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述起身走向严景川。
严景川面无表情:“厉晟约你见面?”
他嗓音冷沉,辨识度极强。
通话另一端的何绮玉只听到他的声音,头皮就一阵发麻,差点把手机摔出去。
怎么是严总!
这个念头闪过,她才反应过来严景川说了什么,才回想起刚才她在电话里都说了什么。
当着严总的面,说陈述的桃花。
以严总对陈述的占有欲……
何绮玉拿着卡片的手微微颤抖。
怎么办……
现在当没打过这通电话还来得及……吗?
她把手机紧紧按在耳朵上,试图听对面的动静,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暴露。
她先听到陈述的声音。
“今天是我和厉晟第一次见面,只是路过,没有接触。”
很好!
先解释清楚!
“第一次见面送的是花,再见一次要送你什么?”
何绮玉:“……”
看情况严总这口飞来横醋很难咽下,她听得如坐针毡,又不敢乱动发出动静,转脸看着桌上的花,就像看一束定时炸|弹。
好在陈述很快又开口。
“我不会和他再见面。”他已经走到严景川身旁,声音也变得清晰,“今天是意外,我会让何绮玉回绝。不要多想。”
严景川语气稍弛,移开视线:“我没多想。”
陈述抬手,本想从他手里拿回手机,闻言轻笑一声。
严景川沉声道:“你笑什么?”
陈述索性连同他的手一起握在掌心:“景川,看着我。”
包裹在手背的力道并不重,却吸足了严景川的注意。
听到这句话,他下意识回眸和陈述对视,不自觉握紧手机:“你想说什么。”
陈述也看着他的眼睛:“我曾经说过,不论你提出任何要求,我都会答应,这是对你的承诺。”
严景川薄唇微抿,呼吸微错。
“我了解厉晟的名声,也明白你的顾虑,你尽可以要求我离他远一点。”陈述说,“但你也要相信我。”
严景川在短暂的沉默里几乎听到心跳,垂眸避开他的视线:“相信你什么?”
“相信我会做到。”
严景川微怔,抬眼看他。
又正对上他含笑的眸光。
“相信我。”陈述说,“不要多想。”
严景川握手机的五指紧了又紧,错觉心跳声又在耳边鼓噪,他回过神。
“好。”
陈述才松手。
看出严景川刚才的介意,他没再拿手机,保持免提的状态,对何绮玉道:“找借口推了厉晟的约。以后这类事不用问我,同样的方式解决。”
他话里针对一个人的温柔瞬间冷却,何绮玉马上意识到这是在跟她说话,心酸之余忙回说:“好的!”
说完,回想刚才陈述的话,又暗自腹诽。
她本来一直觉得严总对陈述的占有欲非同一般,今天才知道,原来都是惯的。
任何要求都能答应?
这谁能顶得住啊!
怪不得严总的醋意有增无减。
“还有事吗。”
何绮玉反应过来,赶紧说:“没了,就这件事,我现在就去办。”
想到刚才说给严景川的话,她还是胆战心惊,回了一句就匆匆挂了电话。
陈述也收起手机,看向严景川。
严景川不动声色,揭过话题:“明晚有空吗?”
陈述想了想:“现在还不确定。”
何绮玉在谈新通告,既然是救场,应该会急着签约,明天不一定有空闲。
也果然。
第二天上午,陈述正在琴房接受严景川久违的亲身指导,一首曲子弹过一半,又接到何绮玉的电话。
在严景川无言的注视下,陈述开了免提:“什么事。”
何绮玉说:“还记得我昨天跟你说的那个综艺吗?谈得差不多了,你下午有空的话,见个面?”
陈述说:“嗯。”
何绮玉说:“那我下午去接你。”
她是借去洗手间的时间联系陈述,简单说明后就结束了通话。
严景川全程旁听:“新综艺?”
陈述说:“对。”
严景川蹙眉。
一个综艺每周就花去陈述一天半,两个综艺,陈述也许每周只剩一半时间自由支配。
但陈述的工作,他不想过多干涉。他要的不是掌控陈述的生活。
“怎么了?”
严景川看他一眼:“没什么。”
话落,搭在琴键的手顿了顿,按在陈述的手背,“继续吧。我教你。”
陈述没太在意:“好。”
两人在琴房练习后,吃过午饭,带旺财下楼转了几圈。
张时早早赶来寻找机会,也只能等到两人遛完傻狗,跟着上楼。
在他虔诚的祈祷下,陈述终于接到何绮玉的电话,换了衣服,和严景川打过招呼,就转身离开。
车就等在门前。
陈述上车后,何绮玉在路上为他介绍一遍上午的谈话内容。
都是些具体到细节的条约,知道陈述对这些一向不感兴趣,她尽量说得简洁,只捡重要的解释。
“综艺叫准备行动,是个大型竞技生存类直播综艺,嘉宾也有六个人,下周日开播,就在密室逃生后一天,很有目的性,就是冲热度去的,节目内容我听了他们的介绍,不仅费体力,也要动脑子,他们不惜重金请你,估计也是看中你在密室逃生里的表现,想借你引流。”
有需求很正常,反而搞清楚对方的目的,钱就能拿得顺心。
做节目不是做慈善,突然花大价钱请陈述参加,她最怕的就是里面有没有阴谋诡计。
何绮玉说完最后一句话,正好车停。
看到提前等在门口的工作人员迎上来,她没再说什么。
三人一起上楼,介于之前何绮玉万事谈妥,陈述只负责签字,谈话进行得很顺利,也很快结束。
回去的路上,何绮玉让小天先开去公司。
陈述如今副业发展得格外红火,但公司也还在为他的主业奋斗。趁陈述现在不忙,正好先去公司把新歌敲定。
结果走进公司大门,何绮玉就被前台叫住。
“玉姐,玉姐!”
