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志高不在年少

轻松抢回妹妹的林宥,实打实的跪了一夜,第二日,膝盖略有不适,但习武之人,这点不算什么,故而依旧精神沉稳的打点起灵事宜。

那边李青河已经把府里人都查了一遍,蛀虫也都清了,在管家的协助下,发放卖身契。

除了管家一家子,其他的一个不留。

让林宥有些意外的是,那个紫鹃是荣国公府的人,身契并不在黛玉这里,这更好办了。

林宥在早间就去了黛玉那里,讲了宫里赐了嬷嬷的事,又讲侯府也给她备了丫鬟,问她这里的人留不留?留几个?

黛玉同府里这些已经生疏了,父亲尚且不让她多带人入京给外祖母添乱,如今她更不能给自家哥哥添麻烦,便仍只留着雪雁,本想奶妈也留着,可奶妈一家子都放了身契了,只留奶妈一个去京城也不合适。

还没等她说到紫鹃,林宥就已经点名,紫鹃是国公府的家生子,黛玉既不回那里了,自然要送她回去的,总不能让人家骨肉分离。

他还让黛玉多赏些东西给紫鹃,以谢她照顾之情。

稀里糊涂的紫鹃就这么跟着同样垂头丧气的琏二爷回京了。

“让妹妹受委屈了,虽说很快就会回京,但就一个丫鬟伺候着终归不妥,不若到了金陵老宅,我们再买一些小丫鬟,同是江南人,日后你瞧了也舒心些。”

黛玉见哥哥如此体贴,自然没有不依的。

摔盆起灵,便一路回了金陵,待林海下葬之后,林宥又带黛玉去祠堂祭祀了一番,才回林家老宅。

打算修养几天,就启程回京。

第二日,黛玉起身洗漱完,就见哥哥已经等在院中。

瞧见她,眼里多了一抹笑意。

用过早膳,两人坐到了东小阁,林宥本打算跟黛玉好好说说话,却见她止不住轻咳了几声,脸也血色不多。

“妹妹是胎里不足?如今可吃着什么药?”

“是,自小便吃药,如今还吃人参养荣丸。”

“药可还有?我去使人配一些,暂且先吃着,待回家去,我请黄院判来给你诊脉。”

胎里不足,说病也不是病,黛玉还小,及时调理,应该能好上许多,至少不用如此孱弱。

“让哥哥费心了。”黛玉垂首,她本来还担心哥哥会嫌弃她身子拖累,可见哥哥并无这个意思。

林宥吩咐了李青河去配药,并买些对咳症有缓减的东西。

“本想跟妹妹多说说话,可这样怕是会累着妹妹了,我就先捡着重要的说。”

林宥拿出几张图纸,摊开其中一张,“这是侯府的园子图纸,这宅子当初配置是侯府的规格,但面积却是公府的大小,如今陛下赐给了咱们,虽不能违制,却可以把园子建的大一些。”

黛玉看着图纸,不明所以。哥哥为何同我说这些?

“这园子日后都是给你玩耍赏花的,所以按照你的想法设计改造为好,你可看得懂图纸?若是不懂,我请人来教你一二,或是你把想法说与我,我来找人画。”

黛玉手不自觉的蜷紧,我竟然可以按照自己的喜欢修园子?

林宥见她不语,以为她看不懂,便说:“不如我在金陵当地请个工匠,设计些图纸来给你,金陵算是富贵乡,园林极多,想必工匠设计会合你心意。”

“但凭哥哥做主就是。”黛玉内心欢喜,在国公府处处小心,她已经快忘了被捧在掌心呵护的感觉了。

“我们自己的家,定要住的舒心才是,待看了图纸,你有什么想法尽可提,反正…”

林宥冲她眨眨眼,竟然促狭的笑了:“反正是圣上出钱给我们修缮,不用白不用!”

黛玉不由得捂住嘴笑了,哥哥竟然这样的?她不自觉的放松了些。

林宥又拿出了一张图纸,这次是一个院子。

“这里是东院落,是除了我的正院,最大的院子了,正房是大阔间五间,我让他们给你镶了玻璃窗户,冬日里暖和极了。”

“屋内要等你回去再按照你的喜好布置,你先看看院子,喜欢什么树?什么花?还有要不要搭个秋千?”

“对了,我曾见过忠顺王府里,搭着一个像木亭子的,上层可赏景喝茶,下层是一个大秋千和一个罗汉榻。旁边还有几株西府海棠,春日里看书赏花极为风雅。”

“我画给你。”林宥觉得单单形容,黛玉未必能想象出来,索性给她画出来瞧瞧。

雪雁拿了黛玉的笔墨,林宥也不讲究,在小几上抬笔就画,黛玉则执手磨墨。

“你瞧,大致就是这个样子,你那个院子不小,可在旁边让花匠按照季节种着花草树木,让你四季都可赏。”

黛玉接过纸,细细瞧了,半响笑道:“哥哥好画技,竟如此写实。”

“跟一个江湖画师学的,登不得大雅之堂,但极为贴实,倒也有些用处。”

“你且看看,并非就要照这个样子做,我们也可以自行改建。”

“这样已经很好了,让哥哥费心了。”黛玉心里感动,竟掉了几滴泪。

林宥一惊,以为她这是不舒服,忙让人去请个大夫,又把图纸让雪雁收起来,等黛玉好些再看。

黛玉慌忙解释,“哥哥莫急,我自来如此,喜也哭,不喜也落泪,曾有一个癞头和尚和一个跛脚道人要化我出家,说此生不可见外姓亲人,否则必将泪尽而亡。”

“还有这种无稽之谈?你还是身子骨太弱导致,我们早些回去,让黄院判好好给你诊治。”

黛玉拭了拭眼角,又露了笑意:“父亲也是不信的,当时就给他们打了出去。”

“父亲倒不同一般文人。”林宥也赞了句。

黛玉又跟林宥说了父亲一些趣事,两人越发亲近了些。

李青河配了药请了大夫来,诊了还是跟别的大夫一样的说辞,不过是胎里不足,要好生将养,不可过于悲伤。

林宥听了略略放心,终归没有大病,不过是身体怯弱了些,回京中黄院判定有良方,故而也没让大夫再开药。

“妹妹先歇歇,午膳我便不过来了,晚间再来陪你用膳。”

黛玉起身福了福:“哥哥也该好生歇歇才是。”

林宥对她笑着点头,看她又坐了回去,这才离去。

“刚才你就对我挤眉弄眼的,作什么?”林宥出了院子才问李青河。

“侯爷,您不是让我去买对咳症有用的东西?那药房竟对我说,燕窝最好,性温,滋补养生。”

林宥这才明白他怎么笑的像偷了腥的猫。

“原来是这个事,那就少买点,回京城再说。”

“就这么点事把你乐的,我还以为你去逛秦淮河了。”

李青河脸色一僵:“爷,您没及冠您知道吧?”圣上可早就有言在先,不能让没用的人用那些事笼络了侯爷。

“英雄不问出处,志高不在年少。”

李青河琢磨着这两句话,咽了咽口水,难道爷思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