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律师的时间定在第二天上午10点钟。
律师叫陆微,听刘慎说是著名律所金牌律师出身,现在辞职后单干,主业之外还学习了两年心理学,对于家庭情感咨询最擅长。
业余时间陆微还经营着自己的公众号,童话去扫过一眼,特意关注了一下粉丝留言,咨询好评率高达95%。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童话连夜开通了VIP,办理加急预约。
一大早起来,早饭已经被孙阿姨端上桌。种类丰富,色香味俱全,只不过和昨天不同,多了楼下便利店买来的意面和牛排,都是预制菜,微波炉打了一下。
孙阿姨还特地指着那份意面,看童话的脸色,“太太不是吃不惯中餐吗?这个是专门给你准备的。”
童话支吾着,不知道怎么答。
这事不用问就知道,肯定是方知同的要求。
他一惯会臆测别人的想法,永远以自己的猜测为第一标准。
卫生间传来方知同洗漱的声音,童话朝那边瞥了一眼,没好气地坐下,先跟孙阿姨讲:“阿姨你别听他瞎说,我吃得惯。昨天就是没什么胃口而已。”
“哦。”孙阿姨面露难色,“心脏好受点了吗?”
“好多了。不用担心。我身体没方知同想得那么脆弱。”童话努力朝孙阿姨笑了一下。
可孙阿姨脸上的担忧一点没减,“好多了怎么脸色还这么白的慌?”
“嗯……”童话不好说是昨晚哭得没睡好,就随口编:“这个病它恢复有个过程。”
什么病的恢复都有一个过程。
不管是身体的病,还是心病。
方知同从卫生间出来,睡衣没换,头发也是鸡窝样,看起来今天确实没有要出门的意思。
童话低头切牛排,头也不抬地问:“你屋怎么样了?”
“还行,你那方法还挺管用,一夜也没积多少水。”方知同坐下说。
童话点点头,“那就好。”
孙阿姨眼神打量着两个人,也不知道该问点什么。
昨晚上吵得那样凶,现在不管问什么都可能踩雷。
三个人沉默着吃饭,持续了快一刻钟。
童话吃好了半份意面和一小口牛排,已经很饱了。
“阿姨,剩下的给我留着我回来吃。”童话说着用纸巾擦嘴。
“什么意思?”方知同警觉地欠了欠身,“你今天要出门?”
“天气预报又没说今天下雨。”童话起身,去洗手,洗完掸掸手上的水,回屋梳头化妆。
平时她出门比较随意,不怎么花时间捯饬,但从今天开始,她想对自己好一点,漂亮一点,精致一点,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新生活,先有一个好心情。
全妆化了二十分钟,童话对着镜子打量一会,白皙的皮肤和小巧的五官,让她看起来既甜美又优雅。
换一套薄荷绿纯色衬衫,内搭纯白打底,搭配垂坠感巨佳的同色系休闲裤,最后再踩一双白色老爹鞋,背上她最喜欢青草色百搭小挎包,夏日的气息扑面而来。
推门出卧室,童话故意绕到餐厅。
孙阿姨看到童话,眼睛都看直了,“太太今天到哪儿去啊,穿得真漂亮。”
“见个朋友。难得回一趟国,想见的都见见。”童话礼貌答,顺带瞟了一眼方知同的反应。
没什么反应。
某人低着头,特淡定地干饭。
意料之中。
童话推开家门,昂首挺胸地出去。关门的瞬间大口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
自由的空气,让人神清气爽。
从这里到律所,打车需要一小时。
前台负责接待的是一位长相乖巧的小姑娘,聊了几句才知道,应届生,来实习的。
小姑娘说她们微姐还在接待上一个客户,请童话在等候区沙发坐一会,看她坐下,还去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童话跟小姑娘道声谢,转头发现沙发上还坐着两个小朋友。
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女孩生得瘦瘦小小,梳着羊角辫,看起来不到两岁。男孩六七岁的样子,穿着一身跆拳道的衣服,像是才从兴趣班练习回来,满头都是汗。
小女孩委屈地一直哭,抿着嘴,不敢出声,偶尔抽咽一下,哭出声音,男孩就训她:“别哭了,一会被妈妈听到。”
可是这个年纪的小女孩怎么会听话,男孩一教训,反而哭得更大声。
男孩这才想起来搂住她,试图哄一哄,可一看不起效果,只好用手捂住她的嘴。
女孩把头缩在男孩巴掌底下,哭声依旧。
男孩跟着她,也难忍地掉泪,一边给自己抹眼泪,一边又给女孩抹眼泪,“你别哭了,哭也没用,妈妈不要咱们,就是不要了啊。”
前台小姑娘听到声音赶紧过来,拿着玩偶和糖果,试图安抚,可努力好一会,还是一团糟。
童话拉住小姑娘的胳膊,“孩子家长呢?”
