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眼镜没有把话说清楚,让人感到莫名其妙。
杨教授看着他的背影,稍作停顿,挥手示意我们跟上。
王胜利紧了紧皮带,道:“不行,岩缝太窄,我得先找个地方卸货,否则会被挤出来。”
他似乎又想到什么,冲着前面喊道:“眼镜教授,你走路时一定要当心,千万不能把宝贝挤烂了。”
王胜利的话音还没落地,黑眼镜已走入岩缝。
杨教授带着我们紧跟其后,突击队重新回到了岩缝里。
我跟在杨教授后面,盯着黑眼镜的后脑勺。
黑眼镜一定发现了重要情况,只是需要返回验证,或是在实地告诉我们,让人更容易明白。
进入岩缝后,黑眼镜一直不说话,走得更快了。
王胜利在我身后大声问道:“眼镜教授,你为啥走的这么急啊?是不是过来的时候,不小心把宝贝丢在了岩缝里?”
黑眼镜还是不说话,继续往前走着。
我一直盯着他的后脑勺,不知道他发现了什么,脑子里面又在想什么。
走了几十米后,两侧的岩壁逐渐压过来,岩缝开始收拢。
我们只能侧身向前挤,身后传来衣服撕破的声响,王胜利的迷彩服上又留下几道口子。
向前挤了一段距离,黑眼镜突然停下脚步。
我踮起脚尖,侧头隔着杨教授的肩膀看向黑眼镜。
他正打着手电查看岩壁上一块凸起岩石的断面,也就是被人敲过的地方。
他的模样聚精会神,用手反复摸了摸断面附近的地方,低头看向被敲下来的碎石。然后又看向岩石断面,像是在验证某种结论。
黑眼镜反复多次后,回头看向我们,手指断面说道:“你们过来看看。”
说完,他腾出空位,杨教授挤了上去。
杨教授先是用手电照向那个断面,然后低头看向地面上的碎石,看着看着,皱起了眉头。
他思索了一下,回头看向我。
他的表情非常古怪,像是发现了一件让他无法理解的事情。
我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有摇头。
两位教授一起打哑谜,天知道他们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杨教授向前挤了一段距离,空出地方让我上去。
我凑到跟前,低头仔细查看岩石断面。
可是,我没有任何发现,除了断面是人为敲打造成的,得不到更多信息。
我担心自己遗漏了什么,捡起地上的碎石仔细翻看,但它们也只是岩石碎块,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你们到底发现了什么?”我询问两位教授。
杨教授没有说话,黑眼镜的手从他的肩膀上伸过来,道:“你再仔细看看那个断面。”
我只能再去看,但非常遗憾,我还是什么名堂也没有看出来。
然后看向黑眼镜,摇头。
黑眼镜伸长手臂,摸索到岩石断面附近,费劲地擦拭几下,道:“在这里,可以看到敲打时留下的痕迹。”
他把手移向断面的另一侧,同样在断面附近擦了擦:“这一边却没有。”
我点头,他说的没错。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他想说什么,只能呆呆地看着他。
黑眼镜没有放弃,又将食指指向地面,道:“你再看看地上的碎石,它们只会出现在靠近岩缝外端的一侧……”
“眼镜教授,你到底想说什么?”王胜利有点不耐烦了,“宝贝没有弄丢吧?不行的话还是放在我这里保管比较妥当。请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吃独食。”
“结论已经非常明显了。”黑眼镜皱了一下眉头,“敲打岩石留下的痕迹,全部出现在靠近岩缝内端的一侧,而掉落下来的碎石都在靠近岩缝外端的一侧。所以事实应该是…”
黑眼镜说到这里,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事实应该是这样的。”我替他把话说完,“勘探队不是进入岩缝,而是从岩缝里面走出去。我们之前的判断是错误的。”
黑眼镜竖起大拇指,将手臂缩了回去。
我看向杨教授,事情变得诡异起来,这完全说不通啊。
杨教授眉头紧锁,考虑了片刻,命令突击队继续向前验证结果。
之后,我们经过的每一个岩石断面,检查结果都是一样,反复验证了黑眼镜的判断。
这样一来,一个十分诡异的问题摆在了我们面前:如果勘探队是从岩缝里走出去的,那么他们又是如何出现在岩缝里的呢?
杨教授突然停下来,命令突击队停止前进。
他认为答案只有一个,除了这条岩缝,那个洞穴里必定存在其他岩缝。
“当时的情况应该是这样的。”杨教授道,“勘探队来到了地壳气泡顶端的岩壁,从其他岩缝进入了那个洞穴,继而又进入了这条岩缝。”
“那就奇怪了。”王胜利道,“勘探队到底有没有离开地壳气泡?”
