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马太乖,跑不快。”这时,那一直未说话的面冷公子说道。面善公子笑道:“又非逃命,要快马如何,能代步便可,你这对值之念可还改不去。”“小兄弟,你叫甚麽名字?”面善公子接着问道。张少英应道:“张少英。”面善公子笑道:“少年英雄麽?可真是名不虚传呐。”张少英听罢,脸色一红。从前谈起自己那是问心无愧,如今说来可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想起还不知二人姓名,当下问道:“还不知二位恩公如何称呼?”面善公子道:“恩公之词可不敢当,你若是觉得可以,便叫我声原大哥,这位是我家弟,原二哥。”张少英忙学着揖道:“原大哥,原二哥,小弟这里可有礼了。”
三人出了马市,走上中街大道。却见街上一片骚乱,一都戎装的厢军马军在副兵马使的带领下急匆匆向城外赶去,打的是房州厢军徐姓的旗号。三人惊异之间,只听原大哥说道:“听说这是房州最精锐的厢军骑兵、、、”原二哥却道:“也不过是维护一下地方,比起禁军可差远了。”待马军尽去,三人这才向城外赶去。途中则又有两都厢军骑兵急匆而过,路人纷纷闪避,不敢招惹。宋朝的厢军较禁军要低于一阶,但二者相互调减,却已成了定例。
途中原大哥花了几两银子买了些干粮和酒水,仍是不要找头,这才出得城来。张少英却不由得痴痴瞪着厡大哥,惊异至极。那些食物算起来也不过一二两银子,余下些散银,他却又不取。愣了半天,张少英结结巴巴说道:“这些、、、可也、、、不值二两啊!”厡大哥说道:“我从不用散银,带着身上麻烦。”说罢,这才驱马前行,留下张少英停在那儿。
刚出城门,却见一堆人围着悬赏通缉文榜议论纷纷。三人骑马正居高临下,自是瞧的清清楚楚。只见榜上的疑犯画像均被撕下,两名厢军城卫正贴上两张新画像。一看之下,三人俱是一惊。但见榜上一男一女,均是张少英所识之人。左边画像之上,是个鬓发斑白,肤黄骨瘦,一身素袍的老者,正是上午面馆中的那位算命先生。而右边的那位女子素容端庄,秀气可人,正是刚刚施舍盘缠的那位小姐。
三人一惊之余,细看画像下的榜文。才知那老者名叫成万里,江湖外号老淫贼。平日常以算卦圤之说欺骗良家女子,今日更是绑了房州巨富林溪泽之女林家六小姐。得见恩人被捉去,张少英心中一惊,大叫不好。想那老头儿捉了这楚楚动人的可人儿,还能有甚好事。旁上的厡大哥见张少英如此异样,笑道:“怎麽?你可要去救人家?”张少英心中虽极是担心,但心中对江湖之人隐隐极是忌惮。知自己与人家相差甚远,那绝非是他所能决断的。眼见原大哥笑嘻嘻的神情,张少英怒道:“你笑甚麽!好笑麽?”厡大哥笑道:“人曰受人滴水之恩,当将涌泉相报。你又不会武功,这救济大恩恐怕是难报了。”听得原大哥言语之中大有嘲笑之意,张少英神情黯然。经幕秋白一事,他已不再是先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阴子。原大哥见此模样,问道:“那你便不管此事了?”张少英神情默然,说道:“我又打不过他,哼,等我将来练好了武功,我绝不会放过他。”说道后半句时,张少英神情毅然,眼神之中迸发出强烈的仇恨。厡大哥眼神一紧,问道:“怎麽?你与他有仇?”张少英恨道:“上时,我在前面见他欲对林姑娘图谋不轨,便扰了他一顿,结果、、、”“结果人家便偷了你的盘缠,是也不是?”原大哥问道。
