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不是人吧

弯月当空,在薄薄的云层中游荡,夜静阑珊,路旁的电线杆挂着一盏灯,照下昏黄的光晕。

被垂下布帘挡住的小摊后方,阿彦少爷围着白色的围裙,光秃秃的脑袋上戴着厨师帽,正在专心致志的忙碌着,面点的香味随风飘荡,在夜晚传出了很远的距离。

“来碗荞麦面。”

一道声音响起,阿彦少爷没有抬头,只是欢快的应了一声,将细面条扔进了锅里,就着热腾腾的水蒸气升起,借着灯笼的光芒,他才看了一眼来人。

“怎么又是你?”阿彦愕然的看着对方,表情有些抽搐,用一种很无奈的语气说道。

“怎么?又不是不给钱,还要赶人不成?”

哲也自来熟一般的坐下,抽出了筷子,耸了耸肩道:“大晚上的出摊不容易,我来照顾你生意啊。”

阿彦少爷嘴角抽搐了几下,嘟囔着:“你这家伙,为什么最近晚上总是有很多人过来吃荞麦面,还总是神神秘秘的问我见没见过奥比克。”

他本来只是想以恶作剧似的玩笑吓唬人们,停止对这个镇子进行的商业化开发,但后来反倒是被人追逐着,有时候一个晚上十几号人轮番过来,每一个人吃面的时候,还会紧张的东张西望,然后悄咪咪的询问他,“老板,你知不知道奥比克啊?”

这种事情经历的多了,他这个正主的心思可想而知的郁闷,简直是痛并快乐着。

“这样不挺好的嘛,你本身也害怕被人遗忘,现在全世界都知道在彦野街,有一个神奇的妖怪”

望着阿彦少爷拿起笊篱从锅里把面条捞了出来,放入海碗里,很熟练的加入材料,最后淋上酱汁,香气扑鼻。

哲也不禁咽了咽口水,他此刻刚从五千年前返回到这个时空,已经开始无比的怀念这个佐料丰富的时代了。

在五千年前的村子里呆的那几天,吃的都是采摘的野菜、野果,当然还有一些烤肉,不过全都是淡出鸟的。

哲也嫌弃的推了推面前的荞麦面碗,抱怨道:“淋多点酱汁啊喂,老板你这么小气干嘛。”

阿彦少爷的表情又黑了几分,很想吐槽两句,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他感觉自己现在岂止是极具知名度,简直是被人当作大熊猫一般围观。

不过,这也并非是没有好处的,最起码不用再担心彦野街继续被开发,他所期望的莲花池、清澈的小溪,都在逐渐的回来,一切都在往好的一面去转变。

阿彦少爷嘟囔了两声,盛了满满一勺酱汁扣在了面上,嘀咕道:“咸不死你”

哲也更不在意他小小的诽谤,只当作未曾听见,荞麦面香味扑鼻,勾动馋虫,他抄起筷子就往嘴里扒面。

正吃的狼吞虎咽的时候,一个人也走了过来,掀开了面摊的帘子,坐在了哲也的身旁,出声道:“给我也来一份荞麦面。”

阿彦少爷立刻堆满了笑容,继续欢快的忙碌了起来,哲也和对方都没有说话,只是闷头吃着面。

几分钟后,哲也将碗推了回去,里面只剩下一点汤渣,面和汤全都进了肚子里。

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珠,哲也长舒了一口气,无比满足的揉了揉肚子。

还未来得及说话,哲也便听到阿彦少爷神秘兮兮的低声道:“客人,您听说过奥比克吗?”

对方毫无反应,阿彦少爷顿了顿,索性直接摊牌,手掌在锅子旁轻微的拍了拍。

紧跟着,随着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煮饭的锅子盖子突然漂浮起来,一个黑乎乎的物体从里面冒了出来。

“跟我玩,跟奥比克一起玩!”

