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大姐后天放假,听说了你爸的事情,还特地要赶回来。”
柳大娘一边给莫楚辰夹着菜,一边唠嗑起了事情:
“说起你姐,那也真的是,工作就工作吧,一天到晚都不回家,知道的说是在打工,不知道的还不晓得要怎么编排呢,她回来之后,我可得好好的说到说到。”
“行了,奶,大姐工作也辛苦,她正正经经的工作,哪里会招人说闲话啊?”
莫楚辰心道,要说起来,觉得女人去住宿制工厂不靠谱的也就只有柳大娘了。
“唉,那不一样,一般人都是夫妻一起做工的,你大姐就一个人……。”
柳大娘开始了絮絮叨叨的谈话模式。
吃完饭以后,莫楚辰就将碗筷收拾了,早早地溜之大吉。
“宝贝,洗碗是女人做的事情,你这手是读书人的手,哪里可以沾油腻呢?快点放下来,和奶一起去看隔壁村演歌仔戏。”
“等等,我洗完就去,老师说了,要做家务,帮忙家里才是好孩子。”
莫楚辰说着不顾柳大娘的劝阻,直接把碗洗了。
这一幕看得柳大娘心中感动万分,直感叹孙子已经长大了,懂得体贴家人了。
“弟,你去看歌仔戏的时候记得跟在奶身边。”
柳芽给他们两备上了热水瓶,歌仔戏是当地的一种戏剧,唱的戏也多半都是邦迪
几乎每个月有两三次会沿着周边的村落演出。
柳大娘特别喜欢看戏,而孩子们则是看戏台上出糗的事情。
乡下的唱戏班子多半没太多专业,时常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情况出现,这时候演员们临场发挥总是会吸引不少的眼球。
莫楚辰抱着热水瓶,跟着柳大娘到了石头砌的戏台边,这戏台是为了方便演出,村民们自己砌的,它的对面就是烧香的小寺庙,中间宽阔的广场平时除了烧香之外就是用来看戏了。
因为要搭歌仔戏的关系,戏台班子还没来,村民们已经来了不少,他们搬着板凳一边闲话家常,一边盯着被布置起来的戏台。
“好巧,你也来看戏?”
司马少华兴冲冲的过来和莫楚辰打招呼。
这些天,莫楚辰主动做家务的事情让原主的形象在司马少华的眼里好了不少。
“是啊,就快开始了”
莫楚辰瞧着他,不解的问:
“平时你不是被拘着不让出门吗?今天怎么有时间看戏?”
“没什么,我这个星期小考一百分,可以随意玩。”
司马少华回答的风轻云淡,虽然作为别人家的孩子,他一直很优秀,可考试这种东西也不是每一次都一百的。
所以每当他考试一百的时候总可以争取到不少自由活动时间和零用钱。
“柳叶,你有没有兴趣一起去市里?”
司马少华看了周围的人又看看旁边默不作声的莫楚辰,他忽然地想,或许自己可以带柳叶一起发财。
到时候,柳叶万一还是被砸死了,没道理还会变成厉鬼缠着他吧!。
想到这里,司马少华看人的眼神都透着小星星一样的闪耀光辉。
“没兴趣。”
莫楚辰并不打算坐气运之子的顺风车,反而是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下:“我爸要承包鱼塘,现在去外地买鱼苗,我想多看点书,帮他养鱼。”
“鱼苗啊?这养不好可是要打损失的,的确是要好好看看。”
司马少华依稀记得前世似乎有这件事的出现,但考虑到后来柳家一直没啥起色,他断定,这鱼塘的计划肯定是搞坏了。
“我可以帮你找一些书,实在不行,用手机上网查一下资料也可以……。”
“手机是什么,上网又是什么?”
莫楚辰不解的问。
“额,就是,你小孩子不懂,不用问太多,长大了你就明白。”司马少华含糊其辞的忽悠。
听到那问题,司马少华才反应过来,在2000年,虽然有手机的存在,但并像后世一样人手一把。
现在的手机能够上网的也少之又少。
在乡下地方,像柳叶这样的小孩应该是不懂那么多的。
“弟弟。”
十一岁的柳花一个人走了过来,她看上去小小的,白白软软,讲话的声音细小的和蚊子一样。
“三姐,你怎么来了?”