张少英嗯了一声,心中引以为耻,不愿多去提及。厡大哥叹道:“原来你们还有这等过节,那可是缘分了。恩,这家伙可算是个怪人了,他虽极近女色,却从未有过侵犯女子之失。以至于武林盟都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张少英不解道:“那他抓人家去作甚麽?”厡大哥笑道:“其中之情,恐怕得当面询问才知。”张少英心中一怒,当面询问,那岂不是羊入虎口,自知对方又取笑自己。原二哥说道:“你又想多管闲事麽?”原大哥笑道:“如此佳人,倘若我兄弟二人出手相助,那岂非是一段绝妙的美事。”原二哥道:“刚刚那些厢兵必是为此事而去,你又担心甚麽?”原大哥忽然面色凝重的看着张少英说道:“两个不同的天涯之人磨合在一起,你说这算不算美事。”原二哥看了眼张少英,无奈说道:“你又来了。”他二人所言,张少英一句也听不懂,不解道:“你们究竟是谁?”厡大哥笑道:“自然是江湖中人。”说罢,驱马前行。
张少英跟在二人身后,到得城外数里。但见远处群山高崖耸立,山峰陡峭,一条官道直通向其中。张少英忍不住心中疑惑,问道:“你们可是去救林小姐麽?”厡大哥笑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说我们该是如何?”张少英见二人俊白如生,身姿虽广,却不禁担心道:“那成万里武功可厉害着呢,你们行麽?”厡大哥一听,不怒反笑道:“瞧不起人啊,那我们可不管了。二弟,我看咱们还是赶路要紧,这就走吧。”张少英眼见救恩人有望,哪敢就此放过,忙道:“我哪敢瞧不起二位大侠,只不过是怕您二位有所损伤呀。”厡大哥笑道:“你真这般急着救人家?”张少英道:“那还有假?”“那便走吧。”说罢,厡大哥驱马前奔。这一跑起来,以马代步自是快了许多。张少英虽学着用腿力踢马腹,这时他才发现,这马虽在奔跑之中,却比走可快不了许多。只不过片刻,那原氏二兄弟已跑的远了。张少英心中大急,猛然对着马臀甩了数鞭。那马吃痛,顿甩开四蹄狂奔。好在张少英早有准备,紧紧握住马绳,双腿紧夹着马鞍,这才不至摔下马来。
张少英只觉耳边呼呼作响,将马绳抓得更紧了。原氏兄弟二人正驱马前奔,听得身后蹄声疾至而来。回身一见之下顿怪叫一声,张少英自伏在马背上疾驰而过。得见张少英身后之姿,厡大哥又怪叫一声,惊呼:“这也算骑马!”原来张少英生怕自马背上跌落,只得死死的抓住马绳,紧伏在马背上。只是自后看去却似一只龟伏在马背上一般,倒惹得原二哥哈哈大笑起来。
那马伏着张少英疾奔四五里,奔至一处大山之间的三岔口,突然仰身纵声长啸,于急行之中停了下来,将张少英摔下马来。张少英早已颠得七荤八素,这一摔下来,更是摔得头晕脑涨。还未站起身,张少英只觉颈双侧一凉,似是甚麽铁器夹住了脖子,细看一下不禁吓了一跳。只见两个身形魁梧的厢军官兵站在身侧,夹在脖子上的冰冰凉正是二人手中的斩马刀。
“官爷手下留情。”原来是原氏二兄弟赶到。眼见前处都是马匹,足有百匹之多,马群外则有数十厢兵站岗,这些正是前去追成万里的厢兵所乘的马匹。
“你们是甚麽人?”二人中的一个四十多岁的胡子厢兵喝问道。原大哥自怀中取出一块通体金黄,印有龙纹的方牌亮给二人见之。二人一见之下,顿收回兵器。肃拜说道:“原来是原氏二位大侠。今日得见尊荣,真是小的们的荣幸。”説时,一位四十余岁的副兵马使走近来,喝道:“此路暂时封闭,闲杂人等莫要犯了规矩。”説时,刚那位厢兵在都头儿耳边低估了几句。那兵马副使听罢,顿双眼闪光。急上前一揖,歉然说道:“不知二位大侠来此,当真是小人的不是。只是不知二位此来所谓何事?”厡大哥问道:“那成万里可在山上?”都头答道:“正是,那贼子逃上山去了,我等正前去围剿。”糟糕,原氏二兄弟暗叫声不好。二人自看四周,这是一处三座大山围绕相连的凹沟之地。左右两条大道进通山间深处,正路一方却是通向山上。瞧那山上山石繁杂,树木稀少,心中便已有打算。
厡大哥向兵马副使说道:“我兄弟二人正有急事前去,这位是在下的朋友,还请官爷行个方便。”那副使不知二人究竟所为何事,本欲请二人相助,刚欲之言只得硬生生咽了回去。放行之后,张少英爬上马与三人自左路奔行四里地有余。张少英忍不住心中疑问,停下马来。问道:“那坏人就在山上,为何不上山去捉他?”厡大哥笑道:“你见过会飞的人麽?”“啊”张少英大吃一惊,不解道:“人会飞麽?”
