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语气里，含着三分忧愁五分惆怅，外加两分的无奈。
夏盈听在耳朵里，她的心情都跟着忧伤了起来。
“那我倒是想知道，这位秦先锋他之前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当初的他是一个阳光爽快的少年，他每天都开开心心的，见谁都三分笑，就算路遇陌生人也都彬彬有礼不卑不亢。哪里像现在这般……”
在顾拓夏盈同秦元朗一行人对峙的时候，卢月娘其实一直都在外头安静的看着。
那个男人，尽管过去这么多年，他的脸上都已经被岁月的风霜所侵蚀，但她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他。她也看出来了——他变了许多。
记忆中那个快乐爽朗的少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征战沙场多年之后冷血隐忍的男人。
现在的他，除了和自己息息相关的师父外，其他人他完全都不放在眼里！
然而她却记得，她记忆中的公子，却是那么温柔有爱心，每次外出回来他都会给她带回一些精巧的小礼物。那些礼物不一定是费钱的，却一定是他精心挑选的她最喜欢的。就连每每出门在外遇到讨饭的人他，也会停下马来买个包子给人果腹。
然而现在这一位……他应该不会再干这种傻事了吧？
看着她这么一副深深追忆的模样，夏盈轻声道：“我看出来了，其实你一直都没有忘了他。”
卢月娘一顿，她立即就从回忆中清醒了过来。
“夫人说得对，奴婢何德何能，竟然能一直得到公子的青睐，甚至还有了辉哥儿云姐儿这么一双优秀的儿女？少年时已经经历过一段如此刻骨铭心的情意，然而这段感情却以如此惨烈的结局收场，奴婢直到现在都不敢忘却。尤其当看到辉哥儿云姐儿两个孩子的时候……奴婢实在是想忘掉他都难。”
她倒是不和夏盈玩虚的。现在她心里怎么想的，她全部都原原本本的向夏盈和盘托出。
“可就算这样，你也依然不愿意再见他、和他相认，对吗？”夏盈轻声问。
卢月娘点头。“对。那一场大火已经烧尽了我们之间的所有缘分，现在我们母子三个的命都是属于我们自己的。我在夫人您身边过得很好，我也不可能再让我的辉哥儿云姐儿回去秦家受人欺凌。明明现在他们已经过得十分快乐了！”
在夏盈这里，他们三个都已经找到了自己最喜欢的生活方式，他们对现状很满意。
卢月娘不想改变。
看出来这是她最真实的心意，夏盈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既然你这么想的，那我当然尊重你的意愿。只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得给辉哥儿写信去告知一下他这个情况。”
“奴婢明白。当初发生那件事的时候云姐儿还小，她对过去的一切记忆都已经模糊了，这倒是好事一桩。只是辉哥儿是眼看着火烧起来的，这件事也一直都是他多年来噩梦的来源。好容易他已经克服了这个心理障碍，我不会再让他重新被这件事所困扰。”卢月娘赶紧就道。
夏盈点头。“那就好。不过现在，你心里肯定还很乱吧？我就不多耽搁你的时间了，你先回去整理一下心情，然后再想想怎么跟辉哥儿写信说明情况吧！”
卢月娘疲惫的点头。“奴婢多谢夫人宽宏大量。”
她的确被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吓得不轻。现在又和夏盈说完了这件事，她才发现自己因为紧张，都已经双腿虚软得不成个样子了！
慢慢的站起身，她挪动脚步走回房间里。然后，她才终于遏制不住涌上心头来的委屈难受，她一头扑倒在床上，任凭眼泪不住的朝外涌出来。
而夏盈这边，她刚把卢月娘的事情解决掉，顾拓已经回来了。
夏盈连忙起身。
“和你娘把话说开了？”
“姓秦的和姓古的都找上门了，我再不和她说开，难道还等他们再把人给抢走吗？”顾拓没好气的道。
夏盈忍不住笑道：“早知道这两个人找上门来就会有这样立竿见影的效果，我真该昨天就直接请他们上门来做客才对！”
“你敢！”
顾拓恶狠狠的瞪她。
夏盈又扑哧一笑。“开个玩笑嘛，你干嘛这么当真？”
她赶紧转移话题。“你还是赶紧和我说说，你们把事情给商量得怎么样了？”
顾拓又沉下脸。
“她说，她不会留下让我给她养老。”
夏盈眉梢一挑。
“不过她也说了，她不会跟古大人走。”
咦？
这下，夏盈终于觉得事情有点意思了。“那她打算去哪？去做些什么？”
顾拓立马又目光深深的盯着她看了又看。
夏盈被看得莫名其妙的。
“你盯着我看干什么？这不是你们母子俩之间的事吗？”
顾拓这才开口：“我娘说，她以前总以为，女人一辈子都不能离开男人，所以一开始她选择了跟我爹，她以为我爹会把她给带进冉家，让她发挥所长，然而她失败了；后来她女扮男装进入神机营，遇到了古提督，而后在古提督的庇护下在神机营里一待就是这么多年。”
“可是成也古提督败也古提督，古提督欣赏她的才华，却死活不肯放手让她去军械司做事。让她继续以男人身份留在神机营、实地观察军械司内的动向以及给那边一些建议，就已经是他所能让步的极限。这十多年来，她依然是不快乐的。”
夏盈听完就明白了。“那都是一群大猪蹄子！”
包括一开始的顾拓也是！
不过在她的悉心调教下，他可算改变了想法。然而顾拓的爹和古提督，这两位却从没觉得自己有问题，也没有人告知他们的想法不对。
这也就导致柳芷卉怀揣着一身的好本事，却生生被压迫了这么多年！
这么一想，夏盈就心疼得要命。
“他们的确是大猪蹄子。”顾拓颔首，“所以……”
“我娘决定，她要学你，她不会再被男人所捆绑住，她要放手追随自己想要追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