是不肯道歉，就是傲得不肯低头。
但也因为傲，所以他找了个等价交换的方法来代替在他看来太过低声下气的道歉。
说来说去，就是一句话：
【老子敢做敢当，但绝不给你低头。】
乔栖没有立即应声，只是垂眸看着手里的队服，盯着百花两个字看了许久，眼里一片死寂，让唐昊总觉得她其实更想把那队服拿来捆在他脖子上，面无表情地勒死他。
但乔栖到底是没那么做，只是声音哑哑地说了句。
“你转身。”
“哦。”
唐昊也没问，就蹲着转了个身。
接着唐昊就感觉到背上多了点重量，还有一笔一道的刻意加重的力道，像是在跟他示威，示意下一秒她就可以捅破这队服然后直接捅进他肉里一样。
生平第一次被人当写字板，唐昊愣了两秒，忽然反应过来了。
他一手搭着膝盖，蹲在原地，不知为什么就特别想笑。
这回，无关轻视，也无关欺负，更没有任何恶劣傲气在里面。
他就是觉得她还挺可爱的。
就可惜是个瞎子，选的蓝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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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瞎子乔栖缓缓敲出一个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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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职]乔木以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