“一儿你便可见到了。”説时,原氏二兄弟驱马走到数株大树下的隐蔽处停了下来。这条路一面靠山,另一面则是处极大地空旷之地。空旷上长满人高的灌木茅草,虽已枯萎,却也教人不便入内。
张少英满腹疑问,不知这二人究竟是甚麽身份,怎的二人一掏金牌,那官兵便恭敬有加。但念及这二人为救林梦怡而来,张少英不好多怀疑。便在此时,只听原二哥淡淡的说道:“飞人驾到,不知你打算如何迎接。”厡大哥笑道:“那便看我们的客人是如何来的吧。”説时,二人抬头向西边的天空看去。张少英顺眼看去,但见高空之中似乎有只大鸟在飞。渐渐的那只大鸟越飞越近,快至低空,自空中盘旋降落下来。待到眼力所及,张少英不禁吓了一跳。那哪里是只大鸟,分明是只燕子风筝。咋见之下,风筝上衣衫飘散,竟还有人。这下张少英可吓得不轻,当年自高崖之上被人抛下那股急剧坠落之感不由在他心里烙下了阴影。风筝他不是没见过,但如此大的风筝,且还有人坐在上面,当真是前所未见。
风筝越来越底,所见也越清晰。想那冲力所致,除此山间空旷之地,还真找不出其它降落之地。得见风筝上一男一女,虽瞧不清面目,但自衣着来看必是成林二人无疑。张少英不禁对原氏兄弟佩服有加,却不知二人为何可知这成万里会降落此处。果不过半刻,那风筝盘旋数圈。这才直行滑落下来,激起一阵枯木腐物。那空旷之地虽广,但长满人高的枯草,那二人一入其中,顿隐没不见。
张少英正欲说话,却陡见原氏兄弟二人已然不在马背上。正呆呐之间,一道人影晃动,跃至路边。来人一身黑素袍,怀中正搂着一位昏迷不醒,鬓发散乱的黄衣女子,那不林梦怡是谁。成万里身子刚定,顺眼之间便见张少英在此。先是一愣,接着眉头一皱,显是瞧见张少英身边的两匹马了。眼及四方,只见路边的两株枯树上各站着两位儒衣公子,俏面俊白,悠闲非凡。
成万里双眼骨碌碌的一转,心中已有计较。这原氏兄弟他虽未见过,但江湖上的盛名却是谁人不知。原氏家族三代为商,专营茶叶,便是皇宫大内的贡茶也均出自原家。原氏本有三兄弟,大哥原梦虚,二弟原致逸,三弟原博俊。只是近年来,原家当家却是三弟原博俊。非是原梦虚,原致逸二人无能,而是二人无心经商。江湖传闻,説是二兄弟初年姻缘不佳,以致二兄弟脑子不清醒。虽有家财万贯,却宁愿漂泊江湖。这二人身在江湖,虽是翩翩俊生,却也学得一身本领,闯出个原氏双雄的外号。只是这二人学成之后,不按正礼,常常唆合,甚至是强迫一些青年男女成亲安家。虽是不屑与江湖,但原家势大,又颇得朝廷眷顾。加上那些成家男女,撮合之后甚少有不如意者。以致二人在江湖之上,遇人都能让上三分薄面。
成万里对原氏二人的武功,并不甚清楚,只知二人轻功甚是了得。成万里向张少英说道:“小兄弟跑得挺快呀,这就邀到帮手了。”张少英本就对他未有好感,这时见她搂着林梦怡更是心中大恨,怒道:“你个老不死的贼黄牛,老牛吃嫩草,好不害臊,还不快把林小姐放了。”成万里心中极怒,却满面欢笑说道:“小毛孩子可真没教养,别忘了你我之间的七日卖身之约哦。”
