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顾夜西觉得自己就是在作死。
就他这点自制力。
身上冷冷热热几回之后,拂晓天明。
顾夜西低头看怀里的女孩,她睫毛动了一下。
“想想。”
“嗯。”
她没睁眼,下巴蹭了蹭,窝在他怀里不动。
顾夜西把灯打开,“想想,起床吧。”
上学要迟到了。
她眼睛睁开一丝,“现在几点?”
窗帘拉上,一盏灯亮着,光线柔和。
顾夜西先起来,去拿衣服,“快七点了。”他走过来,附身在她上面,“早饭来不及做,我们路上买。”
“好。”
外面太冷。
顾夜西把被子和她一起抱起来,主卧的门开着,他走进去,把她放到床上。
屋里新添了几个衣柜,放她的衣服。
温想要换衣服了,“你先出去。”
顾夜西没动。
她红着脸,推了推他。
顾夜西转身,还没出门口,又折回来,弯腰亲她的脸,嫌不够,他伸手环住她的腰,“你还没亲我。”
早安吻,他想要。
温想的手伸出来,环住他的脖子,吻了吻他的唇。
“早安,顾同学。”
“嗯。”
两个人七点二十四分才上车,早餐是蛋糕和牛奶,温想早上没胃口,就吃了一点,顾夜西把剩下的吃了,牛奶也喝了。
片云天远,湛蓝如洗。
温想下午三点多就被叫去排练了,顾夜西找了一圈,在操场寻到她。
四点半,离下课还有十分钟。
“喂,同学,把球丢过来。”
顾夜西看眼时间,随手一扔。
咻——
空心,三分。
校篮球队在旁边训练。
“靠,那谁?”
“能不能拉进我们球队?”
“运气好而已。都别看了,抓紧时间训练。”
“不是啊,他刚才每个球都进了。”
“是你瞎了。”
“……”
顾夜西往卫生间走,手刚碰过篮球,有点脏,要去冲洗一下。
王戈从后面追上来。
“嫣然。”
“王同学。”楚嫣然对他的态度冷淡了许多,“你有什么事吗?”
王戈,“要放假了,我想问你有没有什么计划?”
楚嫣然和他保持着一段距离,“暂时没有。”
“那要不出来玩?”
王家虽然负债累累,但供子辈吃喝玩乐的钱还是有的,王戈也就萎靡不振了一阵子,挥霍是刻在骨子里的劣根性,他改不掉,“我组了局,明天。”
“都有谁?”
王戈报了几个名字。
楚嫣然说自己再考虑考虑。
她随口提起,“你有邀请想想吗?”
“没有。”
她问,“为什么?”
王戈耸了耸肩,“她肯定不来。”
这倒也是……
“刚开始我还以为你俩是一对呢。”楚嫣然歪着头,像自言自语,“没想到她会和顾夜西在一起,两个人还挺登对。”
王戈不说话,眼里融了不甘的色彩。
山巅上还残留着夕阳的余晖,脚下一隅挡去影,压成一团。
楚嫣然看着他,嘴角上扬了一丝丝。
她惋惜又小声的怂恿,“想想性子软,你可以换个理由约她。”
顾夜西没有听墙角的习惯。
但她提到了温想。
“比如——”话没说完,楚嫣然听到脚步声,转头,笑容僵住。
顾夜西眉眼一抬,眼里染了长夜的寒,“你想做什么?”
“你别误会,我们只想叫想想出来玩而已。”她着急解释,语速有点快,“没别的意思。”
没别的意思?
没别的意思还把她的弱点摸得一清二楚?
此地无银三百两!
楚嫣然说,“有女孩子的。”
顾夜西懒得兜圈子,只说,“我是她男朋友。”
说完,他转身就走,夕阳勾着背影的轮廓,遥远,可望而不可即,却忍不住想占为己有。
楚嫣然的掌心破了。
王戈望着他离开的方向,目光晦涩。
彩排的广播已经停了。
温想环着双膝,坐在台阶上,一兜夕阳落在眉间,是淡淡的暖色。
“想想。”
“你刚刚去哪儿了?”她抬着头,眼里盛满了光,温柔又漂亮。
顾夜西用洗干净的手把班牌接过来,牵她起来,“打了一会儿球。”
他没提碰到楚嫣然的事,糟心。
“去买菜。”
“好。”
顾夜西一回家,就进了厨房。
温想跟着进去,在旁边帮忙洗萝卜。
顾夜西下了两三次厨,做菜的速度变快了起来,烧出来的菜,卖相也一次比一次好看,温想夸他有天赋,他得意的不得了。
用完晚饭,顾夜西去院子里给狗戴上狗链。
打疫苗要排队,没那么快,温想怕他等的无聊,拿了两颗糖哄他。
顾夜西弯腰,张嘴。
她剥开糖纸,喂他。
三十分钟之后,他们从医院里出来。
顾夜西把狗链缠在手腕上,以散步的速度走着,四条腿的影子乖乖跟着,乖是乖,保险起见,还是尽量避开人多的地方。
两个人特意绕了远路。
路上,温想去花店买了两束花。
顾夜西很自然的伸手,“我来。”
温想没给。
他沉默片刻,忽然没意见了,“好。”
更深露重,月色单薄,头顶路灯泼下杏黄的影,光线不算明亮,落在依偎的轮廓上,暖的灼人。
剩下的手,要留着牵她。
次日天气不错,水满四泽,东风啼鸟,疑似庭月一勾。
八点出发,顾夜西在开车。
温想今日穿了一身黑色衣裳,手里捧着一本佛经,安静肃穆。
太阳不烈,但很灼眼睛。
顾夜西眼皮抬了好几下,不敢开口。
十二点十分,车开到骊山脚下,顾夜西去拿祭奠用品。
温想换了双适合爬山的鞋。
山顶,风很大。
墓碑上刻——秦影影之墓,外孙女温想敬立。
温想昨晚买了两束花,一束百合、一束红梅,她捧着上前,轻轻放下。
这时,眼眶已经红了。
她点了把香,唤,“顾夜西。”
顾夜西上前。
“想想。”他这么看着她,眼神里有很多的心疼。
温想抬手,把他肩上的落叶拂掉,拿给他三柱香。
他接过,学着她。
作揖,下跪,敬香……
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陪着她。
火已经灭了,纸还没烧干净。
温想弯腰,磕了头,“外婆,我身边这位,他叫顾夜西,他是想想心悦之人。”
请您保佑他,佑他平安顺遂,喜乐无忧。
也佑我早日查清真相。
她沉默了很久,又磕头:
“我好想你。”
眼泪滴落在翻开的佛经上,佛经被风吹过去一页。
“对不起。”
“对不起。”
“是想想错了。”
……
她是一定怪她的。
那年的冬啊,她赶回来时,只见到了漫天的雪,还有灵堂上,那翕冰冷的寿盒,黑白的遗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