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清楚啊。”
夜九却连眼皮都没动一下，明明站在马下，竟生出居高临下的睥睨之感，“是你家老头输了比试，灰溜溜地来请爷的，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儿狺狺狂吠？”
何等张狂的话语？
果然是传闻中那个胆大包天的夜家主！
路人都觉得脖子发凉，脑袋随时都可能落地。
“你……”为首女子登时暴怒，手放到身侧的剑上，想立刻宰了面前的少女。
“习薇！”
男子猛地制止她的动作，用眼神警告，“我们只需把夜家主送到主城，大长老自有定夺。”
大长老特意安排了等同于天子的仪架，就是为了让夜九成为众矢之的！
若在此动手，就遂了夜九的意，毁了大长老的计划！
别看这个小丫头年纪轻轻，腹中城府深似海，还装得一副自大的样子迷惑视听！
习薇把银牙咬了又咬，才忍着怒意收回手：“倪连昌，要是你把大长老的脸面丢在这儿，回头惩罚下来，可别让我背锅！”
“噗……！”
小汤圆一个没憋住，爆笑出声。
倪连昌？你脸长？？？
这是哪个鬼才给他儿子起这么厉害的名字？
别说，仔细瞅瞅，这个男子的脸确实挺长的，像个有鼻子有眼的倭瓜！
想到这里，小汤圆越笑越欢，把眼泪水儿都笑出来了。
臭臭侠欲骂又止，赶紧流走，不能让别人看出来它们是一路的！
“好了。”
倪连昌回头示意侍女把阶梯放下来，好让夜九上车。
“这车的审美真不咋地，一看选它的就是一个人傻钱多，毫无品味的老头子。”夜九一边走一边啧啧评价。
帝褚玦认真点头：“说得极是。”
“母上大人真是太会总结啦！文采嘎嘎好！”冥琊捧着小心心飘过。
习薇火冒三丈，差点又冲上去削人了，幸好倪连昌阻拦得及时。
不然，现在就有一个人被打扁了。
小汤圆一钻进去就扑到糕点上，左一口右一口，猛地噎到，端起茶杯就往喉口灌。
臭臭侠露出阴险的笑，一个响指，茶水就没了。
某兽掐着嗓子原地转圈：“呃……咳咳咳！水！救……命！”
转着转着，差点撞到夜九的衣角。
“嗯？”
冥琊危险侧目，一巴掌把某兽拍飞！
小汤圆这下可算是把噎到的糕点都吐出来，虚弱地竖起大拇指：“多……多谢……大侠救命之恩！”
果然不愧是它一天不亲密接触就难受的本命巴掌！
耳刮子才是本体！
夜九挑了个舒服的位置，掀开车帘往外看。
主城的风景一点也不输白漠郡，不似白漠郡那般钟灵毓秀，却宽广豪迈，大气壮丽。
巍峨高山在远处向后推移，晴空万里，倒影出的江湖如一条湛蓝的彩带，飞舞缠绕于群山和平原之间。
一群飞鸟轻掠而过，将繁华似锦的主城拉入眼帘。
高大的城墙挡不住直冲云霄的高楼，亭台楼阁密如森林，重影层层，叫人望而生畏。
奇异的飞行灵兽盘旋在空中，不时地发出长啸。
城墙由灵石与魂石砌成，上下均有密不透风的士兵把守，四角皆有巨大的灵兽守护，可谓固若金汤。
“这地方，一看就很经得起折腾！”
夜九满意地点了点头，做出最高评价。
车窗外的侍卫们头顶问号，还没进主城呢就想折腾了，她要怎么折腾？
浩浩荡荡的队伍越来越靠近城门。
恰好遇到几名贵族少年历练归来，骑在灵兽背上，疑惑地向这边看过来。
“这是哪位皇子公主出行么？难道是若浅公主？”
皇帝从不离开主城，那么就只有皇子公主了，再不济也是王爷、长老。
“听说若浅公主前不久去了白漠郡。”
“嗤，若浅公主那般风雅高洁，才不会坐这么财大气粗的马车呢！”
少年们谈论了几句，便听一旁的侍从说道：“据说今日大长老会在此迎接夜家主，这里面八成是夜家主。”
“夜家？我怎么没听说过。”
“就是那个外灵域的丫头家主啊？我听我爹提起过！”
“什么啊，一个外灵域的女人……”
说着说着，那话音就染上了不屑一顾的气味。话不算很难听，却全是瞧不起。
忽然。
车帘被夜九掀开，摄人的黑眸微挑：“怎么？有话要跟爷说？来，近点儿，慢慢说。”
漫不经心的语调，弥漫着十足的危险。
灿烂的骄阳似寒光骤闪，空气都黑压压的。
几个贵族少年没来由地一阵发怵，平日里伶牙俐齿，这会儿倒是忘了话怎么说。
幸好马车走得快，那摄人的眼神逐渐消失，把小命还了回来。
“我……你……你们怂什么？”
“你不也怂……”
“我那是担心耽误了大长老的大事！”
几个少年调转灵兽的头，打算从另一个城门进去。
大长老果然在城门前等候，有他在，百姓们都自动去了另一个城门。
夜九散漫地暼过去。
只见为首的人，是一名十分年老的老者，大约年过古稀，白眉白发白胡子。
他穿着仙鹤纹白色长袍，边缘处有金蓝交织的古纹，身形瘦长，四肢枯缩，却不佝偻。
他有一张死寂的脸，并非面无表情，但五官都平静如死水，没有一丁点波动。
身侧侍从打着伞，他站在阴影之下，颇为沉肃阴冷。
微风吹过，他的衣摆、发丝都不曾翻动一下。周身气势压抑，连尘埃都更低了。
帝褚玦薄唇微启：“是个不错的对手。”
而且这个大长老绝对不止古稀之年，至于活了几百几千年，谁又知晓？
“有趣。”夜九懒洋洋地靠在软垫上，直视着大长老，两道目光在空中交汇。
他们的瞳仁都很深，深不见底。
那是活了很久的人才能有的眼睛！
大长老的神情依旧死寂，似有什么闪过，又抓不住，猜不出他此刻的心思。
倪连昌和习薇同时跳下马，恭敬地道：“大长老，夜家主已经带到！”
“哈喽～”
夜九笑容灿烂地挥了挥手，“老大爷你好啊，要我下车吗？”
别看她很好说话的样子。
其实她是不会下车的，要下早下了。
老大爷？？！
城楼上的士兵们瞠目结舌，当即就要掏出大枪把夜九给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