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自己参自己

深夜。

都指挥使司,一群老头子站着,或坐着,各个眉头不展,唉声叹气,没有一个开心的,与往日的气氛截然不一样。

桌子上蜡烛的细小火苗被窗外透进来的风吹的摇摇晃晃,好像随时会熄灭似得。

石泉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真怕突然给灭了,然后陷入一片黑暗。

他们老胳膊老腿,想找个火都难,摔倒了真不容易爬起来。

他看了一眼谢赞道,“谢大人?

要不要加根蜡烛?”

自从何吉祥试制炸药火烧仓库以后,和王爷说要扣他们“月钱”!

天见可怜!

他们这帮子老头子从来就没有领过和王府所谓的“月钱”!

想扣都没地方扣!

令人惊讶的是,都这样了,谢赞这老头还能“另辟蹊径”。

居然克扣他们的日用。

吃喝上倒是正常,就是这笔墨纸砚、蜡烛、衣服等全做了扣减。

导致他们现在大晚上用根蜡烛都是小心翼翼。

谢赞听见这话后,点点头道,“那就加根蜡烛吧,今日就做个特例。”

石泉听见这话后,高兴不已,赶忙拿起一根烧了半截的蜡烛引着了。

屋子里有了两根蜡烛,陡然又亮堂了许多。

王庆邦叹气道,“各位,总要有个主意吧?

咱们这么一声不吭,总不是事。

一步落人后,百步输人先。

这些道理,各位先生们应该是懂的?”

何吉祥懒洋洋的道,“王老头子,你自己都知道该怎么做的,又何必来问我们?

多此一举。”

王庆邦道,“一人计短,众人计长,各位总归得说两句吧?

不然老头子我总有照顾不全的时候。”

谢赞揉着眉头道,“咱们这位王爷,眼前无非就是名不正则言不顺。”

刑恪守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奈何?”

稍微在官场上混过的都知道,三和眼前最大的劣势便是没有府衙。

和王爷出台的不伦不类的“条例”,偷偷摸摸,上不得台面,徒增笑柄。

而且,藩王干政,对和王爷的名声有碍。

声名,和王爷不在意,他们这些老头子却在意。

石泉好奇的道,“各位说这些倒是废话了,难道还能给找个布政使或者巡抚回来?

能有个采访使就算不错了。

再说,人家能听咱们的嘛。”

陈德胜冷哼道,“只要肯来,不管是谁来,上了咱们的船,难道他还能下得去吗?

否则老夫便能保证只要新帝登基,便是他抄家灭族之日!”

石泉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他不得不信陈德胜的话。

想捧一个人难,但是,想毁一个人,让他失帝心就简单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卞京摇头道,“有什么办法,倒是赶紧说啊。”

谢赞道,“老夫职位卑微,不能上达天听。

而王爷又不能直接跟圣上上书。

再说各位,好听点门生故吏遍天下,可是离都城多年,人心难测,又有谁可信?

按老夫的意思,便是安排人去都城,给王爷参上一本。”

除了石泉,其它老头子皆是眼睛一亮。

王庆邦揉揉眼角,拍掌道,“妙!

妙不可言!

只要有个行事莽撞!

依老夫对圣上的了解,圣上便会记在心里。”

曹亨笑着道,“不!

还得加一条,擅赋!”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

陈德胜捋着胡须道,“如此便是万无一失了。

只是,我等不能擅离,派谁去都城呢?”

依照当今天子的性子,除了兵权,最不能容忍的便是财权落入别人的手里!

亲儿子都不行!

王庆邦笑着道,“除了这善因,还能有谁呢?”

“其叔翁善琦乃是左脸都御史,只要让善因去告上一状,善琦于公于私都会参上王爷一本。”

谢赞笑着道,“何况,这位御史大人也不是第一次参王爷了。”

听了这话后,众人哈哈大笑。

石泉道,“各位,我还是不明白,这王爷能同意吗?”

陈德胜道,“盛衰之理,虽曰天命,岂非人事哉!”

众人颔首。

一夜无话。

第二日,林逸起了一个大早。

今日,他准备让已经做了铁匠的余小时和阿呆带自己进山打猎。

主要是他们打,自己跟着做烧烤,调料什么的,自己都齐全的很。

刚出门,便看到了跪成一排的八个老头子。

自己参自己?

只要不傻,就不能同意!

何况还是去找个什么布政使的回来,给自己添堵!

他脑子清醒的很!

不管怎么解释,没用。

为了以防万一,他把善因带在了身边,省的被这些老东西给忽悠瘸了。

一路跨过新修的西江大桥,沿着杂草灌木丛生的小路,往老林深处去。

沿途一头肉食动物没见到,水獭却是出奇的多,一个个的不怕人,举着野果子向他们炫耀。

意思好像在说:看看,我这果子多漂亮啊!

余小时要去给抓过来,林逸给拦住了。

水獭这玩意抓住又不能养,要肉不能吃,徒害他们性别又没必要。

“保护野生动物从你们做起!”

林逸大义凛然的道。

“王爷”

阿呆不懂这话的意思。

只能百无聊赖的挥舞着手里百十斤重的铁锤朝着空气砸。

自从做了铁匠后,他和余小时脑子抽,自己给自己做了个百十斤的铁锤。

卞京新建的铁匠铺聘请的掌柜是中街绸布庄的刘铎刘掌柜。

刘掌柜知道这俩傻子是王爷府出来的,多少留点情面,打又不能打,骂又不敢骂,只能任由他们俩折腾了。

天生神力。

林逸羡慕,干瞪眼。

只能自我安慰。

老子脑子比你们好使!

突然有什么东西从林子里窜出来,待林逸看清是一只金丝猴,方皮已经纵上树追了过去。

林逸想喊他不要追,他也听不见了。

这一路,他这嘴巴没停过,不时的野果子就能挂到嘴巴,不吃的话,就暴殄天物。

“王爷!”

善因犹豫半晌后终究道,“在下觉得谢大人说的在理。”

“然后呢?”

一个红色的果子,林逸咬了一口,直接扔了出去。

嘴唇发黑,嘴里发麻,说话都没多少力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