“哎呀,刚刚是老牛吃嫩草,如今又是老不诚实,前辈神技可真叫人大开眼界呀。”却是原梦虚忍不住插嘴了。成万里仰身笑道:“此言差矣,我等初次见面,无冤无仇,却不知二位原公子前来有何见教。”原梦虚道:“前辈可真是贵人多忘事。你搂着的可是房州首富的千金,阁下的眼光果真也不差。”成万里毫不脸红,朗声说道:“二位公子即是来寻老夫,那我们便打个赌如何?”原梦虚说道:“不妨说来听听。”成万里说道:“久闻原氏双雄的轻功了得,今日你二人若是追得上我,成某便任凭二位公子处置如何?”原梦虚想也未想,说道:“好,前辈先行半个时辰,我二兄弟再行动身怎样?”成万里一愣,他本是念及如何先行离开此处。毕竟被一群官兵追捕,可是件麻烦事。只是原梦虚答应的如此干脆,且还让出半个时辰的期限,可不知他二人打甚麽主意。原氏兄弟二人分站在路间的两株大树上,形成前后夹击之势。成万里武功再高,带着个人终究影响身法。略一思索,成万里大笑道:“好狂妄的后生,老夫先告辞了。”说罢,只见成万里双脚一蹬,身行如风,划过原梦虚树下,几个起落,已奔出数丈之外。
张少英可急了,向原氏兄弟二人叫道:“怎能放他走呀,快追。”说罢,驱马前奔。原氏兄弟二人相约一笑,仰身跃上马背,驱马跟随其后。张少英驱马奔出大半里路,却哪见成万里的身影。径直到又一处岔路口,张少英静下心来便不敢再追。这次张少英学得乖了,不敢急拉马绳。直呼“吁”的一声喝出,果然那白马放缓步子,停了下来,正犹豫间,原氏兄弟跟了上来。
张少英急道:“再不追可就找不到人了。”原梦虚笑道:“现在你不是找不到人了麽?”张少英一愣,怒道:“你们究竟是想救人,还是害人?你没看林家小姐生死不明麽?”在张少英看来,那成万里老牛吃嫩草,多耽搁一分,林梦怡便危险一分,是以如此激动。原梦虚心中却是暗喜,若是能将二人撮合美满,自己在原致逸身前自又可大大露脸一番。
他兄弟二人早年俱经历过一番感情挫折,便对感情颇为失望。一人对其彻底失去信心,终日寡言少语。另一人则整日嬉皮笑脸,心中虽对情感失望透顶。但心中不甘,终究使他耐不住心性。是以常常眼见些许男女眉来眼去,便上前撮合。宁死不从的便放手任去,若是投机,便对月起誓,不以媒妁之礼成亲。好在他二人有一套验人的妙招。只需通过考验便能顺利成亲,甚至是明媒正娶都不用双方出钱,全由他原家包办。只是若未通过,自是免少不了一阵惩罚。故所合新人,从未有过不满之言。原致逸自失去初年的那份感情便视天下女子如粪土,再美貌的女子他也懒得多瞧一眼。虽然原梦虚一直力图证明给他看天下还有好女子的的存在,但原致逸心中早已不屑,常言那均是原梦虚强迫所为,从不为之动容。是以兄弟二人意识之中均暗暗叫劲,力图说服对方证明自己的说法。
眼见张少英那般急促,原梦虚心中打定主意,让二人经历些磨难,必定日久生情。到时非是自己强迫所为,原致逸自然再无话可说。他二人自小出自商家,脑之中均以自身利益为重,自不会顾及他人的感受。眼见张少英急不可耐,原梦虚调笑道:“你若相信我们,便就此住口,否则我们可不管了。”张少英好不容易抓住根救命草,那肯就此放过,只得乖乖闭口,心中却对二人一阵厌恶。三人顺着岔路左道前行,走到一处山腰凹处停下吃了些干粮。得见原氏兄弟二人毫不见急色,张少英却哪里吃得下。好不容易吃完,原梦虚来到路边吹出一记口哨,声音响彻尖锐,传出老远。但听见群山的近端发出一声尖锐的鹰鸣,声音响彻洪亮。不过片刻,但见天空中一个黑点急速俯冲而来。张少英瞧的明白,他身在狐山之时对飞禽走兽极为熟悉,认得那是一只巨大的黑鹰。那黑影越飞越近,掠过三人身前。张少英不禁下了一跳,那黑鹰展翅足有丈宽。