“里头客户就是。”小姑娘看了眼身后的玻璃门,焦急地叹了口气。
刚说完,玻璃门打开一条小缝,沙哑的女声骤然吼出:“哭什么哭,不许哭!丢死个人,跟你们死鬼爹一样一样的,小不要脸!”
啪地一声,门又关上了。
童话一愣,想想那个声音,竟然有些熟悉。
“里面的客户,是不是叫钟颜?”童话问前台小姑娘。
没等她答,旁边的小男孩先问:“你怎么认得我妈妈?”
童话心里叹口气。
真是冤家路窄。
她怎么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小钟,知道她要离婚,还遇到了两个小孩。
“嗯……我是你妈妈的朋友。”童话朝小男孩凑近一点。
小男孩却故意躲远她,还挡住妹妹的眼睛,警觉地看着童话,“我妈说,不要相信陌生人的话。”
“小小年纪懂得还不少。”童话微笑,“我有办法让你妹妹不哭。要不要我帮你?”
“不要。”小男孩很坚决。
“那一会再被妈妈骂,怎么办?”童话朝他眨眨眼。
小男孩权衡一下,终于妥协,瘦小的胳膊抱起妹妹,让她坐到自己和童话中间。
童话熟练地抱起那个女孩,在怀里颠了颠,“不哭了哦,妈妈一会就出来了。哦哦,乖。”边拍边哄,很快孩子就安静下来,软软地趴在她肩头,吸着小鼻子,一抽一抽。
童话一边继续轻拍女孩的后背,一边朝旁边的小男孩一挑眉。
小男孩惊讶看着她,现在终于有点相信,她不是坏人。
“阿姨好,我叫吴鑫博,很高兴认识你。”
男孩朝童话伸出一只手,像个小大人似的。
“那我应该叫你,鑫鑫,还是博博?”童话拉了拉那只小手。
“鑫鑫。”小男孩说,看了看童话怀里,“她是我妹妹,琪琪。”
“嗯,鑫鑫和琪琪,阿姨记住了。”童话笑眼弯弯。
“你关心我们干吗?你又不是我妈。”小男孩突然有些不高兴,自己低着头,委屈得像一朵发蔫的花骨朵,忍了半晌,又哭出声。
童话没有安慰他,前台小姑娘要过去安慰也被童话拦下来。童话只拿出一张纸巾,递给鑫鑫。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自尊心很强。
童话不想再给他什么伤害。
“其实,阿姨跟你经历过一样的事。”童话像跟大人交流一样对他说。
“你爸妈也离婚了?”鑫鑫攥着纸巾,扭头问。
“比这个还要糟糕一点。”童话用手捂住琪琪的耳朵,小声说。
“不,我们更糟糕。”鑫鑫叹了一口气,很烦恼地说,“我爸爸是个酒鬼,每天出去,只会喝酒和打牌,还有找别的漂亮阿姨玩。妈妈没工作,爸爸也不给妈妈钱,所以妈妈都从姥姥姥爷那儿拿钱。后来姥姥姥爷生气了,也不想再给钱。妈妈说日子过不下去,然后就要跟我爸离婚。其实离不离婚都一样,”鑫鑫努了努嘴,“反正不管他们谁,都不会对我俩好。”
“所以现在的打算是?”童话有些震惊一个小孩可以知道得这样清楚,于是继续问。
“不知道。”鑫鑫摇头,“要是警察叔叔能说服我爸给钱,我们就跟我妈过。要是我爸不给钱,我们就去福利院。”
“这是你妈跟你说的?”童话被他像模像样的话吓了一跳。
“不是。是我自己想的。我上网查过,没人要的孩子是可以去福利院的。”鑫鑫说。
童话有些恍然,很久很久以前,她好像也是这样想的。
但她更清楚来到福利院之后的感受,其实没有想象中的快乐。福利院的环境很好,但没办法彻底打消她对家的渴望。
“阿姨,你说福利院,会收留我们吗?”鑫鑫突然问。
“你想太多了,小朋友。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童话换了个姿势抱琪琪,让手臂歇一会。
玻璃门后传来相互道谢的声音,门被推开,带着墨镜、一头卷发的钟颜走出来,一眼看见童话,第一反应,火冒三丈,“你怎么在这儿?抱我孩子干嘛?”