气氛有些冷场,阿彦少爷脸上写满了颓然,无奈道:“你看啊,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喂”

以往还能从吓唬人方面找到些许的乐趣,现在却一个人都吓不到,阿彦少爷觉得自己简直变成了一个无情的煮面机器。

最失败的是在昨天,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准备再恶作剧一次,结果吃面的一家人非但没有被吓到,还一脸的惊喜,像是中了三千万一样,甚至还要拉着他拍照留影作为纪念。

后面追着要跟自己拍照的人越来越多,足有几十号人,可怜的阿彦少爷,愣是被吓得推着小推车跑了三条巷子,跑掉了一只鞋,才终于甩脱了那些人。

“是你自己吓唬人都不有点眼力劲啊”

哲也耸了耸肩,无奈的看向一旁吃面的人,“侗野,怎么你也跑到这里来了?”

说话的时候,哲也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些皱巴巴的纸币递了过去,阿彦少爷摇头道:“承惠两千元”

“喂,老家伙宰客啊,几个月不见,升了十倍的价?”

阿彦少爷“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的态度。

哲也嘀咕了几句,又翻了翻全身上下的口袋,再也找不到半个铜板。

“侗野,帮我给一下都说旅游风景区的东西贵,以前我还没感觉,现在一个妖怪都敢坐地起价。”

侗野牧夫无奈的笑了笑,把钱递了过去,转而看向哲也道:“总长大人,回来了之后,怎么也不返回八岳山基地啊。”

“如果不是我偶然使用超能力感知到你的能量波动,恐怕也还被蒙在鼓里呢。”

哲也耸了耸肩,笑着道:“怎么了?你们做的也不错啊,G计划的成效已经见到了,盖欧扎克已经足以应对一般的怪兽了吧。”

“就是因为盖欧扎克登上台面,才引起了很大的风波啊,各国都向我们发起询问,就连TPC都有些坐不住了。”

侗野牧夫苦笑着道:“毕竟是这种强大的机械兵器,盖欧扎克强大的威力,也把GCMA推上了国际舆论的风口浪尖。”

“政治上的事情,别来询问我,你找权藤那家伙拿主意就好了,我对这些没有兴趣。”

哲也摆了摆手,厌烦道:“如果是这些事情的话,就别过来打搅我了。”

“劳动者还有法定节假日呢,我这个总长可是二十四小时无休,全天候待命,连续工作了许久,是铁打的也要休息了。”

“现在,我要好好的度个假,充实一下自己,我已经返回的消息,也不要对外进行宣扬。”

所谓的度假,自然是随口说的,哲也这样做的真正原因有两个。

其一,他也的确需要经过进一步的训练,未来的日子,他准备更多的跟在井田井龙身边,进一步的训练。

而另一方面,也就是最重要的问题在于,当初哲也在克里莫斯群岛会议期间,堂而皇之以巨人的姿态显露,霸气的宣言,建立了GCMA。

直至此时,这个新生的机构,都是在哲也的照看下一点一点的成长着,因为有他这位作为巨人的总长存在,避免经历了许多风雨。

但一直如此是不行的,在圆翼因为无意间说漏了嘴,哲也知晓自己“死亡”的结局后,他也不得不考虑,如果自己消失后,那么这个机构未来能否扛得住风雨,继续存续下去。

眼下,就是一个极好的机会,GCMA在“失去”了他这个总长后,又暴露了这么强大的武装力量,国际社会的风雨会很快袭来。

人类社会总不免会有一些贪婪的蠢货存在,哲也希望他一手提拔起来的领导层,能够扛得住这些风雨。

而他本人,则身处在暗地里,如果一旦局面到了不可收拾的境地,他也会及时的力挽狂澜,避免更多的损失。

侗野牧夫的思维转变的很快,他立刻便明白了哲也的用意,倒也并没有强求更多。

哲也则询问了一下关于魔神艾能美那事件的后续处理情况,当时吉洛迦斯直接被艾能美那拖入了时空乱流之中,收尾工作不知道处理的如何。

“那次战斗之后,再未出现魔神电磁波的波动,艾能美那应当是的确被消灭了。”

“被魔神电磁波影响的人,心智都出现了问题,虽然后续不断的减弱,但一些人还是遗留下了狂躁症,变得易怒、暴躁、极易攻击人。”