待见那黑鹰飞速向山谷下的缝口冲去,连鸣数声,直至隐没其中。原梦虚松了口气,与原致逸相对一眼,后者竟然罕见的露出一丝笑容。张少英吃惊的瞧着原氏兄弟二人,问道:“这是你家养的?”原梦虚笑道:“正是,走吧,好戏开始了。”说罢,上马向山谷下奔去。待奔近山谷缝口,所见之地却是一处瀑布上弯曲的沙滩地。此处荒芜人迹,但见枯草遍地,沙石交错,潮湿愈冷。
三人下得马来,走近河滩。只见河水甚急,越往缝口遇水越深。原梦虚看罢,叹道:“如此寒冷之地,湿裳可真不妙。”原致逸却道:“他竟然想见识一下你我赤流微云的轻功,便不妨让他开开眼界。”原梦虚向张少英说道:“小兄弟,你可得抱紧我喲,这寒冬腊月的,掉入河中可不妙。”张少英吃惊的看着河面,心中虽知二人要展开轻功越过河面,却也不免心生胆怯。原梦虚瞧见张少英异样,凑近笑道:“你可是害怕了。”张少英心中不服气道:“谁害怕了,就怕你功夫不好,”“哎呀,你敢小瞧我,走咧。”原梦虚尖叫一句,不等张少英反应过来,伸手搂住张少英的后腰,双足腾的冲天而起。身子向前飘出,向缝口进去。张少英还未缓过神来,原梦虚已双足连续自水面点了三个起落。接着侧身伸掌扫过水面,借力身子再度升起。张少英只觉身子在空中快速起伏,上升之时似乎气力十足,飘飘若然,下落之时却又似跌入无边无际的深渊,无力之感倍增。起落之间时间颇短,教人难以适应。如此数个起落,原梦虚只借住水面漂浮之力便越进缝口,里处又是一处右弯的河道,左面是一片碎石堆积而成的石滩。原梦虚刚落上石滩上,原致逸也跟着跃了上来。张少英已对外界之事一无所知,双手仍紧紧箍着原梦虚,身子不住发抖。
石滩上除三人外,还有两人,正是刚刚离开不久的成万里与林梦怡。林梦怡似乎仍在昏迷之中,侧倚在一块大圆石旁,容颜润红,若非被擒,此刻旁人定以她在熟睡。成万里得见二人身手,心中虽惊,却鼓起掌来。口中说道:“久闻武林中盛传一种独步天下的轻功叫做赤流微云,不知二位少侠刚刚所施却是也不是?”原梦虚本想答话,但张少英似乎仍未缓过神来,双手仍是紧紧箍着他不肯松手。原梦虚心中大感难以此姿势现于人前,拍了拍张少英后背,说道:“你还不放手。”张少英身子一抖,抬头左右环视一周,双手不觉松了开来。
得见成万里正在眼前,张少英脑子突然清醒过来,再见林梦怡晕在一旁,顿怒骂道:“老黄牛,你还不把人放了。”成万里眉头一皱,右足一摆。一颗拳头大的石头飞出,直射向张少英面门。张少英眼见异物飞来,心中虽惊,却哪里躲得开。正惊异之间,但觉一只袖袍扫过,已将石头卷住,却是原梦虚出手了。原梦虚将石头摔落,一抖袖袍,说道:“前辈威名远播,怎的与一个毛头小子计较。怎样,这姑娘我兄弟二人是救定了,你是想公平较量,还是群殴。”成万里笑道:“二位公子客气,老夫掳此女实是万非得已。便是如此,二位公子便一起上如何?”原梦虚道:“那好,晚辈得罪了。”说罢,但见两道白影闪出,原氏兄弟二人竟然说出手便出手了。成万里虽知原氏兄弟二人轻功了得,却实不知这二人使何兵器,江湖上也甚少此面传言。原氏兄弟对成万里也并不熟悉,平日所闻均是江湖传言。今日实是头次见面,两人同时跃出一招“雾里乾坤”向成万里抓去。