童话和和气气地解释,“小孩子哭得太厉害,我就哄了哄。”
她松开手,让钟颜自己把孩子抱过去,贴在身上,好好哄着。
“确实是童女士帮忙哄了哄小朋友。”前台的小姑娘作证。
钟颜这才相信,眼神飘忽一会,最后才难为情地看向童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想起第一次视频里见到童话,光鲜靓丽的模样,国外工作,打扮得大方得体,任谁看都是日子过得不错。
那时候她和她老公吴万学闹得正僵,说不清怎么回事看见童话气不打一处来。
人总是嘴上说着过好自己的日子,实际眼睛总长在别人家。
结婚以前,钟颜在一家文学杂志社做编辑,从小职员混到团队副主编,职场上走得顺风顺水,可眼见又要升职的时候,父母的催婚压了下来。
她那时已经三十三岁,还没有稳定的对象。父母本来就是老来得女,加上身体不佳,一直催她找个能照顾自己的人。
钟颜被逼得没辙,不得不相亲上岸,就找了老吴这么个货。老吴洗浴中心工作,模样一般,工资还成。婚后钟颜因为生育辞职在家,就靠老吴一个人的钱。
接连照顾两个孩子让钟颜几乎失去了全部自己的时间,人变得发福,脑子不好使,情绪也经常性失控,大约就是那时候开始,她和老吴的关系越来越不好。
如果不是前段时间老吴拿话激她,说娶她这么些年净赔钱,她也不至于揪着爸妈装修欠款的事,死咬着童话不放。
其实昨天从童话家回来,钟颜心里就不好受。她有工作那会,从来没干过这么没皮没脸耍无赖的事。想着心里不甘心,今天就联系找工作的事。
除了工作,还有离婚。
钟颜攥紧了手里的离婚协议书,再看童话,没懂她怎么也在这儿,还帮她哄孩子?
方知同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不追究她讹人就不错了,他们一家还能好心帮她?
钟颜这边满脑子问号,童话却没想这么多,她站起身,扶了扶包,先一步开口:“昨天你来找我,我不在家,实在不好意思,不过我爱人都跟我说了。装修欠款的事,是公司跟你爸妈的合同,所以钱我不能退给你。但如果你有其他需要帮忙的,可以联系我。都是邻居,没必要再为难了。”
童话说完,拍拍小钟的胳膊,微笑一下,然后绕到她身后,跟陆微打了个招呼。
陆微带她一起进入咨询室,让助理关好门。
陆微女士穿着一身白色西装套装,长直黑发披肩,模样大约四十出头,但一点不显疲态,整个人反而看起来很干练。
两个人握完手,客套了几句,陆微请童话坐下来细说。
“我的基本情况大概就这样。”童话把昨晚提前填好的信息表递过去,开门见山,“我老公是同意离婚的。唯一的问题,应该就是小孩。”
“同意离婚的时候,没有商量孩子的事?”陆微的表情,有些意外。
“嗯,对,其实,我老公他,之前一直不太想要这个孩子,所以我就没告诉他……”童话的声音低下去。
陆微本来去接水,饮水机旁,动作停顿了一刹,不敢相信地走回来,看着她,“孩子多大了?”
“快两岁半了。”童话说。
“从来没见过爸爸?”
“嗯。”
“嗯……”陆微皱着眉坐下,靠在沙发背上,重新打量起童话,“不好意思,童女士,我有点没懂。你是怎么判断,你老公不想要这个孩子的。他都没有见过孩子,你们又没有商量。之前我也咨询过这种情况,孩子爸爸一开始不愿意要小孩,但是见到孩子以后,跟孩子特别亲,还有最后夫妻俩离婚,爸爸还更想抚养小孩子。他不想要孩子的事情,是他亲口跟你说的吗?”
童话突然被问懵住。
方知同有说过,他不想要这个孩子吗?
好像没有。
但是他的态度,他的语气,他看她的眼神,那样的斩钉截铁,一点商量余地都没有。
“我看你资料上写的,你老公,是方知同啊?”陆微低头浏览起材料,神色微讶,“是我想的那个方知同吗?”