侗野牧夫使用PDI调取着相应的资料,解释道:“受到影响的共有四百五十八人,大部分目前都被送进了精神病院,只有一些症状较为轻微的,才被家人领了回去”

哲也有些沉默,想了想后问道:“那个马戏团呢?其中叫做德班的小家伙”

“马戏团的众人当时也处在魔神电磁波的笼罩范围内,但他们并未受到影响,只是被狂躁的人群攻击,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

“至于德班我们并未发现德班的存在,目前情报部门也在全球范围内搜寻德班的下落,但还是没有任何的消息,似乎完全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哲也沉默着,当时在和艾能美那交手时,对方主动说过,他本身是奉超时空魔神艾塔尔加大人的命令要求,去阻止异次元人魔女基兰勃捕捉德班。

而且艾能美那说,她感觉不到德班的能量波动了,眼下德班消失,应当就是落在了异次元人魔女基兰勃手中。

想到这里,哲也脑海里跃出了万圣节夜晚,一个卖着波波糖的白发老婆婆的形象。

“转变调查方向,去搜集调查万圣节全球孩童失踪事件,搜寻一个推着手推车,送波波糖的巫女。”

但能做的,也只是交代这么一句而已,但哲也心中已经有些不报以希望了。

原剧中,基兰勃也只是在万圣节的夜晚,以老太太的身份出现给孩子们分发糖果,吸取孩子们的梦想。

而现在,万圣节早已经过去了,基兰勃又身负安培拉星人麾下邪将,异次元人亚波人的命令来捕捉德班,很有可能早已经不在这个时空了。

“喂、喂”

阿彦少爷用勺子敲打着锅盖,拉长了声调道:

“两位客人,这么晚了,我该收摊了,你们也该回家了。”

说着,他赶走了哲也和侗野牧夫,随手一挥,桌椅板凳自行飞上了手推车。

“好了,就这样了,你赶紧返回基地吧。”哲也同样对侗野牧夫说了一句。

阿彦少爷则走到车前,拉起他的小推车朝着前方跑去,速度快得的惊人。

不过拉了约莫有半条街的距离,阿彦少爷觉得有些不对劲,今天的手推车怎么感觉特别的沉重

他挠了挠锃光瓦亮的光头,回头一看,几乎吓得跌倒在地,跳脚问道:“你这家伙,怎么坐在我的车子上啊。”

哲也笑了笑,一点儿也不见外,和黑乎乎的奥比克打了个招呼,随口道:“劳烦了,这几天我还真没地方去,借住几日。”

“你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家伙也是个无赖啊。”

阿彦少爷气的不行,怪不得自己在前面吭哧吭哧的拉着跑,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奥比克,把这小子丢出去”阿彦少爷叫道。

哲也却和奥比克玩的正开心呢,这黑乎乎的影子,虽然乍一看恐怖,但它实际上就如同小孩子一样,可爱而无害。

奥比克有些不情不愿的扭动着身躯,阿彦少爷气的跺着脚,从裤裆里掏出了魔法杖,凭空那么一挥,奥比克拉扯住哲也的手臂,猛地将他往锅里拽了进去。

哲也只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奇妙的状态,身体轻飘飘的,仿佛不是自己的。

眼前的一切变得黑暗,只有两个点格外的明晰,某种力量推动着自己,蓦然跳跃到了那个点去。

“嗖!”

牡丹饼山里的一口由石头垒砌的枯井中,忽然绽放出光芒。

紧跟着,哲也从井中被抛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倒是吓坏了某个路过的老僧人。

哲也坐在地上,仍然在回想着刚在那种奇妙的感觉,一时没有回过神来,直到有人在耳边喊了两声,才反应过来。

在一旁,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正小心翼翼的望着他,哲也笑了笑,站起身来,刚要说话,目光却微微的一眯,强大的压迫力立刻传递了过去。

老和尚脸色一白,急忙解释道:“施主,我是万佛寺的僧人,法号鹤亀”

上下打量了老和尚两眼,哲也笑容渐渐和善,忽然问道:

“高僧你不是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