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中心食堂的狂欢

“请各位居民留在家中,不要随意外出。”

“请不要保持慌乱,呆在家中不要离开,上方的战斗不会波及下方。”

道路上、拐角处,治安维持人员高举着手中的喇叭,一遍一遍的重复同样的话语。

“先生,现在是紧急情况,根据执政官的最新命令,一切生产生活暂时停止,所有人员呆在家中,不得进行外出。”一位治安维持人员礼貌的拦在了众人面前。

“我们真的会没事吗?”有人不安的询问道。

“如果基地被攻破了,我们要怎么办?我们不想死...”

有人低低的说着,角落里响起了不知道是谁的哭声,原田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转身,走回到了自己的“鸽子笼”,钻进无比窄小的房间里,静静的躺在了床上。

在他的床头,有着一本几乎被翻烂了的日历,上面印着一只模样奇特的怪兽。

门外传来脚步声,人们陆陆续续都被劝回,有人抱怨着,“如果出现问题了,我们呆在鸽子笼里,不是直接进了棺材吗?”

“可是我们又能怎么办呢...只能够祈祷那些凶恶的怪兽,不会攻破外部的防御吧。”

“我...我不想死啊...”有人压抑着情绪,说着。

“死不死的已经无所谓了,这样的生活...”

“我只想在死之前,重新回到地面,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再看一眼落下的夕阳。”

有人说着,接着便是令人绝望的沉默与叹息,随后又传来了咯吱的推门声,一切归于平静,只有来自上方隐隐传来的轰鸣声,建筑在轻微的振动着。

所谓的鸽子笼,其实就是指他们现在居住的地方。

身在地下基地生活区域内,有限的资源、有限的空间,承载这么多人的生活,每个人分配到的居住面积,不过十平米左右大小,呈长方形,也只能摆的下一张床,除此之外并无其他任何设施。

至于洗漱、餐饮,则都是在统一的公用设施地方。

这就是现在的人们居住情况。

而这个社会,也不存在商业、资本家,所有人都由临时政府统筹安排在各个工作岗位,投入无休止的生产当中,日复一日...

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了多久?原田翻开了他的日历,总计有...近两年了吧。

他想了想,自己最后一次看夕阳是在什么时候?

不对...夕阳...是什么样子的?

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忘了啊。

在这个过程中,有人承受不住这样的压抑生活,或是自杀,或是精神出现了问题,乃至于在居住区域内犯罪,所有人都处在崩溃的边缘,他们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就这样迷迷糊糊的想着,在外部不断传来的震动声响当中,原田渐渐昏睡了过去。

这次的梦里,他又梦到了那个怪兽,就像是之前无数次梦到它那样,它又来接自己离开,不过这一次不同的时,他请求在离开之前,在这颗星球再看一次落日的景色。

于是,坐在怪兽巨大的手掌边缘,原田在梦中再一次欣赏了落日的美丽。

当再次醒来时,房间内昏暗无比...这并不代表着黑夜降临。

事实上,他们身处在地下,已经逐渐忘记了阳光是多么的温暖。

而因为基地内供给能源问题,所以每一个鸽子笼内,都是不会安装照明设施的。唯一在黑暗中发出微光的,只有墙上挂着的那个时钟,人们也只能够根据时钟的时间来确认现在处于什么时候,几时需要去工作。

头顶上的震动已经消失,这至少代表着一个好事情:怪兽被击退了。

“不知道应不应该庆幸,我们又苟延残喘了一日呢。”

原田自我打趣了一句,墙上的时钟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这是开饭的提醒,所有的居住区被划分为数个不同的小块,每个小块采用集中食堂、浴室。每天的固定时限,食堂会开饭,错过了的话,那就只能饿着肚子了。

原田昏昏沉沉的推开了鸽子笼门,一旁的房门也恰好推开,一个面色阴沉的男人走了出来,他直接漠视原田,从他身旁擦肩而过。

都是邻里,但对于这个人的性子,原田显然也是知道的,并未在意。

这个家伙叫今田耕司,平日里就是这个模样,原田早已经习惯了。

事实上,原田也不愿意和他有太多的接触。

他怀疑,这个家伙...恐怕是叛徒。

有一次,原田看到他和一群人商议着什么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走入中心食堂,这里有一些穿着统一黑色制服的壮汉,用巡视的目光,打量着每一个来往的居民,他们的目光锋锐,像是鹰隼一样。

他们不是治安维持人员,而是GARD特别搜查部队的人员。

这些家伙,专职负责对居民区域内部反人类的叛徒进行逮捕、清除。

这一段时间,原田所在的这个区块内,特别搜查部队的巡逻显得格外的频繁。

听说,之前在C区域内,发生了居民暴动,而根据GARD特别搜查部队负责人濑沼龙一追查,发现在居民区域内,一个隐秘的教派在暗中流传,并在试图颠覆整个地下基地。

那个教派,叫根源破灭教团,而经过追查确定,他们的教祖就住在这个区块内。

那就是人类的叛徒了啊,他们无限的崇拜根源性破灭招来体,认为那就是神...