“可能……是,吧?”童话茫然地点头,她太久没关注国内的娱乐圈,也不知道方知同的大众认知度能有这么高,现在搞得还怪尴尬的,“咱们这边信息会严格保密吧。他们公司,可能对这种事比较敏感……”
“你放心,会保密。”陆微的专业素养让她很快调整好,重拾微笑,“我平时不追星,但我女儿追。她追的那个综艺好像就是你老公出演的。”
“啊?”童话呆滞。
“你看过你老公的综艺吗?”陆微继续发问。
童话摇摇头。
看他的人就够难受了,还看他综艺?
“没有的话,可以看一看。我女儿说他在综艺里人特别好,脾气也好,细心,也会照顾人,”陆微的表情严肃起来,像是认真做着什么推理,“不知道能不能推断到,他会喜欢小孩子,对孩子好……”
“不能,绝对不可能。”童话双手交叉放胸前,态度坚决,“综艺这种东西好多都靠剪辑,不能信的。”
“你先试试看,要是我说的不对,欢迎再来找我。你不是办了VIP吗?新用户第二次咨询可以免费。”陆微和童话握手告别。
今天的咨询就到这里,离婚的事没谈多少,方知同的综艺倒是被安利一大堆。
返程途中,坐在出租车上,童话犹豫再三,还是点开一集。
这是一档解谜类综艺,真人密室逃脱,从三年前到现在,已经录了两季。第二季还没录完……
这大概就是方知同说,最近很忙的原因吧。
童话看东西有个习惯,一定要从头。看书要读第一页,看电影要看第一幕,看综艺也是,要从第一期开始。
第一季第一期,播出时间在糖豆儿出生日期附近,估算下来,应该在她走后没多久,方知同就参与了拍摄。
这一期的主题是中式恐怖。
节目嘉宾被邀请来到一座荒废已久的古宅,他们要作为贺家后人,探索贺老爷子百年前去世的秘密。
贺家百年来一直从事酿酒生意,家业兴盛。贺老爷子娶有一妻,育有三子,生活美满。忽有一夜,贺老爷子暴毙而亡,死因不明。死前只在妻子身边留了一张字条,请家人务必去账房看一看,账房设锁,严防外贼。
于是第一道关卡,从账房开始。
嘉宾们需要根据账本线索进行计算,得到进入下一个房间的四位密码。
童话看到这儿,按下暂停,撇了撇嘴。
这种题目,对方知同一个数学系的人来说,太简单了吧。
也难怪他参加这档综艺能大火。
点击屏幕,童话继续看。
嘉宾们坐在木桌前,一人抱一台算盘,噼里啪啦算。
同期另一位男嘉宾,是当时刚刚参与过一部大制作的新人演员,严端,头发微长,需要在后脑勺绑起一点,人长得文艺,性格也文艺。
他就坐在方知同旁边,推推他胳膊,“方哥,你会打算盘吗?”
方知同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童话这才意识到,数学系好像不学打算盘……那怎么办?心算?
但这数字,几百几千几万的,一大长串,也太难了吧。
果然,方知同默默地闭上眼,好像在心算。但关卡的倒计时牌上,红色警示灯已经开始闪烁。
“最后半分钟……”主持人开始提醒,“三十、二十九、二十八……”
童话的心提到嗓子眼。
“我知道了。”一同参与的女嘉宾,童星出道的前辈演员淼淼,率先举手,念出了一串数字。
所有人望着下一扇门的方向,屏息凝神。
主持人对讲机打开,刺耳的“滴”声响起,“很遗憾,答案错误,倒计时十秒钟,十,九,八,七,六,五,四……”
“答案。”方知同这个时候才举手,“密码是,四个零。”
空气静止,大家的目光再次看向门的方向,紧张万分。
对讲机终于传来通过的提示音,“恭喜你们,通关成功。”
嘉宾们激动得互相碰手,忍不住庆祝。
童话也跟着松了一口气,“为什么是0啊?”
