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有时候能发生很多事,就比如玛卡去美国的那两个夜晚;而同样是一夜之间,有时候却什么都不会发生,悄无声息地便已经揭开了黎明的扉页。
这天夜里,几乎所有人都没发生哈利和罗恩曾经来过,更没人知道玛卡将他们带去了哪儿、又做了些什么事情。
翌日清晨,狂风卷集着漫天飞雪,在霍格沃兹的校区内外都铺上了一层又一层的霜白,寒冷却又清透。
当天一早,玛卡便若无其事地出现在了礼堂之中,平静地在教工席上坐下了。
今天就是公开举行葬礼的日子了,礼堂里的氛围相当压抑。几乎每个人都穿着深色、或者干脆就是黑色的礼服长袍,肃穆而又庄重。
玛卡自然也是如此他那用蛇怪的素材制作而成的巫师袍虽然隐隐泛着些许绿意,但总体而言却同样接近于黑色,而且在款式上也颇为精美厚重。在这种场合之下穿着,并不会显得突兀。
今天麦格教授没有如前些日子一样坐在校长的席位上,教工席中央那如同王座一般的位子正空着,以表达对曾经坐在它上面的那位白巫师的尊敬与怀念。
斯内普没在,他自学生们放假开始,就已经离开英国魔法界去往美国了。对他来说,带着提娅去追寻家人的踪迹,肯定比参加这个“虚伪”的葬礼要重要得多。
至于海格,这会儿也不在他的座位上大概是没那个心情过来吃早餐吧?玛卡不清楚,不过就海格对邓布利多的感情来看,多少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而在下面的四条长桌上,大量的成年巫师代替了小巫师们,稍显拥挤地坐着。无论是真的还是装出来的,至少他们看起来都没什么食欲,只是一边低声交谈、一边小口地吃着自己盘里的早餐。
除了昨天的哈利和罗恩以外,还有少数的学生也来了。这些学生,在加上本就在圣诞节留下来的,倒是也有二三十人。
玛卡能叮嘱哈利他们别过来,却没法同所有学生都进行沟通。虽然眼下是放假期间,可邓布利多的葬礼要是完全没有在校生出现,那就太不自然了。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平时在他面前足够低调、低调到都没了什么存在感的德拉科马尔福小少爷,今天却是斯莱特林中唯一一个到场的。
说实在的,这位小少爷虽然心地不怎么样,可怎么说也只是一个学生罢了。
他来到这里的背后,多半与他父亲卢修斯马尔福有关,而那棵墙头草,玛卡可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未曾见过他了。也不知道他在伏地魔手底下,究竟又糟了多少罪,以至于他儿子也不得不在这种日子跑回学校强行扎在玛卡的眼前。
这对父子玛卡还是比较了解的,要是没有人逼着,他们是绝不会想要掺和进来的。近距离接触过玛卡和伏地魔的卢修斯,哪会不明白被夹在中间的危险?
德拉科的出现,无疑是伏地魔给出的一个信号。他当然不是为了提醒玛卡自己要来,就算是,也一定不是重点。他这种行为,是意在警告在场那些“少数的聪明人”,是一种潜藏不深的威慑。
而或许只是顺便的,伏地魔也想借德拉科来挑衅一下玛卡。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这次,说不定还有什么其他的依仗也未可知。
总之,今儿个绝对是不会太平的包括玛卡在内,不少当事人心中都愈发地笃定了。
玛卡暗自摇了摇头,暂时放下心头所想。他执起刀叉,在保持着一定礼节形象的同时大口吃起了早餐,以填饱自己肚子的事情为优先。
沉痛悼念是不能拿来当饭吃的。比起怜悯死者来,怜悯生者才更有意义和价值这可是邓布利多自己说的。
过了一会儿,当绝大多数人都放下了餐具之后,麦格教授终于站起了身来。她这一站,原本还在吃东西的人如玛卡这种就也一并将刀叉搁在了餐盘中,擦了擦嘴朝她那边看去。
礼堂中那嗡嗡细语之声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麦格朗声道,“请各位来宾跟随我校教授,移步至城堡前的场地上稍候片刻”
说到这里,她侧过头,朝玛卡这边微微颔首示意了一下。玛卡也随之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随即,他也在大批巫师们的目光之中起身,先行离开坐席往侧厅门廊走去。很多人都明白,玛卡在这种时机率先离席,显然是要去将阿不思邓布利多的遗体请出来了。