杨教授皱眉,命令突击队掉头返回那个洞穴。
他坚信岩层中的部分岩缝相互贯通,我们应该跟随勘探队的足迹,如果他们进入了巨大球体,我们也可以。
我看着杨教授,先是点头,然后摇头。
他的说法咋听上去有点道理,但缺乏成立的充要条件,只是一种可能而已。
我甚至觉得,他为了证明自己是正确的,强行将没有连接在一起的线索绑在一起,简单而粗暴。
遵照杨教授的命令,突击队掉头回到那个洞穴里。
经过全面检查,除了我们进入洞穴的那条岩缝,洞穴的角落里还有一个塌陷的地洞。
地洞的截面有四五平米,下面是一条岩缝,有湿冷的空气冲上来。
刚才的问题有了答案。
勘探队是从地下岩缝进入这个洞穴的,否则他们就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争分夺秒,杨教授立刻下令开展勘察工作。
我和王胜利身先士卒,趴在地洞边缘,打着手电探身往里面看去。
地洞是天然坍塌形成的,恰巧切入了一条地下岩缝。
地下岩缝到洞口的垂直距离大约有三四米,两端不知道会延伸到什么地方。
我和王胜利刚爬起来,杨教授就道:“勘探队一定是从地下岩缝里出来的。我们必须跟随他们的足迹,找到他们,或是跟着他们进入巨大球体。”
我看向黑眼镜,他正摸着下巴,似乎想说什么,但却什么也没有说。
“我们下去!”杨教授下达了命令。
突击队立刻行动起来,我们在地面上打入几个膨胀螺栓,套上两根登山绳,另一头丢进地下岩缝里。
依然是我和王胜利走在最前面,首先下去探路,顺着登山绳,垂降到地下岩缝里。
地下岩缝的切面是个梯形,上窄下宽,内部结构参差不齐,刀劈斧砍一般,坑坑洼洼,满地碎石。
岩缝走向倾斜,一头朝上,一头朝下,两头都看不到尽头。
湿冷的空气在岩缝里流动,从地洞喷了出去,有时会发出“呜呜”的声音。
我抬头告诉上面的人一切正常,其他队员一个接着一个垂降下来,全都进入了地下岩缝。
杨教授打着手电,前后看了看,带领突击队朝着岩缝向下的方向走去。
“从走向上看,这条岩缝通向巨大球体的位置。”杨教授信心满满,“勘探队一定是顺着这条岩缝接近了巨大球体,甚至已经进入其中。”
“但勘探队的行踪仍然是个谜。”有人道,“我们只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回到了地壳气泡,却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进入了地壳气泡尽头的岩层里……”
“我们不应该纠结这个问题。”杨教授斩钉截铁道,“我们的首要任务是接近巨大球体。我们只能寄希望于勘探队进入了巨大球体,因为只要那样,我们才有可能找到他们。”
“杨教授说得对。”黑眼镜打着手电东张西望,“看来除了地壳气泡,其周边还存在范围较大的适合生命生存的空间。希望这种情况可以维持下去,直至我们抵达巨大球体。”
两位教授已经作出决定,突击队继续前进,岩缝里回响着踩压碎石的声响。
走了两三百米,岩缝的内部结构发生改变,成为一种不规则的管道,地面上的碎石逐渐消失。
岩缝里安静得可怕,岩壁上渗出地下水,水滴落地的声音清晰可辨。
再往前走,岩缝里陆续出现几个岔道。
不知道为什么,杨教授总是选择向下倾斜度最大的岔道进入,或许是因为巨大球体位于地壳气泡的斜下方。
王胜利胆大心细,在每个岔道口都留下标记,指明我们来时的路。
继续前进,越来越多的地下水滴落下来,脚下发出越来越重的踏水声。
环境的变化,开始让人感到不安。
岩缝里的岔道很多,继续这样毫无目的地走下去,很可能会把突击队带入无法预知的危险境地。
我提出了担忧,但杨教授完全不予理睬,带领突击队继续深入岩缝,固执的像头老牛。
又走了几分钟,更多队员提出异议,王胜利大声嚷嚷起来。
这时,杨教授才命令突击队停止前进。
我们决定召开临时会议,认真讨论一下我们的处境,以及下一步行动计划。
然而,还没等会议正式开始,突然有个嘈杂的声音,从我们途径的岩缝里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