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兵一脸严肃的望着孙继先,恭声道:“小的不知,只是国公爷将令,还望孙将军执行!”
孙继先无奈的转头看了一眼被明军打得抱头鼠窜、趴地躲避的一众倭寇,开口道:“停止射击,撤退!”
一旁的东海舰队辽东支队第五中队指挥使、忻城伯赵荣之子赵溥满脸疑惑的看着孙继先:“将军,就这样撤退了?”
孙继先一脸无语的看着赵溥:“怎么,你想抗令?”
“额……”赵溥秒怂。
周围的其他将领见此,也都不再开口询问孙继先了。
随着孙继先的命令下达,明军开始有序的撤退,大约两刻钟后,两万余明军便已经全部撤离仁位城东城外。
待得明军全部撤退后,趴在地上撞死的古城悠井等人才站起身来。
古城悠井等人浑身上下满脸的尘土,但他们此时顾不得这些,向明军离开的方向看了看,然后古城悠井才打量了一下幸存的手下。
打眼望去,只有寥寥八人,加上他自己才九人,连十人都不到,而且还人人带伤!
足足三百余人啊,就这么两轮下来,就只剩下他们几个了,要不是他见机得快及时爬到地上躲避的话,估计他也会和其他倭寇一样,去见日照大神了。
“快走!”古城悠井顾不得身上的灰尘和心疼伤亡,满脸焦急的对幸存的手下道:“我们快回佐贺浦,将消息告知早田大人,请早田大人早做准备!”
“古城大人,明军突然撤退,会不会有什么诡计啊?”一名幸存的倭寇将领在旁对古城悠井开口提醒道。
古城悠井闻言,不由得下意识的沉吟起来,然而,很快他就对手下摆了摆手:“不管那些明人有何诡计,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返回佐贺浦,将这里的消息禀告早田大人!”
“是!”
古城悠井一行逃离了仁位城,进入了崎岖险峻的的山林之中,由此逃避明军的追杀。
虽然山林崎岖,林中也有毒虫猛兽,但相比起强大的明军来说,这些毒虫猛兽对于古城悠井他们来说还真算不上什么问题,毕竟他们常年生活在这里,除了到大明和朝鲜沿海劫掠之外,平时也都会进入山林之中打打猎,所以对山林的环境很熟悉。
而明军初来乍到,自然不会为了他们这几个小角色而大动干戈。
毕竟对马岛上面百分之八十都是山林,别说区区二十多万大军了,即便是将百万大军扔进去,也不过就是将一块巨石扔进湖里罢了,根本不会起到太大的作用,反而还有可能会因为气候和环境的原因而引发疾病,降低军队的战斗力!
正午时分,徐显忠在大明和朝鲜的一众将领的簇拥下和护卫的御前侍卫及亲兵,在街道上策马而行,准备赶赴仁位城官府查看仁位城的情况。
一路上,徐显忠等人所看到的明军和朝鲜军都是规规矩矩的敲门盘查,虽然声响确实有点大得吓人,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得让屋子里的人听到主动出来不是,最起码没有屠杀、奸淫、抢掠等恶劣事件的发生,看得徐显忠不住的暗暗点头,对紧随在侧的黄喜道:“黄大人,看来你们的军纪还是很严明的啊!”
黄喜听到徐显忠的夸赞,赶忙谦虚的拱了拱手,道:“这都是外臣应该做的,不敢劳国公爷夸赞!”
