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东安门处,国家安全指挥使司衙门。
奉旨担任指挥使的司礼监秉笔范弘,正坐在大堂上端着茶杯,优哉游哉的小口小口抿着茶呢。
突然,只听‘砰’的一声,一个国安司吏员脸上满是疲惫、焦急之色,跌跌撞撞的进入大堂,刚才的声音就是他不小心撞到了门槛上发出的,没想到因此惊扰了范弘。
突如其来的响声引得范弘眉头微微一皱,但却并没有立即开口训斥,而是下意识的放下手中的茶杯,抬起头朝着门口的方向望去。
经过这段时间的整顿,范弘心里很清楚,若是没有特别紧急的事情的话,国安司的吏员绝不会如此莽撞的。
当范弘看到那名闯入的吏员脸上萎靡的神情时,心中没来由的咯噔了一下,下意识的站起身,询问出声:“出什么事儿了?”
“指挥使大人,河南押运队伍在河南与北直隶交界的地方受到了袭击,损失惨重啊!”
说着,那名国安司吏员便从怀中掏出一本沾有鲜血的奏折递给范弘。
范弘是太监,但自从国家安全指挥使司成立之后,他就喜欢听别人喊他指挥使大人,这会让他心情好一些。
不过,现在就算是别人叫他太监他也不会生气,因为此时他的心中充满了恐惧。
范弘紧张的看着那名报信的吏员,问道:“那…那些犯官和财物呢?”
“回大人,幸好巡抚于谦大人放心不下,派了一个千户所尾随保护,才不使那些贼人得逞!”
“呼~”
范弘闻言,得知犯官和财物没有受损,这才长舒了口气,心里提着的石头也算是平安落下。
接过吏员呈上来的带血奏折,翻阅起来。
从奏折中,范弘得知,那些袭击者是河南地区的流匪,不知道他们在哪打听到了朝廷这次的押运消息,趁着押运队伍在河南边界等待京营军队接应而放松戒备的时候,突然杀出,打了押运队伍一个措手不及。
好在,兵部右侍郎、河南、山西巡抚于谦不放心,在押运队伍走了之后又派了一个千户所的骑兵尾随。
因为他们的及时增援,这才能够将流匪击退。
经此一战,随行的上百国安司精锐吏员损失殆尽,包括领队的国安司河南千户所千户在内,只剩下不到十人,范弘无法想象那些国安司的吏员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战斗。
虽然他不知道皇帝究竟有多看重这件事,不过,就从四省那些相当于朝廷一年三分之二赋税的财物,范弘就知道,若是这次的东西有损,这个国安司指挥使他别干了,也别等朝廷的那些官员弹劾,自己趁早找个没人的地方投胎算了!
不过,既然东西没有折损,他也算是逃过一劫了。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范弘赶忙对那名前来报信的国安司吏员问道:“东西给宫里送去了吗?”
“大人,我们一入京便兵分两路,校尉已经给宫里送去了,小的就直接给大人送来了。”
“恩,很好。”
范弘点了点头,而后对那名吏员道:“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
随即,那名吏员便退出了大堂。
“来人!”
待那名吏员退下后,范弘这才对门外大喝道。
“大人!”
一名守候在外的国安司吏员立刻入内,对范弘躬身拱手行礼。
范弘满脸肃穆的对那名吏员开口命令道:“立刻召集所有在京国安司卫指挥使以上官员议事!”
“是!”
吏员领命,随即躬身退出大堂,前去传达范弘的命令去了。
与此同时,此事的奏折也送入了宫中,因为朱祁镇不在,所以,金英不敢擅专,只好送到清宁宫。
清宁宫。
坐在凤椅上的张氏看完后脸色淡然的合上奏折,将奏折递给恭立一旁的余枫,对跪伏在殿中的金英道:“你立刻将这份儿奏折送去京营,亲自交给皇帝!让他切记注意安全,最好一切如常!”
“老奴谨遵娘娘懿旨!”
随即,余枫便将奏折递还给金英。
接过余枫递过来的奏折,金英叩首道:“老奴告退!”
随即,金英便带着奏折离开了清宁宫。
待得金英离开后,张氏原本淡然的脸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对一旁的余枫道:“你立刻下去查查,那位有没有书信传出!”
“是,老奴这就去安排!”
余枫显然知道张氏口中的‘那位’指的是谁。
金英离开清宁宫后,不敢有丝毫迟疑,急匆匆的在一队羽林卫的护卫下直奔京营所在的西山疾驰而去。
西山,京营。
一脸焦急的金英抵达京营后便径直进入了京营,因为朱祁镇的原因,京营的大门和帅帐都有羽林禁卫和国情司缇骑把守,他们自然认识金英这位大权在握的司礼监掌印太监。
金英通行无阻的进入了帅帐,让正在和朱勇等一干京营将领对坐、听着他们讲解如何分析战场形势、如何指挥军队作战的朱祁镇一愣。
不光是朱祁镇发现了金英,就连朱勇等人也发现了他,纷纷抬头看向金英,帅帐中顿时为之一静。
“老奴参见陛下!”
金英满脸严肃的跪地叩拜,然后在朱祁镇疑惑的目光中掏出一份奏折,双手将奏折碰过头顶,对朱祁镇恭声道:“陛下,这是河南国安司上呈的紧急奏折,太皇太后让老奴亲自送到您手中,并且提醒您切记注意安全,最好一切如常!”
“先把奏折呈上来!”
既然张氏这么做,那自然有她的理由,况且,皇宫内还有以为不太安分的人物呢。
金英闻言,急忙起身将奏折呈给朱祁镇。
朱祁镇接过金英呈上来的奏折,打开一看,脸色顿时就变得铁青起来。
上面的内容和给范弘的一致,只是在称呼上的不同罢了。
“呼~”
合上奏折,朱祁镇长舒一口气,脑海中不由自主的蹦出之前情报分析处送来的关于江湖盛传,将在河南举行武林大会,推选盟主的消息!
只是当时他并没有重视,在他看来,庙堂和江湖属于两个世界,虽然江湖中充满了爱恨情仇、侠肝义胆,但身为皇帝的朱祁镇并没有看在眼中。
无论多么强大的民间势力,在军队面前都是土鸡瓦狗,敢与官府作对的,那都是孑然一身的独行侠。
然而,直到现在,朱祁镇才发现他错了,错得离谱!
自古以来,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
他们不是不敢招惹官府,只是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和他们所能够获得的利益不能成为正比,所以朱祁镇才会形成江湖中人不敢和官府作对的错觉。
这次发生的事给了朱祁镇狠狠的一耳光,将他彻底打醒。
朝廷,也有它的限制,对于江湖,朝廷并没有太多的了解,双方处于一种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你犯法就按律抓你,不犯法鬼才管你。
这个时代,提倡的是‘民不举、官不究’。
只要没人报案,管你打生打死,你就是全家死绝了,官府都不会主动来处理的,当然,这是在一个小范围内,若是波及了太多普通人,那对不起,官府就得主动找上门了。
不过,朱祁镇已经登基了两个多月,却没有接到这方面的奏报,所以,他下意识的就认为江湖只属于传说。
朱祁镇已经打定主意,抽时间要到民间去走走,看看江湖是不是真的存在。
大明第一败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