何绮玉走过去。
前台从桌下柜子里捧出一束玫瑰:“今天送来的花,给陈述。”
何绮玉:“……”
昨天就是这花害她,今天又来作妖。
不过幸好这次陈述就在身边。
“谢谢。”她只从花瓣里拿走折起的卡片,“花送你了。”
然后走向陈述,低声读一遍卡片上的内容,“到你改变主意为止。厉晟。”
陈述看她一眼。
何绮玉立马合上卡片:“明白了,以后不拿这些东西打扰你。”
陈述只道:“走吧。”
去楼上定过歌,他再回到住处时,天色已经黑透。
但打开房门,客厅里亮如白昼。
严景川还在等他。
看到桌上的饭菜全部罩着餐盖,陈述看向他:“还没吃饭?”
严景川说:“刚忙完。”
陈述说:“一起?”
“好。”严景川说着,起身走到桌前坐下。
饭后,两人先后洗漱过,也一起睡下。
次日。
吃过早餐,陈述和严景川照常带旺财下去遛了一圈。
回来没多久,严景川去卧室换了一套西装。
陈述问:“出门?”
“祖父今天生日,我要回老宅一趟。”严景川说,“去之前,我先送你到机场。”
“去机场?”
严景川反问:“你今天不去录节目?”
“对。”陈述才记起和《密室逃生》解约的事没跟严景川提,解释完又说,“新综艺下周开播,这周我不录节目。”
严景川眸光微动:“既然不录节目,你陪我回老宅。”
陈述听他说起严津清的生日,就已经猜出他的安排:“好。”
严景川回到卧室,从衣帽间里找出一套西装。
陈述接过换上,才发现和严景川身上的款式颜色都很接近。
他打开衣柜,看到里面几乎都是相似的两套西装成双摆放。
严景川抬手合上柜门,转身走向门外,语气如常:“我们该出发了。”
陈述笑了笑,和他一起下楼上车。
旺财跟在两人身后,也蹦进车里。
陈述看着它在严景川腿下兴奋打转,随口道:“这段时间,我会给旺财找个地方托管。”
听到自己的名字,旺财又扑到他脚下。
严景川蹙眉:“为什么?”
陈述说:“再过一个月,我要进组拍戏,你也要忙公司的事,没时间照顾它,让它提前适应环境,好过到时候临时决定。”
严景川说:“不用,我会照顾它。”
他紧接着说,“寄养的机构我不放心,如果卫生标准不达标,对旺财的健康有影响。”
健康问题确实该注意。
陈述说:“你说的也有道理,但——”
严景川打断他:“还是说,我照顾它,你不放心。”
“当然不是。”陈述按住旺财顶到掌心的脑袋,“托管的事让我再想想。”
严景川沉声道:“不用想了,我不同意。”
陈述看他一眼,没再坚持。
-
汽车减速从花圃穿过。
当陈述和严景川来到严家老宅时,来参加这场家庭祝寿宴的其余人已经到齐。
见到陈述,众人又想起上次严景川公然出柜的场景,不由面面相觑,看到严津清从门内出来,又噤若寒蝉。
这爷孙两个没一个好惹,要是吵起来,帮谁都很麻烦啊……
没想到严津清看到两人,只哼了一声,还打个招呼:“来了就进去,站在门口干什么。”
想到严津清最近的“安排”,陈述牵起严景川的手,进了前厅。
严津清全当没看见。
眼不见心不烦。
众人看他脸色,见他竟然对这件事没多少怒火,才纷纷上前,继续之前的话题。
没过太久,管家走到严津清身旁,低声说了句什么。
严津清摆手道:“走吧,都去吃饭。”
这场祝寿并不铺张,晚餐也只是家宴,因为亲戚众多,餐桌前也很热闹。
严津清对这样的热闹喜爱有限。
一顿饭吃完,他一个人也没留。
陈述和严景川遛狗回来,周围已经安静。
严景川说:“上楼吧。”
陈述说:“嗯。”
严津清不在,他没去做多余的事。
不过往前走过两步,严津清的声音从拐角传来。
“以后谁也不要再请,我这么大的年纪,生日有什么好过的。”
严新立应是。
两人的对话由远及近。
陈述正要再牵严景川的手。
严景川忽然住脚,转身看向他。
接着走近一步,握住他伸来的手,视线微垂。
这眼神似曾相识。
陈述记得,之前在餐厅里就见过一次。
拐角,严津清的声音愈渐逼近。
严景川握住陈述的手紧了紧。
陈述看着他,对他暗示的询问略有些无奈,在脚步声即将拐弯时,轻声道:“闭眼。”
严景川心跳微乱。
他堪堪照做。
陈述抬手按在他脑后,插进发间的指腹在黑暗里轮廓分明。
下一秒。
陈述的吻压在唇上。
温热的呼吸拂过唇角,填满缝隙。
熟悉又陌生的触感也在黑暗里过分清晰。
严景川原本想睁眼。
却只把手杖握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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