话虽如此,但手下的将士能让他得到徐显忠这位大明定国公的夸赞,那还是让他很是受用。
可就在这时,只听得一阵嘈杂声响起,徐显忠不禁眉头微皱,可还不等他开口,便见两名衣衫褴褛、大约六十岁出头的老头和老妇,一前一后的护着一名豆蔻年华、衣衫不整的少女冲入街道,跪在徐显忠一行人前方约莫一丈的地方,然后便见那老者和老妇一脸焦急的看着徐显忠,手指后方叽里咕噜的慌乱的说着什么。
徐显忠虽然听不懂倭国语言,但既然攻打对马岛,朱祁镇自然会给平倭大军配备上专业的翻译官。
一旁的翻译官刚开始翻译,徐显忠便看到了不远处一群约莫十人左右、正在手忙脚乱的整理衣衫的朝鲜士兵,而那三名跪在徐显忠前方的倭国百姓所指方向正是这群朝鲜士兵所在的方向。
徐显忠见此,再看看那名倭国少女那梨花带雨般的清秀面容,自然就全都明白了。
而这时,翻译官也将老者和老妇的话翻译了出来,并如实的禀告给了徐显忠。
原来两个老人是少女的爷爷和奶奶,而这群负责盘查的朝鲜士兵却垂涎少女的身姿,于是便欲行不轨之事。
对于两个老人和一个少女而言,十余名朝鲜士兵绝非他们所能抗衡的。
只是恰巧徐显忠一行路过,使得那群朝鲜士兵心有顾忌,不敢露出马脚,毕竟那屋子离街道并不远,而且由于是木屋,隔音效果那自然是奇差,他们担心闹出动静引出变故,事败倒没什么,别因此把小命给丢了!
可就这一犹豫分神,两个老人就趁机将少女救下逃了出来,接着就遇到了徐显忠一行。
两个老人也只是从朝鲜士兵的迟疑中,猜测他们是擅自这么干的,所以才大着胆子带着孙女逃出来的,他们只是无数弱者中间的一员,由此可见弱者在战争带来的秩序崩坏中的无奈和卑贱。
如果徐显忠任由大军在仁位城中烧杀抢掠的话,这些普通的倭国百姓将无半点活路。
倒不是朱祁镇圣母,而是他认为,应该将倭国的武士和普通百姓区别对待,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这不论古今中外,都是真理,否则还搞议会那一套干什么?
而且朱祁镇并不想在倭国祸害一通就完了,作为距离中国不远的岛国之一,朱祁镇是有意将未来大明国内污染严重的行业搬到倭国上,避免大明在发展科技的过程中将自身的环境损毁得太严重,而且资源匮乏的倭国还可以作为一个关押流放犯,免得出现美利坚那样的情况。
得知前因后果之后,徐显忠便一脸似笑非笑的侧首看向一旁端坐在马背上一脸难看的黄喜,出声问道:“黄大人,不知您以为如何处置啊?”
徐显忠特意加重了‘您’字的音调,听得黄喜尴尬不已,他自然知道徐显忠话中的意思。
虽然他也恨不得将这些不服军纪的朝鲜士兵就地正法,但当他看到这几名朝鲜士兵中的领头者时,神色不由微微一变,很显然,那位领头的朝鲜士兵来头不小。
虽然黄喜有心处置,但他身为朝鲜议政院的领议政大臣,不得不顾忌那领头者的背景,避免因此给朝鲜王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黄喜便满脸讪笑的对徐显忠道:“国公爷,不是外臣不愿,实在是为首者的身份让外臣为难啊!”
徐显忠闻言不由一愣,有些诧异的望着黄喜:“哦,贵军中还有人的身份能让黄大人为难的?难道是朝鲜王世子?”
黄喜连忙摆手,强笑道:“国公爷说笑了,下国世子怎会行此等龌龊之事?”
说着,黄喜看向不远处的那群朝鲜士兵中的为首者,用眼神向徐显忠示意道:“那位乃是下国让宁大君嫡长子李琒长公子,所以……”
虽然黄喜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黄喜相信徐显忠定然会明白他的意思的。
正如黄喜所料,虽然黄喜的话只说了一半,但徐显忠已经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
只是让徐显忠有些纳闷的是,这个让宁大君是何身份,竟然让身为朝鲜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领议政大臣黄喜都不敢擅自处置:“这个让宁大君究竟是何身份,竟让黄大人都如此慎重?”
