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青文蹲在村口榕树头下等风水大师田贵兴的到来,他老妈也站在篮球架
卓青文抽着烟,烟雾缭绕,确切地说,他抽的不是烟,是落魄,是迷茫……他现在虽然在镇上开了个肠粉店,能挣点生活费,但他觉得这个不是属于他的人生大舞台,不是他发挥特长的地方,不是他体现人生价值的地方。他真正的爱好是舞文弄墨,是著书立说,是用文字去触动人类灵魂的深处。但他的爱好,他的理想在骨感十足的现实生活中毫无立足之地。在奔四的年纪里,卓青文比同龄人要活得痛苦,这种痛苦并非来源于物质上的缺乏,却是由于知识上的富足,换句话来说,是看透了的太多,明白的也太多,知道的也太多,而又是无能为力去改变现状。在外人的眼光里,卓青文是个一无是处的落魄青年,在不久的将来,也会像村里面其他光棍那样孤独终老,最后将悄无声息地埋葬在村后面的山岗上。但对于将来无可避免的离世,老实讲,卓青文是亳无恐惧,这种心理准备,他在早几年就有了。他也曾经真实地体验过一次类似于死亡的经历:那是他在二十八岁做的那次割阑尾炎的手术,在长达数小时的全麻中,应该就是死亡的最确切体验。卓青文现在回想起来,死亡的感觉,大概就是在全麻过程中,自己毫无意识的那个过程。
卓青文抽到第三支烟的时候,进村大道驶进来一辆三轮车,车子开得快而稳,应该是一个老司机。不错,驾驶三轮车的确实是一个老司机,他从拉公猪下乡配种到现在拉客,都已经是有几十个年头了。他就是跛脚七。
跛脚七今天受黄七娇大妈所托,到下朗圩把风水大师田贵兴拉回来,给卓青文看看家宅指点迷津,让他尽快娶到老婆。
三轮车稳稳当当在球场当中停下,卓青文和老妈当即就围过去迎接田大师。这时只听到车夫跛脚七从驾驶室大喊:“离开一点”卓青文母子马上就离远一点。跛脚七给车子加了油,车后烟囱喷着黑烟,只见车厢缓缓翘起,准备来个自动卸货的动作。这时候,在车厢后面的田贵兴大师坐不稳当了,大声骂出来:“跛七,你搞什么鬼?你不知道我在车里面吗?”跛脚七一听,马上把车厢放平,跳下驾驶室,慌忙过来扶田大师下车,一边又忙着赔个不是:“对不起呀田大师,我以前拉公猪下乡打炮都是这种自卸操作的,今天忘了是你老人家坐车上,把你当公猪了,真的对不起,一万个对不起!”
田贵兴下车之后,一脸怒气,他上下望了跛脚七一眼,就说:“精神这样分散,拉猪和人都忘了,昨晚死去哪里风流?”
跛脚七就说:“昨晚哪里也没有去,就在家里玩手机。”
田大师:“不对,你肯定遇到什么事,你心不在焉,元神出窍。”
跛脚七马上竖起拇指,大赞田贵兴:“真不愧为大师,这都让你看出来了。那好,我就实话实说,是这样的,是我以前去洗脚认识那条女,时隔多年以后,昨晚突然发微信给我,说他现在的老公很烂饮(烧酒),每次饮醉回来都打她,她觉得日子没法过了,想离婚。她问我的老婆有死了没有,如果死了就过来跟我过。”
三轮车夫跛脚七讲到这里,就摸了包烟岀来,放了支进田贵兴嘴里,给他点燃,自己也点燃了一支叼着,吹了几口烟之后,跛脚七接着又讲:“我对那个洗脚妹说,老婆还在,我不能跟你在一起了。她就说,要不你在镇上租间房子给我住,我做你的二房,做你的地下情人秘密交往,你每月给我打生活费就可以了。我就说现在真的是有心无力,就算有心有力,都没有那个闲钱了。她听后哭着说今个清明节来找我,到我梁家宗祠堂去闹,把我们以前的风花雪月之事当着列祖列宗的面爆出来。”
跛脚七说到这里,不停的摇头,头上已经是白发苍苍了,真的是岁月不饶人呀,昔日的风流人物,如今已经是被岁月打得落花流水,英雄不再。
跛脚七又问田贵兴:“大师,事到如今,有什么法子去化解没有?我真的很急!本来今天你不来这里,我也会去登门拜访你的。”
田贵兴大师长叹息一声,然后说:“我田某人是分管天文地理风水学说的,你所涉及的是婚姻情感问题,我帮不了你,你去找相关的情感专家去咨询下吧。我今天有公务在身,有任务做。”说完就大声叫:“黄七娇,黄七娇!”
卓青文老妈黄七娇马上从篮球架下走过来:“我就是。”
田贵兴:“你儿子呢?”
七娇大妈马上对卓青文招手,示意他过来。
卓青文过来,田贵兴上下打量一下,然后说:“一表人才,又戴眼镜,怎么会娶不到老婆的?应该不是人的问题。”
七娇大妈:“不就是?所以就请大师你过来,查查家宅,如果阳宅找不到问题,我带你上山看看阴宅,无论如何把问题化解开。”
“前面带路。”田贵兴说。
七娇大妈马上走前面给田贵兴带路,卓青文就低头走在后面。
到了卓青文家,田贵兴绕房子慢行两周,再停下来观看周围环境,然后伸手往兜里摸烟,就是摸不出。卓青文见了,马上递了支过去,又给上了火。
田贵兴吹了几口烟出来,然后说:“从山势地形来看,这村总体环境不错!能不能娶上老婆我不肯包,但文人肯定出一个!”
七娇大妈听不明白,就问大师:“什么是文人?”
田贵兴:“文人,就是洒笔杆子写字,写书的。”
七娇大妈:“妖,我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原来是这种人,大部分穷死饿死的多,有个六七用!”
卓青文听了,心里面想:看来田贵兴也有点本事,我偷偷写小说的事都让他猜测到了,但我又是不是他所说的那个文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