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灵霜噗嗤一笑,说道:“以前倒是觉得,只要你对我好,你便是将天下间的漂亮女人都睡了,只需你心里还有我。然后阿燕骂了我一顿,说我自勉身价,不该惯着你。”张少英微微一笑,说道:“娘子骄纵,你夫君我还是颇为自律的。”说罢,搂着姬灵霜的右臂不自觉的磨蹭起来。
姬灵霜白了她一眼,张少英瞧在眼中亦是心花怒放,姬灵霜也开始学会白眼了,那股别样的娇媚着实令他有些痴狂。姬灵霜盯着丈夫,有些恨恨的说道:“我可多少年没哭过了,真不知道你有甚麽好,害我如此牵肠挂肚,回来还被你欺负。”听着妻子颇深似撒娇的言语,张少英笑道:“我也觉得自己没甚麽好。”姬灵霜叹了口气,说道:“我跟聂羽当时是师父撮合的,当时他是杭州城文武双全的大才子,包括我前面的两个男人都不如他。但他的心不在我身上,也不在纵横派身上,他的心在于天下众生。”听到聂羽的名字,张少英倒没多大知觉,毕竟没见过其人。张少英说道:“看来他的野心也不小。”姬灵霜摇摇头,说道:“如果真实来说,他倒不是为了私心,甚至可以说无私,只是他想要的天下实在有些大了。”张少英摇头示意不懂。姬灵霜道:“那我给你讲个事情,你就能了解他是甚麽样的人了。”张少英问道:“我需要知道这些麽?”姬灵霜说道:“你心里妒忌不想听,可又好奇不是麽?我还是告诉你的好,免得你心里总有个疙瘩。”张少英默然以对,他想甚麽都瞒不过姬灵霜。
只听姬灵霜说起了那段不曾消弭过的往事,那是六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姬灵霜刚刚武学大成,随姬沄从南海归中原,然后看中了聂羽的才气和根骨。姬沄给聂羽出了三道题,第一道在感情和权利中选择,聂羽坚持要第三种,两者兼得。第二道题是十个绝色女子和十万两黄金,聂羽选择了黄金。第三道题是,人性和江山,聂羽选择了江山。在当时的姬沄看来,此人颇有决断之法,言出必行,固执而不盲目,理性待事,确实是个人才。当时的姬灵霜也较喜欢这种男子汉的豪气,一见倾心,将自己交给了聂羽。但接触久了,姬灵霜越来越发觉,聂羽的心思都不在自己身上。其实后来想想,两人虽是郎才女貌,却非感情相投。尤其是发觉了世间竟有如此强大的门派,立时展露了自己的意图,希望能感化姬灵霜。但姬沄并不同意的这样的主张,这才引来聂羽退出师门的极端。聂羽是个心怀天下的才子,那一次,姬灵霜与聂羽在南方游玩,路过一处深山的猎户家。前来收税的三个粮差见色起意,玷污了猎户的妻子,猎户不愿家丑外扬,翻尽了家中的值钱物事欲平息事端。姬灵霜清楚的记得,当聂羽来时,两个粮差肆意殴打猎户,另一个粮差还不断在猎户妻子身上搜搜摸摸,而猎户本是一身本领,却不反抗。这些个粮差不过是个杂役,连官差都算不上,竟然如此暴虐!聂羽愤怒而出,将三个粮差打伤了。猎户夫妻一瞧在自家伤了官差,惹祸上身,这些挨千刀的岂能放过他们?外边兵荒马乱的,又无处可去,好不易有个歇息之地,竟也不安稳了。瞧着猎户夫妇的那份惊恐,恐惧,聂羽大声的斥责,没骨气,没血性。随后聂羽偷偷将这三个粮差的事迹公揭,竟然也只是落个丈刑的惩罚。反观猎户家,夫妻三人听到了外面的风言风语,最后怕官差报复,只得举家迁徙,一家三口被山匪杀了埋在路边,其妻在猎户面前又遭受了一次玷污,而猎户手中的箭竟然没有射出去一支。