如果说李琒是朝鲜王李裪的子嗣,那徐显忠或许会看在两国藩属的份儿上,将其抓起来送回朝鲜交给朝鲜王处置了事,但这个让宁大君他确实是没听说过。
听到徐显忠的问话,为了保住李琒的小命,黄喜便向徐显忠大致的说了一下让宁大君的身份。
原来让宁大君名叫李褆,是第三代国王太宗李芳远和元敬王后闵氏于1394年所生的嫡长子,1404年就被册封为世子,并于1407年娶元山君、(赠)左议政金汉老之女金氏为妻。
但由于其性格豪放不羁,又不喜学问,便逐渐引起太宗李芳远的不喜,再加上同胞弟当今朝鲜王李裪的好学不倦、品学兼优,最终经过众大臣的上疏,其世子之位于1418年被正式废黜,降为了让宁大君,同时改封当今朝鲜王李裪为世子。
可自李裪继承朝鲜王位以来,因为李褆的个性实在是太过随行,使得他经常被大臣弹劾。
而当时的太上王李芳远和当政的国王李裪为了顾全骨肉亲情,始终不忍对其重罚,让朝鲜上下很是头疼不已。
而且最关键的是,一个李褆就够让人难受的了,他还弄出来三个小的,年龄最大的李琒还算好的,其余两个甚至都让黄喜羞于说出口。
听完黄喜的一番解释后,徐显忠这才明白过来。
这事儿要是发生在大明的话,哼哼……
既然如此,徐显忠也不愿意做这个恶人,当即颔首道:“既然如此,那为首者的罪责本国公就不追究了,但你们必须立刻派人将其带回朝鲜交由朝鲜王处置,否则的话,就由本国公派人将其关押起来,待战事结束以后和你们的大军一起回去也行!可本国公丑话说在前面,这中间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本国公可不负责!”
对于这种纯粹是来混军功的贵族子弟徐显忠是看不上的,这样的人在大明也不少,只是因为军事学院的存在,使得现今大明的勋贵子弟们都多多少少具备了一些统兵和战争的基础。
黄喜一听徐显忠这话,眼皮当即一抖,急忙对徐显忠拱手道:“这点小事就不劳国公爷费心了,外臣这就派人将李琒公子送回朝鲜!”
这要是李琒在对马岛出了什么事,让宁大君还不得把整个景福宫甚至是整个汉城都给掀个底朝天啊!
“嗯!”徐显忠点了点头。
随后,黄喜便吩咐手下赶忙将李琒带走,至于其他朝鲜普通的士兵,他们可没有这么大的面子让黄喜冒着得罪徐显忠的危险去为他们求情。
黄喜也不傻,徐显忠肯定不是因为他的求情就这么轻易的放过李琒了,毫无疑问,乃是因为李琒朝鲜王室的身份,否则身为手掌二十五万余精锐明军的大明国公爷,哪用得着和他说这么多废话?
目送着李琒这个始作俑者离开后,徐显忠这才让亲兵将其余的朝鲜士兵抓了起来。
跪在徐显忠前面的那两老一少倭国百姓,之前见到徐显忠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了为首者的李琒,他们还以为徐显忠是要包庇这些朝鲜士兵呢,可是把他们给吓得够呛。
可紧接着,当他们看到其余的那些欺辱他们的朝鲜士兵被明军抓起来之后,心头这才松了口气。
徐显忠将他们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不禁暗暗一笑,对身旁的翻译道:“你告诉他们,从今天起,仁位城就是我大明帝国的国土了,他们,也将成为我大明帝国的百姓,让他们互相转告!同时,你们下去后也四处张贴安民告示,凡是遵纪守法者,其安危自有我明军负责,有敢趁机劫掠暴动者,一律斩首示众!”
“是,国公爷!”
待得翻译将徐显忠的话告诉那跪在徐显忠前方的两老一少之后,三人当即叽里咕噜的连连叩头感谢。
然后三人便被徐显忠的亲兵从地上搀起带到一旁,徐显忠还要让他们观刑呢,借机在这些倭国百姓的心目中塑造明军的良好形象,为往后大明统治对马岛打下坚实的民众基础。
随后,徐显忠便让麾下的亲兵将那几名朝鲜士兵带到仁位城的四个城门口去正法,以此震慑全军,严明军纪!
大明第一败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