莫楚辰记得柳花是个很软的女孩,因为成绩好,时常被拘在家里读书,长大后在父母的安排下嫁给了同村一个大学毕业的普通上班族。
“听说有歌仔戏,我实在喜欢,所以偷偷跑出来了。”
柳花目光转向了戏台,在拉乐器的那帮老头奏响音乐的同时,她怯弱的眼里仿佛注入了灵魂。
“哎呀,你这小丫头怎么跑出来了?一个人出来多危险啊!”
与别人聊天的柳大娘这才注意到多出来的小孩。
她手指戳了戳柳花的脑袋:
“你看归看,不要想去唱大戏什么的,那东西是没前途的。
你爸妈可指望你考个好成绩上大学呢!要我说,女孩读太多书,投资那么多都是白瞎,最后还不是要嫁人了
你一个女孩啊,最后靠父母靠兄弟才是正经的……。”
“可是,我很喜欢歌仔戏啊!”柳花鼓起勇气反驳。
“喜欢归喜欢,为了喜欢耽误你爸妈的期望就不对了,女人呢,先是要取得父母的喜爱,这才能立得住脚,不然没有了父母喜爱,这一辈子得过的多辛苦你知道不?要不是现在的人讲究什么成绩,女孩哪里要懂那么多……。”
“奶,要开戏了。”
莫楚辰打断了柳大娘的絮絮叨叨。
在柳大娘专注力落到戏台后,莫楚辰拉着柳花到了一旁:
“姐,你别听奶瞎胡说,能够学就多学点,读书是为了自己,哪天我不能给你撑腰,你也可以靠自己。”
“小花啊,你弟说的没错。”
司马少华瞧着这个差点被说哭的女孩,郑重其事地说道:“学什么都是自己的,哪里有什么为别人家学习的说法。”
“我知道了,你们两个和小大人似的,也太搞笑了。”
柳花本来听着柳大娘的话还有些委屈,但看着眼前两个紧张兮兮的男孩,她忍不住破涕为笑:“我当然知道,读书是为了自己,附近不是有卖粘牙糖吗?小弟要不要吃一个?”。
“好呀!。”
“那我也买一个好了!你们坐着,我去买。”
司马少华瞧着广场越来越多人,也不敢让“幼小”的柳叶和柳花乱跑,自己起身去找小贩买了三支粘牙糖。
村里的糖多半是自己手工制作的,没有华丽的包装,也没有什么保质期生产日期之类的,就是糯米纸包着橘黄的糖,有人买的时候,小贩才拿起小木棍缠上一截糖果有的会包糯米纸,有的直接就可以开吃了。
那所谓的粘牙糖,其实也就是麦芽糖。
“给你,五角钱。”
莫楚辰拿过麦芽糖,将五角钱丢给了司马少华。
“谢谢少华同学。”
柳花品尝着糖,目光灼灼地盯着戏台。
上面演的是王宝钏与薛平贵的故事,这故事这几年在村里已经演了不下十遍了,每年几乎都要有一两出,偏生大家都喜欢看。
“虽然过程看得很生气,但最后她还是当皇后了,哥,她会幸福的过下半辈子对吧。”
柳花盯着上面的戏子看,戏台上,他们已经演到了薛平贵身骑白马回中原的剧情了。
“我身骑白马走三关,改换素衣回中原,放下西凉无人管,一心只想王宝钏……”
穿着浅青色戏服的演员手持着贴了许多白色长条的棍子绕着戏台走着,外行人看不出个所以然,只觉得那步伐格外的急促好看。
“……。”
莫楚辰在考虑,是残忍的告诉她真相,还是继续让柳花保持少女心。
“不是,她只当了十八天的皇后就死了。”
司马少华就没那么多想法了,因为这一部戏在这里只演到王宝钏当了皇后就结束,大多数人并不知道后续的结果。
司马少华也是在童年滤镜影响下,想重温这一部戏才得知了真相。
在不知道真相的时候,他和大多数人一样,一直以为这个可怜的女人总算是苦尽甘来,有了好的前程和归宿了。
“你骗人!”柳花听到这里,立马翻脸了:
“怎么可能只活了十八天?薛平贵那么爱她,才不会让她出事情呢!。”
“反正就是活了十八天,爱信不信。”
司马少华双手一摊。
“好了好了,不过是一部剧有什么好计较的?”