聂羽就在一旁,他没有出手去救,却是异常的愤怒。他气的非是战争劫匪的暴虐,也非是官差的压榨。而是在各国战乱的情况下,只要能保命,似乎他们就可以忍受一切非人伦的侮辱,即便死也不愿挣扎一下。因为在他们看来挣扎也是死,反不如顺来逆受,苟活下去。这是战乱时候各国百姓的一种活法,尤其是猎户,渔民这些散户,为了生存他们可以忍受一切,而他们的统治者却还在变本加厉。聂羽愤怒的是他们为甚麽宁愿窝囊的死去,也不愿反抗。可即使反抗,不过又选出一个皇帝,他们接着心甘情愿的受皇帝奴役。拿着老百姓的堆积起来的东西赏赐百姓,百姓还得感恩戴德,歌颂贤明。这样的百姓,这样的国家制度,这样的君王,聂羽时常期望改变这一切。那一次,聂羽将十八个山匪全杀了,疯狂过后,冷静下来的手段更令人唏嘘。那个时候的官差多数皆有不法,这一公揭下来,从官差到县令,县到州,州到道,一路到朝堂。就因为聂羽的公揭,鱼肉相食的人们,找到了为自己捞取利益的机会,自是极力排挤,那一次至少有上千人被牵连,两百多人毙命。这类事在战争的肆虐下,随处可见,聂羽本着的雄心开始崩溃,取而代之的是指点江山,自己来做皇帝。但姬沄深知此事的艰难,宗派也一向忌讳入朝堂,并没有松口。姬灵霜虽支持聂羽的主张,跟姬沄闹了半年的情绪,也没成。
于是聂羽开始通过纵横派的财力私募人力,那时的他完全沉浸在改变天下,还恩百姓的幻想里。最终冷清下来的姬灵霜,开始与聂羽有了分歧,最后聂羽选择了离开她,且以死相逼。那一年是姬灵霜永远无法忘却的一年,那种倾尽一切,随后被抛弃的伤痛让她几度轻生,尽管聂羽再三歉意,许诺终生不再碰别的女子。自那以后姬灵霜开始有些恨男人,一直以男子做药鼎练功,过了这麽多年也才慢慢放开。直到张少英的出现,心绪的那一丝好奇引起了她的注意,以她自己的说法,该是想男人了吧,让张少英捡了条命不说,还捡了个大便宜。
当姬灵霜将这些说完时,张少英若有所思,一个责天下而忧的才子,虽有些固执,但不失为一番大义,比自己可强了不少。姬灵霜沉寂了许久才悠悠叹了口气,张少英问道:“可是心里还有些想念?”姬灵霜摇摇头,说道:“真情见性每个人都会,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与你一样,那份亲昵感即便是父母也难以给予的,****之许虽令人牵肠挂肚,总归是乐大于苦。”张少英问道:“嫁给我你真的快活麽?如此身份,嫁给我做小妾,天下人已经在背后耻笑你了。”姬灵霜摇头说道:“你该知我不在乎这些外人的眼光,我自己过的快活才好。”张少英叹道:“我张少英何德何能啊!”姬灵霜说道:“你不必以身份自卑于下,如今你已做的很好了,瞧不起你的人往往都是不了解你的人。”张少英笑着将姬灵霜紧紧搂在怀中,说道:“咋俩之间若没有阿燕,你我定走不到今日,你我的性格差异不是一点点。”姬灵霜笑道:“是我抢了她丈夫,她不仅不恨我,还帮咋俩牵线搭桥,我心里始终感激着她呢。”
“我不恨你才怪,我一个贤淑女子竟与你们同床共枕,天下人耻笑的可不止你一人。”房内,传出了柳燕不满的声音,屋外的一切她都听在耳中。姬灵霜笑道:“阿燕,我也没办法,这个男人不是一般的好。”张少英轻叹一声,说道:“你俩一个娴熟端庄,一个犀利决断,为我这样一个浪子改变的非是一点点。这便是人吧,感激在心,却难以控制一时冲动。”姬灵霜坐直了身子,应道:“即便是碗软饭,你也比别人吃的好,而且管饱,教了你那么多,郎君大人还不解悟?”张少英笑而摇头。
这时柳燕也走了出来,坐在了张少英身边,张少英顺势也搂住了妻子的腰,这左拥右抱之美自是惬意无限。当下张少英将张辰逸与南宫秀云的事说了,问二女的意见。姬灵霜与柳燕皆摇摇头,示意丈夫做主。张少英只觉一苦,叹道:“一边是兄弟姻缘,非我之事,插手不见的就好。一边是宗派利益,孰轻孰重,马虎不得。”柳燕问道:“事无巨细,殊无完美,且看你如何运筹了。”张少英微微一笑,说道:“事已至此,只需南宫姑娘脱离南宫家,倒是可以考量。”
姬灵霜摇头说道:“这南宫秀云好歹是一家之主,为何委身与青舒?其中隐情不得不查,且你对南宫家了解多少?”张少英只感此事不同寻常,却又摸不出头绪。柳燕叹道:“很多事非是人力所能扭转的,人家竟然委身,咱们倒不能羞辱了人家,更不能伤了你和青舒的兄弟情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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