原氏兄弟所施的这一招实是江湖武艺中最平常的擒拿招数,旨在拿人,绝不会有性命之忧。成万里虽有所防范,但这二人的身法实是极快,转眼已到身前。尤其是原氏兄弟二人同使一招,途中竟然未有变化,即左右向成万里胳膊抓去。双拳难敌四手,成万里不愿多作纠缠,猛然间身子向后急仰,原地自空中转了一圈,身在空中双掌向原氏兄弟二人胸口拍出,掌风犀利,竟是下了死手。原氏兄弟二人吓了一跳,怎知成万里身子骨如此灵活。他二人忙使另手还了一掌。啪的一声锐响,成万里身子向后疾退,直飘出三丈远才落下地。勉强定下身子,成万里张口吐出口血。远在一旁的张少英瞧的明白,原氏兄弟二人使另手还击时,原梦虚身子已翻上空中,弹至成万里上风处踢下一脚,正中成万里后心。常人若是受此一记重击,即便是不趴下也得晕死过去。成万里受得此重击,却仍自地面拍出一掌,滑了出去。站定身子,成万里憋住一口气,口中布满血丝,显是受伤不轻。他勉强憋住一口气,大笑道:“果然是后生可畏,今日老夫可算是领教了。”
原梦虚二人暗暗心惊,两人这一招攻击虽平淡无奇,却实是兄弟二人数年来苦练的根基。他二人曾得高人指点,两人苦练双人合技,数年来已是颇具威力。二人所学的这一路数,旨在两心灵犀相连,自平凡的招式之中而发挥出极大的威力。刚刚二人一招都未使完,只用上了五成掌力,便已至成万里重创。若是一招使完,成万里哪还有得命在。人众是一面,但武功所为也不容小窥。尤其是初次相逢,均不甚了解,成万里更是已占下风。
原梦虚定了定神,一揖笑道:“前辈已受重创,再斗下去,恐怕也无胜算。”成万里一抹嘴角的鲜血,哼道:“不试一试,你怎知毫无胜算。”说罢,但见成万里身形一晃。双掌齐出,劲风大起,向原梦虚二人疾跃而至。成万里突下发难,双方之间相聚甚近。待二人意识不好时,成万里已近身前。好在原始兄弟二人之间配合早已默契。成万里虽是双掌齐出,同时攻向二人。原梦虚仍能侧身还掌挡在原致逸身前,他这一掌乃是匆忙之中使出,无甚力道,若是与成万里相碰非得重伤不可。但二人有此一招,亦属无奈,却是一招两败俱伤之势。即便是成万里击伤原梦虚,原致逸却已有空闲,仍可出掌将冲进原梦虚体内的力道化散一些。若是原梦虚毅力强韧再还击一式,成万里便是难逃一死。本是一件恩怨小事,无甚大仇,此时却要性命相博,实是所有人意想不到。
咋见成万里绝地一击,跃近前至,突然撒手上跃,一阵白雾自袖口撒出。原氏兄弟二人正全力抵挡,岂知成万里有此一着。只觉白雾怪味入鼻,甚为腥臭。顿觉身体一阵眩晕,加上内息一沉,气雾吸入的更多。二人身子一软,跌靠在一起。成万里抽身飘落至林梦怡身旁,纵身笑道:“哈哈哈,二位公子已中我的毒菱纱剧毒。三日之内不服解药,觉无生还之理,老夫这就告辞了。”原氏兄弟二人面额发白,嘴唇乌黑,早已说不出话来,可见这毒菱纱之厉害。
一见成万里使毒,张少英惊叫一声,急忙上前查看原梦虚二人。咋见二人眼皮微眨,显是要自己自行逃命。张少英甚是感动,向成万里破口大骂道:“你个老黄牛,阴谋诡计算甚麽本事。”他这话说的是堂而皇之,却忘了他在狐山这小阴子外号的来历。
成万里对张少英这句老黄牛极是厌恶,真恨不得上前一掌将他拍死。强忍着体内内息的震动,成万里大步奔向张少英。张少英眼见自己上天入地无门,心中无助。护着原梦虚二人当真是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恍惚间张少英抓起一把湿沙暗暗抓在手中,只待成万里稍近便故技重施。岂知成万里身形一晃,折至张少英身后正欲一掌拍下。