她较真地打开手机计算器,一个数一个数地计算,最后计算的结果和淼淼一样,是错的。
只能继续往下看了。
童话再次聚精会神。
主持人问方知同:“请知同解释一下,四个零的原因。”
方知同不好意思地说:“贺老爷在纸条上写严防外贼吗?既然锁是为了防外贼,不是防家人,那咱们作为家人进来,应该就是不设密码,初始密码,四个零。”
“恭喜知同,回答正确。”主持人说。
原来是一道脑筋急转弯。
其他嘉宾发出不可思议的惊呼。
“方哥厉害啊。”严端站在第二道门外,忍不住感叹。
“可以可以可以,”淼淼凑过来,心服口服,“知同这个家里家外的觉悟挺高啊,以后结了婚百分百是个妻管严。”
“啊?”方知同不自然地看她一眼,很快又低下头。
淼淼敏锐地察觉到不对,“有情况啊,方知同?”
“没。”方知同当即否定。
童话听裴添说过,那时候为了综艺效果,节目组不让公开恋爱状况,所以方知同不能细答,只能这样马马虎虎。
“哎呀这个反应快的呀,一看就是谈过的。”淼淼忍不住地笑,一点放过的意思都没有,“小时候追你的人特多吧,初恋几岁啊?”
方知同一看躲不过,只好支支吾吾地说:“七,七岁吧,暗恋,不算初恋。”
“哇,那采访一下,第一次心动是什么场景?”淼淼手握成拳,假装有话筒的样子,举到方知同嘴边。
某人抬头看看天花板,很仔细地想了想才答:“第一次应该是……她让我演爸爸。”
“哈哈哈她叫你爸爸吗?”淼淼大笑不止,“现在小年轻,这么小就玩互相叫爸爸的游戏吗?”
什么鬼?
童话仓皇按下暂停,脸上像发烧一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这家伙什么时候说话能说完整。
不是演她爸爸。
是演肖川爸爸。
不要搞得全国人民都在误会好不好?
这种该死的便宜都要占一下?
真是气死了。
不过冷静下来,童话抱起手机,重新打量起那句话。
等一等,暗恋……七岁……
难道不是,她先喜欢的他吗?
是她先表的白,她一腔孤勇爱了他一整个青春。
方知同自始至终都像个木头人似的,从来都没说过喜欢啊。
童话心里五味陈杂,就这样纠结一路,浑浑噩噩地走到家门口。
午饭时间已经过了,但桌上还留着饭菜。
孙阿姨不在家,不知道出去忙什么了。
餐桌前,只有在看手机的方知同。
看到综艺里的那张脸重新跳跃进她的生活,童话吓得愣在原地。
“坐这儿干嘛?地板怎么样了?”童话边问边朝次卧张望一眼。
“拆完了,漏水也解决了,师傅说地板要晒一晒,三天后他们再过来。你呢,玩得开心吗?”方知同问。
“挺开心的。”童话洗了个手,坐到餐桌旁。几分钟的工夫,饭菜被微波炉重新加热了一遍。
早上的剩饭一样没有,全是新做的,番茄炒蛋,糖醋排骨、桂花糯米藕,新鲜的米饭和玉米排骨汤。
难得都是她喜欢吃的东西。
童话忍不住“哇”了一声,“都是阿姨做的?”
“阿姨回家了。”方知同说,“每个月休息两天,今天她休假。”
“那是点的外卖啊?”童话说着拿起筷子先夹了一块排骨,“这么好吃。”
方知同的嘴角微微向上提了一下,故弄玄虚地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外卖?”
“不是外卖,难道还是你做的?”童话的眉头皱起来,“怎么可能?”
方知同才上扬的嘴角又压了回去,拿起旁边自己的那碗米饭,语气变得出奇平淡,“怎么就不能是我做的?”
“你会做菜?”童话难以相信。
“一直都会。只是之前没什么机会在家。”方知同边吃边说。
“可这也没一样你能吃的吧,你没辣椒能吃饭?”童话震惊。
“那你呢?听刘慎说,你昨天做了一桌子辣菜,你能吃?”方知同反问。
他还记得自己不吃辣啊?
童话的筷子停在半空,大脑飞转想着说辞。
“现在能吃一点。”
其实不是能吃一点,是吃很多。
怀孕的时候就很喜欢吃了。
“能吃也不能多吃。你吃的药不是忌辛辣吗?又忘了?”方知同抬下头,眼神疾速打量了她一眼,头又低下去。
“没有。”童话回避地也低下头,浅嚼了一口米饭,口感松软,水分合适,蒸得刚刚好,边咀嚼边问:“你呢?什么时候能吃甜的?”
“其实不太能。”方知同随便夹菜到碗里,确实吃得不算香,“只是会做。”
童话顿了下,不确信地指指自己,“为了做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