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环形世界

两个分队继续前进,两个人影越发地巨大,几乎看不到顶端。

“它们长得很美。”杨教授的声音响起,“它们一直站在这里,迎接每一个进入地壳气泡的人。”

“难道是仙女?”王胜利抬头仰望,“可惜个头太大,蚂蚁和大象之间不应该产生爱情。”

他说完,看向杨教授,摇了摇头。

我们距离两个人影越来越近,它们的轮廓从黑暗中显现出来,竟然是两尊巨型人像。

两个分队放缓了速度,探照灯的光束射向两尊人像巨大的身躯,十几个雪亮的圆形光斑上下游走,让人无法在同一时刻看到它们的全貌。

两尊人像通体漆黑,雄伟挺拔,目视高度在200米左右,顶天立地,犹如天神降临一般。

进一步观察,两尊人像全身赤裸没有毛发。

从体型上判断,一个是男性,另一个是女性,彼此面对面站立,双臂水平伸向前方,四掌抵在一起。

两尊人像的塑造手法并不写实,仅能分辨出性别,体态特征与人类相似,浑身上下充满上古莽荒时代的神秘和野性。

似乎,它们在开天辟地之初便已经站在这里,具有承载天地的力量,让人感到惊心动魄。

“我把这两尊人像称为倾诉者。”杨教授的声音再次响起,“它们正在相互倾诉,一种心与心的交流。不知道它们在这里站立了多久,又见证过哪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它们跟我们长得很像。”我抬头看着,“也许,地壳气泡内部的文明遗迹真的是人类留下的,他们按照自己的模样,建造了这两尊巨型人像。”

“你的想法与我一样。”杨教授提高了音量,“我个人认为,曾经生活在地壳气泡内部的就是人类的后裔。他们的祖先生活在地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通过什么方式进入了地壳气泡,建立起独特的地下文明。”

“但是,谁会愿意生活在地下?”王胜利道,“估计它们都是土行孙的后代,天生喜欢打洞。”

杨教授皱眉,欲言又止,加快了脚步。

我们距离两尊人像越来越近,它们的身躯显得更加巨大无比。

有一个问题,也更加让我难以寻找答案,它们是如何建造而成的。

首先,巨量的黑色石材从何而来?

进入地壳气泡以来,我从未见过黑色岩石。

难道是,黑色石材来至地表,开采之后运进了地壳气泡?

但仅仅为了运输建筑材料,就需要付出无法想象的成本,建造巨型人像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所以,我宁愿相信它们是天神的化身。

它们帮助古代人类进入地壳气泡,建立起独特的地下文明,一直生活在地表人类社会之外。

后来天神回归天庭,留下石像作为人们世代朝拜的对象。

没有人说话,我们默默仰望两尊天神般的巨型人像,从它们脚下通过。

但它们根本无视我们的存在,显露出世人的渺小。

两个分队加快速度继续前进,行至4号区域边缘,停了下来。

前面的工程车辆一字排开,停在一条直线上,陆续熄火。

101分队插入工程车的间隙,来到队伍的最前沿。

前方空间一片漆黑,无声无息,仿佛来到了世界的尽头。

“你们将会看到最为不可思议的一幕。”杨教授的声音响起,“与地壳气泡内部的文明遗迹相比,地表世界的建筑奇迹都会黯然失色。”

他停顿了一下:“地壳气泡内部的文明遗迹,其存在形式完全不同于地表世界。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你们绝对想象不到它的样子。”

我看向杨教授,笑着摇了摇头。

他的确很会吊人胃口,完全具备天桥底下说书先生的潜质。

两个分队停留在原地,没有任何指令下达,似乎是为了把想象的时间留给每一个人,或是让我们做好看到那一切之后的心理准备。

一分钟后,对讲机里传出指令。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工程车辆上的探照灯全部打开,水平照向前方。

数十条相互平行的探照灯光束,像是一把把雪白的利刃,将前方无尽的黑暗劈成两半。

我尽量不让自己眨眼,视线跟随着探照灯光束的锋芒前进,想要在第一时间看到前面的一切。

可是,除了光束,我什么也没有看到。

“快看前面!”王胜利却抬起手臂喊道。

前面一定有东西,只是我没有看到。我揉了揉眼睛,继续向前看去。

很快,我看到在地平线上,探照灯光束的末端,布满密密麻麻的不规则黑色凸起。

黑色凸起有大有小,有高有低,簇拥在一起,那种密集程度会让人浑身暴起鸡皮疙瘩。

我们争先恐后地从背包里掏出望远镜,摆到眼前,急不可耐地看向前方。

原来,地平线上的不规则凸起,竟然是无数个高低错落的建筑物。

可以看到的建筑物大多呈锥形,类似地面上的蚁巢,目视高度从几米到十几米不等。

建筑物与建筑物之间,有空中管道相连,成百上千的建筑物组成一个庞大的网络,结构错综复杂。

每个建筑物表面,都分布着大大小小的长方形孔洞,从大小和位置判断,应该是门窗。

只是我没有看到任何活物,整片建筑群一片死寂。

我正看着,探照灯的光束开始左右扫动。

整个地平线上,目力所及的地方都是建筑物,无边无际,如同一座巨大的地下城市。

我的心跳开始加快,地下三万米深处的地壳气泡里,怎么会存在一座城市?

我移开望远镜,看向杨教授,他正看着我们。

他面带着微笑,向前昂了昂头,示意我们继续往前看,似乎还有更加精彩的等着我们。

就在这时,对讲机里再次传出指令。

102分队遵照指令,打出数枚照明弹,沿着抛物线急速向前飞散而去。

所有人的视线跟随照明弹前进,它们在高空同时爆炸,发出刺眼的光芒。

顷刻间,巨大的空间被照得雪亮,如同白昼一般。

因为地壳气泡为扁筒形,所以借助照明弹的光辉,可以看到数千米之内的整个筒形结构。

而我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无比诡异的世界面前。

前方巨大的筒形内壁上,布满黑压压的建筑物,包括底部、两侧以及顶部,没有任何留白。

所有建筑物的顶端,均指向地壳气泡的中轴线,像是怪物口中长长短短、参差不齐的利齿。

这时,周围发出一阵惊呼声。

除了地壳气泡内部文明遗迹的宏大,更为诡异的是建筑群的环形结构,完全超出常理。

如果有人居住在里面,那么在重力作用下他们会不会跌落,或是建筑物自身崩塌坠落?

还有地下城市的建造问题,仅仅凭借人力,如果没有数百万劳工,耗费几个世纪,是绝无可能办到的。

而这仅仅只是一种理论上的假设。

我呆立着,端着望远镜的双手在颤抖。

我无法用语言描述我看到的是什么,只能用神迹形容眼前的一切,别无选择。

杨教授依然面带微笑,看着我们一个个惊呆的傻脸,内心一定十分满足。

此时,我才真正明白深渊计划的重大意义。

历时7年,耗费巨大人力物力,为的是一个人类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奇迹,而进入地壳气泡仅仅只是开始。

102分队接连打出几轮照明弹,让每一个人看清楚自己所处的重大历史时刻,以及肩负的重任。

之后,两个分队原地驻扎下来,搭起几十顶帐篷。

我们在营地里走来走去,相互攀谈,消化着地壳气泡带来的巨大冲击。

一个小时后,无人机陆续返回。

空中勘察未发现异常,也没有发现勘探队的行踪。

午饭过后,基地传来指令:从即刻起,101分队开始对地壳气泡内部的地下城市进行地毯式勘察。

我反复检查随身携带的装备,尽量让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做好了进入诡秘世界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