“先生,手下留情呀。”声音甜美动人,却是林梦怡醒了。得见自己恶态,成万里大是尴尬,万想不到她这时醒来。顿时变掌为指点出,封住了张少英的身子。成万里不再言语,上前说道:“姑娘莫怕,老朽并无恶意。这二位公子掳了小姐来,正好被在下碰见,实是万幸了。”听得成万里此言,张少英气的一阵青烟一阵白烟。心中将成万里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却如何也骂不出声来,原来成万里早已封住了他的声穴。林梦怡极少涉世,闺中所及便是三从四德,听得成万里此言,不疑有他,不解道:“先生为何对那位公子下手,他可得罪你了麽?”成万里说道:“这小子言及老朽猥琐小姐,老朽实在是难忍至极,这才出手教训他,望小姐莫误会。”林梦怡想起面馆中,张少英向先生出言刻薄,极是无理,更是不疑有它。
林梦怡站起身来,稳了稳身子。向边上的原梦虚二人瞧去,想自己竟是为这二人所擒,心中一阵疑惑。那二人她自是极有印象,翩翩风度,一番儒生模样,岂是掳掠之辈。但见二人面色发黑,眼神涣散,不禁吓了一跳。向成万里问道:“先生,他们这是、、、、、”成万里说道:“小姐不必担心,这二位公子只是使毒时被毒气反噬,老朽看看他等身上可有解药。”说罢,成万里走近三人身前。只见张少英双眼通红,显是愤怒至极。成万里毫不理会,蹲下身来,暗暗自怀中取出一个酒杯大的青花瓷瓶,说道:“二位公子,咱们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今日所举实是迫不得已,他日成某定来请罪。”说罢,成万里倒出两粒拇指般大的黑色药丸来,送入原氏兄弟二人口中。他这做法自是为二人解毒,却是做于林梦怡瞧的。原家虽是商人,但在江湖中的名望却是很高的,因为武林盟的茶叶全是原家免费供应,成万里不想惹此祸端。成万里取药动作做极为隐秘,又是背向林梦怡,林梦怡丝毫瞧不出破绽。得见张少英双眼通红,林梦怡劝上前劝道:“这位公子,这位先生并无恶意,你且宽恕一下吧。”她这时芳心未定,头一遭经历此事。心中完全未想过张少英为何会在此,心中所想便全是回家之念罢了。
成万里看了看张少英,眼珠一转。又从瓷瓶里倒出一颗药丸,向张少英说道:“小兄弟,你刚刚为毒气所罩,也不知是否波及,不如服下一颗解药,预防万一。”说罢,伸手捏住张少英双腮,将一颗药丸喂了下去。张少英虽是千般不肯,却又那里反抗的了。成万里向张少英使了个恶狠的眼神,随即一抹而过,满脸从容。伸手自张少英胸前推拿数下,便解开了他被封的穴道。张少英一解束博,心中突然明白成万里为何敢放开自己了。瞧了眼林梦怡,那美眸中不带丝毫心机,尽是无限柔情。此刻张少英若是将成万里的丑态揭发出来,想来林梦怡也未必会相信。更不知成万里给自己吃了甚麽**,若是再针锋相对,自是讨不了好。即便是林梦怡相信,二人也无法逃出成万里的魔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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