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突如其来的尖叫,让正准备啃馒头的白璃吓了一跳。抬头,看见一群人惊慌失措的自嗟衣寺方向奔来,且奔跑途中不时有人被绊倒。
白璃拿着馒头摇手,刚想要提醒那些人注意不要踩踏,就看见一团黑雾袭来,落在队伍最后面的那几个人很快就被浓雾给吞噬了。
白璃吓住了,微张着的嘴巴也忘记合上,直到那群人快要奔至眼前时,才跳着脚轻轻骂了句娘。
“璃儿,可找到你了!别看见了,赶紧躲起来。”只听到声音没看到人,白璃在低声骂娘的同时也被一股力量给拉到了墙里。再仔细一看,不是墙,而是一间破屋,她被拖进来的那个地方应该是墙窟窿,此时的白泽正弯腰拿着一块破布往窟窿上遮。
“那团会吃人的浓雾是什么?还有,你怎么会在这里?出来摆摊算命?对了,我师傅呢?是不是还在嗟衣寺,我怎么瞧着刚刚跑过来的那群人很像是刚刚出门时我在嗟衣寺门口碰到的那群。白骗子,你说话啊,是不是嗟衣寺那边发生了什么?”
“嘘,小点儿声,那东西不光长嘴,还长着耳朵呢。”白泽突然站起,在捂住白璃耳朵的同时,也把她拥进了自己怀里。
白璃感觉脸被挤歪了,她轻轻推了白泽一下,趁着他双手离开自己耳朵的功夫说了句:“你捂我耳朵干什么,你刚刚说什么来着,我都没听见。”
“嘘,我叫你别说话。”白泽重新捂住了她的嘴,且凑近一些,小声道:“外面那个东西不光能张嘴吃人,还长着耳朵呢,你要是不想被吃,就乖乖的,老老实实的站在这里。”
白璃眨眼,再眨眼。
白泽无奈,给她做了一个千万别说话的动作,慢慢松开手,拉着她走到一个稍大些的窟窿跟前,让她自己往外看。
黑漆漆的,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什么都瞧不见。正当她回头想要跟白泽抱怨时,却被白泽用手扣住后脑勺,直接按在了墙上。
“仔细看。”白泽声音很小,自口中呼出的热气拍打在她的耳朵上,挠得她耳朵痒痒的。
集中精神,认真地看着外头,待眼睛逐渐适应了外头的那团黑暗后,白璃似乎看见了一只怪物。那怪物长得像是传说中的九尾狐,但却跟九尾狐不一样,它不光有九条尾巴,还有九个脑袋。它的九个脑袋分别朝向不同的方向,那些消失在黑雾中的人就是被它的嘴巴给吞噬掉的。
“别说话,慢慢往后退,那东西的耳朵灵着呢。”白泽贴近她的耳朵说,白璃轻轻点头,顺着白泽的手势往后退。
待退到破屋中间时,才禁不住小声问道:“那是什么东西?看起来像是九尾狐。”
“那可不是九尾狐,九尾狐比它漂亮多了。”白泽捏着自个儿的脖颈:“那是蠪蛭。”
“你不是说花溪……花溪镇上没有蠪蛭嘛?”陡然提高的声音,因为白泽的一个动作回落下去。白璃气得想打人:“白骗子,你就是白骗子,说没有的是你,说有的还是你。”
“花溪镇上的确没有蠪蛭。”白泽重复,指了指外头:“我说的没有,是指真的蠪蛭,外头那个不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你倒是把话给我说清楚啊。”
“还记得胡娘吗?”白泽示意白璃稍安勿躁。
“记得,怎么了?”
“那外头的蠪蛭就是胡娘变得。”白泽轻出一口气:“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那个故事吗?官老爷和镇长为了掩盖自己作恶的真相,就编造出了蠪蛭和妖妇摄魂这两件事情来,他们利用建造蠪蛭寺,将胡娘丈夫的尸体转移到了寺里来。然后又利用妖妇摄魂这件事想要在蠪蛭寺里杀掉胡娘,让胡娘成为他们的替罪羊。可人算不如天算,一道惊雷落下,竟将藏着胡娘丈夫的泥塑给劈开了。胡娘见到丈夫,悲恸不已,因情绪激动,在寺中生下了她的孩子。”
“我记得,你还说胡娘生的那个孩子被刽子手抱走送给了一户好人家养。”
“是,我说过,但我没有告诉你胡娘怎么样了。”
“死了呀,人都变成那个样子了当然是死了。”白璃回忆着胡娘的样子。
“她原本可以不用死的,那个刽子手原本也是可以救她的。可他没有救,这个镇子上当时去看热闹的人也都没有救。胡娘是因为产后血崩,生生流尽了全身血液而死的。她死的时候,就守在丈夫的泥塑身旁,眼睛里看见的是蠪蛭寺,也就是现在嗟衣寺里的神像蠪蛭。因满怀怨恨,又执念颇深,胡娘死后,化身成了一种异类,一种介乎于鬼和怪之间的东西。”
“可我上次见到胡娘时,她还不是这个样子,她只是拖了一个黑洞。”
“那不是黑洞,那是她的执念。胡娘刚死的时候,跟寻常的新鬼也没什么两样,可就在胡娘死后第二天,蠪蛭寺里发生了一件事,也就是那件事导致胡娘直接异变,从而变成今天这副模样的。”
“发生了什么事?”
“你把手里的馒头给我吃,我就告诉你。”白泽盯着白璃手里的馒头,眼睛里闪烁着一丝别样的光芒。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怎么跟我那个师傅一样,整天嘛事儿不干,就惦记着吃呢。”白璃没好气的塞了一个馒头过去:“对了,我师傅呢?他是不是被胡娘给——”
“放心放心,你师傅好着呢,别说胡娘,就是真的蠪蛭来了,也不见得是他的对手。”白泽咬了一口馒头,支吾不清地说着。
白璃没仔细去听,只知道陶老头儿没事儿她就放心了。
“咬一口得了,早上刚吃了我的红油抄手,再饿也不至于饿成这样。赶紧的,告诉我胡娘死后发生了什么。”
“有人死了,且死的那个人,还是前一天无意中触碰到胡娘丈夫尸体,在惊慌失措下,叫嚷着让人将胡娘尸体给烧掉的那个人。”
“胡娘杀的?不,不对,我虽对鬼没什么研究,可这新鬼应该杀不了人吧?”
“的确不是胡娘,因为胡娘一直待在蠪蛭寺里,不曾离开。”
“人不是胡娘杀的,但胡娘待在蠪蛭寺,也就是现在的嗟衣寺,那她一定看到了凶手,知道杀人者是谁对不对?就算没看到杀人者,至少也看到了抛尸者。可她是鬼,她说的话,人是听不见的,就算能听见,估摸着他们也不会相信。”
“没错,胡娘的确看到了抛尸者,也知道杀害那个人的凶手是谁,更知道那人杀人的目的是什么?目的就是为了继续制造恐慌,好将花溪镇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赖在胡娘跟她丈夫身上。那帮愚蠢的镇民,看见尸体,惶恐不已,竟直接……他们现实恼羞成怒的毁掉了胡娘的尸体,然后又去动胡娘丈夫的。胡娘护夫心切,立地成魔,吞掉了在场的所有人。那个……她身后拖着的黑洞,就是那些人的怨气所化,或者说是胡娘自个儿吸收的怨气所化。”
“那你的意思是不是,胡娘杀的人越多,她身后的黑洞也就越大,她也会因为这些东西,从鬼一步步变成她所执念的蠪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