旁边的人听着这个说辞心中堵得慌,打断了旁边三小孩的谈话。
他们多半是来看个爽快的,本来结局停在皆大欢喜的局面,司马少华非得剧透,这让本来陷入剧情的人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不可能啊,她吃了那么多苦,应该得到她应该有的东西才对,怎么就只有18天就死了?。”
柳花完全不想相信这个答案,她平时最喜欢的就是这一部剧,看着一个女人历经辛苦,最后得到权力和地位,就像村里大多数人说的那样,只有会吃苦的女人才有好日子。
司马少华给她的答案却和所有人告诉她的都不一样。
“要是吃苦就可以当皇后,世界上就一堆皇后了,你是傻呢?还是蠢啊,小花?”
司马少华瞧着那小孩深受打击的模样,不但没有停下剧透,还继续吐槽:
“她能够当18天皇后就不错了。
你看,她手里既没有兵权,也没有人脉,老爹后来还被丈夫处死,她后来死了也不算稀奇吧?。
不过,到底是戏剧而已,死法众说纷纭,也不知道哪个死法才是真的。”
“讨厌!不和你玩了!”
柳花似乎是被司马少华的话给气到了,拉着莫楚辰就跑了。
“唉,我说的都是真的啊,怎么就气跑了?”
司马少华一脸茫然地看着远去的柳花和柳叶,他前世常年经商应酬,也没时间去琢磨这些东西,但主人翁死掉这个后续剧情他是知道的。
这可是真真的事情,怎么就生气上了?
柳花这个表现让司马少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现在小孩真难琢磨。”
………………。
和柳大娘说一声之后,莫楚辰就被柳花给拉回了家。
“怎么可能就没好报呢!她十八年吃糠咽菜,住寒窑还抚养孩子长大,怎么就十八天就死了!”柳花回到家也十分想不开。
“幸福是要自己争取的,哪里有给人当奴仆就可以得到幸福?想开点,不要钻牛角尖了。”莫楚辰从原主书包里找出了一包山寨巧克力:
“这个给你吃,要不要?”
“这个是奶给你的吧?我还是不要了,你的弟弟,我怎么可以拿你的东西?”
“拿着,什么弟弟姐姐的。你也就差我一岁。”
莫楚辰没听柳花的拒绝,将巧克力给了她,然后拎着书包溜回了原主的房间。
原主的房间在三楼,三楼一共有四个房间,原主的房间就在最右面,里头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玩具,原主使用的那些家具都是专门定做的,全是简欧设计,一看就十分昂贵。
莫楚辰将作业写完后,窗口忽然地掉进了一个纸团,捡起来一看,那居然是司马少华丢来的。
“做什么?”
莫楚辰脑袋探出窗户,夜风吹得他头发凌乱,司马少华的房间正在窗户对面。
昏暗的灯光下,司马少华趴在窗前,他幼稚的面容总是带着令人无法理解的成熟和忧愁。
当莫楚辰探出脑袋的时候,司马少华才隐去了那些属于成年人的情绪,像个单纯的小孩一样,眨巴着双眼。
“下个月,要考试了,你数学都复习好了吗?”
司马少华尽量表情自然的询问,他看着对面那个软软萌萌的小孩,脑海中却是对方当厉鬼时候的模样。
“如果不行,我可以帮你答疑解惑!”
为了避免再次被厉鬼缠身,司马少华也是拼了命的想刷好感度。
“谢谢,不过我觉得下个月我肯定是第一名。”
莫楚辰拒绝了司马少华的好意,并麻利地拉上窗户。
“这小孩会喜欢点什么东西呢?”
司马少华瞧着对面的窗户,不死心的盯着看了几眼,在确定对方不会再打开窗后,这才重新回到了书桌前。
斑驳的墙壁稍稍的有些发霉味道,再次回到童年所在的房间里,司马少华没有失望与沮丧,相反的他的眼中迸发着异样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