那个根源破灭教团的教祖,是不是今田耕司啊...

原田心中,忽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不过...原田自嘲的一笑,这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原田不想去管,这样的生活,他已经麻木了,死亡也就显得不那么恐怖了。

有时候,他会想,让一切都毁灭吧,爷累了。

领了每日重复不变的晚餐,他随意找了个位置坐在,尽量让自己忘记这些东西的味道,大口的吞咽着,不去想过多的东西。

中心食堂的左前方,是一块极大的幕布,有无比清晰的画面出现。

一个男人出现在了画面之中,那是炼金之星的主席丹尼尔。

他毕竟是吉奥基地名义上的负责人。

“这应该是要对这次击退怪兽入侵事件进行说明了吧...”原田一边塞着食物,一边想着。

果然,丹尼尔直接说起了今天发生的吉奥基地外部防御战的情况。

但这一次,却与以往每一次都大不相同。

“此次战斗中,一位新的巨人与他的同伴为了守护人类,参与了战斗。”

画面跳转,那是外部超高清摄录设备拍摄的战斗画面,能够看到,一个从未见过的巨人,屹立在大地之上,他干净利落的身手,强大的形象,瞬间深入人心。

而另一位,则是一位红色的巨人,充满了力量感。

“新的巨人啊...”角落里,濑沼龙一大口的嚼着食物,表情有些感慨。

“这是不是说明,我们很快就可以重新回到地面上生活了?”一个队员期待的问道。

濑沼龙一摇了摇头,“你在想些什么呢...现在说这些,也还太早了,这并不能够改变什么。”

但紧跟着,丹尼尔短暂的介绍完毕后,话音一转,却旋即抛出了一个让人震惊无比的消息。

“哲也先生发起提议,人类是时候应该走出地底,重新站在阳光之下,呼吸新鲜的空气了。”

全场寂静,无数人举起的饭匙僵在半空中,嘴巴里的食物都忘了嚼动。

“他认为,人类是生活在地面的种族,我们不能够永远的躲在天空之上、躲在地底之中,长久下去,人们最后甚至会忘掉,我们本该是脚踩大地、头顶蓝天的种族。”

“他承诺,其与来自M78星云的同伴,会尽全力保护人类在地面的安全,守护人类在地面重建新的城市。”

“后续,全球各基地高层会就哲也先生的提议,进行虚拟高层会议,商讨该事宜的可行性,这将是决定我们人类历史走向的一次会议。”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之中,幕布上的画面消失,中心餐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片刻之后,才忽然爆发出了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人们尽情的释放着自己的情绪。

有人手舞足蹈、有人抱头痛哭、有人紧紧的拥做一团,本来是一场寻常的用餐,竟然转变成了一场压抑释放的狂欢,整个中心餐厅乱作一团。

就连素来严厉的濑沼龙一,都被激动的下属一把抱住。

治安管理人员急匆匆听见嘈杂的声音,急忙赶来,看到这一幕也是愣了愣,随即立刻按响警报。但很快有人喊道:“管理员先生,我们要重新回到地面了!”

“我们要重新回到地面了!我们要堂堂正正的站在太阳底下了!”

赶来的治安管理员们面面相觑,但很快便被激动的人们拥作一团,他们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这看上去似乎也并不是暴动。

“那个男人甚至根本就没有做出任何科学的评估吧,只是一拍脑袋,就提出这样的议案,他所谓的保证能有什么用,这是在拿人们的生命去冒险。”凯瑟琳抱怨道。

“丹尼尔,你直接宣布这个消息,是不是有些太鲁莽了。”

丹尼尔和善的一笑,“鲁莽吗?没有吧...”

“现在是否具有重新回归地面的基础还难以确定,破灭性招来体...”

丹尼尔指着外面拥作一团、不断抹泪的工作人员,温和的说道:

“我知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你的顾虑,我也都理解。”

“但是,在你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我却看到了必须要重新回归地面的原因。”

“什么意思?”凯瑟琳紧皱着眉头。

“工业区的产值,已经连续三个季度呈现下降趋势,而与之相对的是,居民区的暴动,连续两个季度呈暴增趋势。濑沼龙一报告,一个名为根源破灭教团的组织,在飞速的扩张,试图颠覆一切。”

凯瑟琳抿了抿嘴,继续追问道:“这和我们谈论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人是复杂的动物,需求并不仅仅只有吃喝温饱而已。”

“这些数据告诉我,人们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了,我们需要回归。”

“即使还有着那么多的危险性,随时可能死亡?”

“对,即使随时可能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