一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之后,大家在又回过头来,准备开始往礼堂外移动。米勒娃麦格和其他教授一半带头走在最前面,而另一半则站在最后等待,以确保所有人都去外面的场地就位。
斯拉格霍恩今天穿了一件华丽的、用银色丝线刺绣勾边的鲜绿色礼袍,很显然的,哪怕是庄重严肃的葬礼,都阻挡不住他那骚包的心。如今他还不算是教授,所以这会儿他也混在宾客之中一同往外走,可看起来却着实扎眼之极。
可了解他的人就会明白,这个胖老头儿其实也是在以自己的方式表达他内心的郑重。
而在他旁边的,却是前几日一直都住在霍格沃兹的斯卡曼德老先生。与斯拉格霍恩比起来,这位德高望重的神奇动物学家可就要朴素太多太多了。
礼堂大门旁边,守门人费尔奇和图书馆管理员平斯夫人都站在那里。
费尔奇今天穿着套老式的灰色西服,打着紧到让人怀疑会不会勒死他自己的领带,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樟脑球的怪味儿。而平斯夫人则戴着一块又厚又长的黑色面罩,面罩下沿甚至都垂到了她的膝盖上。
不得不说,这两人站在一块儿倒是有一种另类的般配。
逐渐的,大家都相当有秩序地涌出了礼堂,待费尔奇和平斯夫人也跟在末尾走出去之后,留在最后的几位教授也随之往门外走去。
平时从不在乎外表整洁与否的赫奇帕奇院长斯普劳特,今天也难得地把自己拾掇得干净明快,巫师袍和帽子上连一块补丁都没有。
今天,是一个任谁都不会轻疏对待的日子。
于此同时,玛卡正不疾不徐地往主堡四楼走去。
他熟练地通过霍格沃兹那些不断变换方位的楼梯,时而走的慢些、时而又紧赶上几步,每一次都能适时地踏上正确的方向,从未有浪费时间停下等待的时候。
不多久,他沿着四楼的走廊来到最深处,那扇令他颇为怀念的厚重木门前。
当初在刚入学霍格沃兹的第一个学年,他就和哈利他们来到过这里。在当时,这扇门后边拴着三头犬路威,其后还有重重关卡,以及藏在最底下的魔法石。
而现在,邓布利多的遗体就停放在那儿,用魔法妥善地维持着他生前的模样。
玛卡取出法杖在门环上轻轻一点,随着门扉上光华轻闪,木门吱呀呀地自动敞开,露出了一间颇为宽敞却又空无一物的储物间。
只见他随手一挥打开地上的活板门,纵身一跃便跳入了其中。
眼下里边儿的关卡都没了,只剩数道房间,以及一条宽阔的通途。一路畅行无阻,他在最后那间大房间里驻足停留,将视线移向了房间的正中央。
邓布利多的遗体在一道笼罩了他全身的光柱之中上下沉浮不定,缕缕银白色的须发与他身上的银灰色巫师袍一同飘荡不休,宛如置身于一汪由光粒组成的泉水之中。
正是这位老人,用一纸书信改变了自己的一生。在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几年里,他赠予了自己种种恩惠,却也塞给了自己不少的麻烦。若问玛卡对他究竟是有着怎样的感情,恐怕还是感谢来得更多一些。
今天以后,还会不会再次见到他这张苍老的脸了呢?
“教授,请吧!”
玛卡随口说了一句,却又自己被自己逗笑了。
不再多作缅怀,他探出法杖反手一挥,邓布利多的遗体便立刻脱离了光柱,往门外轻盈地滑了出去。
当玛卡按原路返回到门厅时,他没再往礼堂去,而是直接从城堡的大门离开了。
外面的风雪仍然非常大,到处都是积雪。玛卡出了大门就往旁边一拐,控制着邓布利多的遗体一并往城堡南侧而去。
今天的葬礼现场,就在南边的湖畔,而那里也同样会是邓布利多落葬之处。
在霍格沃兹校园范围内设立坟墓,自古至今都未曾有过先例。毫无疑问的,当今也就只有邓布利多一人,才能够在无人反对的情况下沉眠于这片土地。
待玛卡沿着早已被雪埋没、只余下大量脚印的小径上前进了片刻,他便看到了远处湖边那大片肃穆静立的人影。
即便是风雪交加,他们都没有一个表示不满,而是全部都注视着漂浮在玛卡身前的那道遗体。
无数的雪花在到了遗体上空就悄然滑向两旁,一片都未曾沾染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