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明叼着烟,叉子抵在何以霖脖子上。
表情是随心所欲的狠。
他喂了一声,“说话。”
何以霖惊吓过度,已经晕了。
没用。
谈明把叉子丢了,站起来掸了掸衣服,仿佛刚刚打人的不是他。
顾夜西走进来,打火机丢过去,“好了没?”
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外面。
蹭的一声。
谈明咬着烟靠近火源,猛吸了一口,“谢了。”
不客气。
顾夜西有样学样,“转账就行。”
感动喂了狗。
谈明折了烟,踩灭,捡起来丢垃圾桶。
他走到王晴天前面,看她的手,“走不走?”
换个问法:解不解气。
王晴天低着头,往他身边挪了。
谈明把沾了烟味的外套脱掉,搭在手臂上,走之前踹了踹何以霖,丢了一沓钱。
嚣张啊。
那又能怎样?
甘媛放下杯子,盯着顾夜西,“是你。”
顾夜西抬头看,眼角压下来,表情跟谈明打人如出一辙。
甘媛视线越过他,看着门口。
想想也在?
顾夜西没有停留,转身离开。
他只有一个念头:快点,走快点……
头顶的光挡住了,温想抬头,看着他,“还好吗?”
你有没有受伤?
顾夜西低头,“进去说。”
她看到夫人会难受。
温想乖乖往里走。
顾夜西跟在后面,顺手把门关了。
王晴天换了身衣服,卫衣有些旧,不过很干净,很显乖。
她低头站着,有点拘谨的攥着衣服。
温想记得,她是那位作证的姑娘。
顾夜西正反都没印象,视线追着她跑。
温想跟服务多要了份餐具,搁桌上。
她问,“你叫什么?”
“王晴天。”
谈明还没进来。
“你们聊。”顾夜西说了声,转身往外走。
门开了,谈明正好进来,顾夜西用一根手指把他推出去。
钱已经转了,“干嘛。”
顾夜西看眼前面的包间,“雇你守门。”
谈明随意靠着,“滚。”
开玩笑的吧。
他沉思片刻,“要多少?”
妈的。
美好心情终结者。
谈明报了天价,“老子他妈也不干。”
那算了。
买卖不成仁义在,一码归一码。
谈明厚着脸皮,“帮我跟谷曙打个招呼。”
谷曙是第一庄酒楼实际的控股人,十爷手下当差。
顾夜西冷冰冰的,“转账。”
敲诈敲上瘾了。
都跟谁学的呀?
谈九爷买车的积蓄立刻见底。
“你喜欢温想吧。”那位女士貌似是温想的生身母亲。
他不承认,“没有。”
谈明盯着他看,在笑,也不拆穿。
顾夜西掸了掸衣服,转身进去。
温想回头,看了他一眼。
顾夜西躲了,侧脸的轮廓映在墙上,线条流畅。
谈明居然说他喜欢她。
他老眼昏花了吧。
“顾同学。”
他转头,答得很快,“嗯?”
“衣服没弄好。”
顾夜西低头,胡乱压一下,很随便。
桌上有酒,窗户支开。
银白的月光倾洒下来,铺了一地,风在吹,他的影在晃。
温想抬起眼皮看了他好几次,“抱歉,失陪一下。”
王晴天说没关系。
温想站起来,拂了拂衣服。
王晴天见过的美人不少,但这般温柔、一颦一笑皆画中的,就温想一个。
“别看了。”谈明一只手打游戏,空出来一只把鲫鱼汤推过去。
可以确定了,他和纨绔子弟不一样。
王晴天小声的,郑重的,“谢谢。”
“哦。”
顾夜西的头发有些长了,风在耳边作威作福,影子会动。
温想和他离了点距离,轻声细语的唤,“顾同学。”
他懒洋洋唔了声,已经醉了。
温想担心他着凉,“快进来吧。”
顾夜西不作声了。
温想迟疑片刻,上前扶他。
他的指尖冰凉。
温想伸手,用手背碰碰他的脸,“冷吗?”
他的外套整整齐齐搭在椅子上。
顾夜西反应了两秒,摇头。
“衣服穿上好不好?”
“哦。”
谈明抬头,表情跟见了鬼一样。
温想走的很慢,拉着他的手腕,绕过地上的椅子。
“温想,你都不问我。”他忽然不走了,语气像在责备她。
温想顺着他,“那我现在问?”
不好。
他都吃饱了。
“温想。”
温想没应,他就把声音拔高,“温想。”
“顾同学。”温想脸皮薄,红着脸看他,“小声一点,谈老师和王同学也在。”
“哦。”
他坐在椅子上,眼神呆呆的,不说话,不吵不闹。
温想把外套拿给他。
顾夜西懒着骨头,抬头看,“你穿。”
他有点不听话。
谈明把游戏退了,走过来,附身,手扇了扇,有淡淡的酒味。
才一瓶……
温想把水端来,弯着腰喂他。
喝完了,她把杯子搁地上,手伸进口袋,变出颗糖。
顾夜西不喜甜食。
温想好耐心的哄他,“要不要吃糖?”
顾夜西低头看她,目不转睛的盯,然后没头没尾来一句,“谈明没瞎。”
是他不对劲。
谈明眼睛疼,他离远一点,“顾夜西你是不是狗?”
没事咒他,招谁惹谁了。
顾夜西背一点点弯下来,把自己送进她眼里,“温想。”
他睫毛垂下,后面的双目迷离,眼里全是醉意,像旧电影中纨绔,唇红齿白。
“我没醉。”他像在说一个秘密。
温想一时晃了神,耳尖微红,垂首,看他的影子。
顾夜西顺走她手里的糖,剥开后放嘴里。
好甜。
谈明不屑一顾,懒懒的收回视线。
“看我干嘛”,他吼一嘴,端着监护人的架势,“吃啊!”
王晴天低头,乖乖吃饭。
分针转了一圈,夜色铺天盖地,没有月亮,没有星星,黑压压一片,耳边吹的风也烈。
温想扶着他,小心的,慢慢的走。
“想想。”
甘媛等了很久。
温想微微颔首,是挑不出毛病的客气,“夫人。”
一句夫人,她喊了十几年。
甘媛眼尖,她看着温想,“快高考了,专心学习。”
衣服不是她的,大了。
温想很客套,“多谢关心。”
她不打算继续寒暄,“留步。”
顾夜西低头看她,懂了,他看甘媛的眼神结了一层冰。
“妈。”
看不见人,却是少年的声音,很脆。
甘媛转头,慌了一下,“我不是……”
“夫人,”温想打断她,眼睛里看不出情绪,“很晚了,我明早还有课。”
言外之意:恕不远送。
甘媛这时抬头,眼睛被风吹红了,“天冷了,多添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