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闵离开后,牢房里便只剩下吴俊、秦月儿和柳随云三人。
吴俊深深望了眼柳随云,斟满一杯酒往前一推,说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过来一起吃点吧。”
柳随云淡淡一笑:“酒就不喝了,毕竟你的毒可是连太医令黄靖都解不了,我可不敢喝你倒的酒。”
吴俊微微的摇头:“你说的是那匹龙马吧,我是个救死扶伤的医师,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用毒害人的。”
柳随云打量着吴俊平静的脸孔,带着几分好奇问道:“你就一点也不担心那狗皇帝吗?”
吴俊叹息道:“如果担心有用的话,我可能会担心那么一下,毕竟老皇帝对我还是很大方的。但你们连老皇帝起夜需要人扶这种事都知道,想必是已经做好了万无一失的准备,我即使再担心也没用吧。”
柳随云赞赏的道:“山崩于前而不改色,有大将之风也。”
吴俊听了不禁一乐:“当大将我不会,炒菜的大酱我倒是会弄。倒是你,一个读书人不去舞文弄墨,怎么还研究起兵法来了?”
“曾经我也梦想过做个存粹的读书人来的……”
柳随云看了眼手中的泛黄的书本,脸上露出一丝追忆之色,一边摩挲着书皮,一边说道:“我是一个农民的儿子,小时候我最大的梦想,就是每日能吃上一顿饱饭,遇到灾荒年月,家里不会有人饿死。”
“但就是如此渺小的梦想,最后也成为了奢望。”
“二十年前,我父母被征当民夫,累死在了押运粮草的路上,家里的田产也被当地世家夺去,年仅十岁的我被官差丢弃在路边,围着我的,是一群饿得两眼冒光的饥民。”
“那种恐惧,我至今都未曾忘记。”
吴俊眼中露出一丝同情,说道:“所以你恨朝廷,恨这个大夏。”
柳随云摇了摇头:“当时的我太过年幼,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恨,有的只有恐惧,幸运的是,我被大哥救了下来。”
提起那个大哥,柳随云眸子里亮起了一丝神采,用一种敬佩的口吻道:“大哥是朝廷派下来的官员,连当地的世家都怕他,不光救下了我,还就下了许多的百姓,并且开仓放粮,重新把田地重新还给了大家。
后来我才知道,大哥是来推行新税法的。”
“当时天下田产,有半数都掌握在世家的手中,并且不用纳税,朝廷与妖族连年厮杀,提供粮草的重担全都压在了普通百姓的身上,整个大夏怨声载道,民不聊生。”
“大哥不忍百姓受苦,向皇帝奏疏对世家征税,立刻引起了朝中八成大臣的反对。但即便如此,大哥仍旧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即便数次遭遇刺杀,仍旧将新税法坚决的推行了下去。”
柳随云说到这里,身上忽然迸发出浓浓的杀气,眼珠泛红的说道:“就是这样一个以为民请命,为大夏稳固社稷的大忠臣,狗皇帝竟然说杀就杀,为了平息世家的怨气,不仅把我大哥五马分尸!还列举了我大哥一百零八条罪状,让他背负上滔天的恶名,遗臭万年!”
“你说这样的狗皇帝,他该不该杀!”
秦月儿此时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开口说道:“他说的是前任户部尚书张铭臣,小时候我听外公提起过他,说他有经天纬地之才,只可惜英年早逝。”
吴俊点了点头,眼神真诚的望着柳随云说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老皇帝还真是该杀。我吴俊也是个有理想的热血青年,不如你带我去见你们的首领,让我也加入藏锋阁,咱们一起共谋大事!”
柳随云嗤的笑出了声:“这种谎话连三岁小孩都骗不过,你是想找到我们的首领,找个机会毒死他吧?”
“被你看穿了啊。”
吴俊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也许你有自己正义的报仇理由,但你有没有想过,老皇帝死后四大世家会如何反应。
到时群雄逐鹿,战乱四起,你大哥耗尽心血推行的新税法自然也会中断,百姓的日子,恐怕会比你小时候更加凄惨。”
柳随云眼神坚定的道:“这就不用你来担心了。这十五年间,我藏锋阁的势力已经打入了四大家族内部,只需将他们家族首脑全部刺杀,自然能迅速的瓦解掉四大家族的势力。
到时群雄并起,五年之内,我们便能平息战乱,重新接管这片神州沃土。”
吴俊听着他的豪言,十分不看好的摇了摇头,叹息道:“打仗不是用嘴说的,其中的变数实在太大了,哪怕是神仙下凡,也不敢说自己五年内就能重新统一这片神州大地吧。”
柳随云满是自信的道:“神仙做不到,但我柳随云能做到。”
吴俊眼神一亮:“听你这口气,不像是要屈居人下的意思啊,有没有兴趣跟我合作,一起干翻你们的首领?”
“哈哈哈——”
柳随云爽朗一笑,身上展开一股所向披靡的气势,望向吴俊道:“重新认识一下,在下藏锋阁阁主,柳随云!”
吴俊:“……”
看着眼角抽搐的吴俊,柳随云面带微笑道:“不用吃惊,莫说是你,天下人谁能想到,当年叱咤风云的藏锋阁阁主,居然就藏在朝廷里,而且还当上了捉妖人的指挥使。”
“说起来也是天意,当年我担心大哥遇刺,随着大哥去到了江南推行新税法,偶逢千载奇遇得到了一本天书。
看完那本天书后,我大彻大悟,领悟了以攻代守的真谛,随后便收服了一批手下,暗中清理意图对大哥不利的敌人,这便是藏锋阁的前身。”
“那一年,我十五。”
柳随云轻描淡写的说完,用一种期许的眼神望向了吴俊,继续道:“我很看好你的潜力,如果你愿意真心加入我的麾下,我可将那本天书传授给你,让你成为百战百胜,用兵如神的军神。”
吴俊没有答话,而是眉头紧皱的呢喃了起来:“天书神授,有缘者得之,得此书者,可百战百胜,用兵如神……”
柳随云微微的一怔:“你从哪听来的这句话?”
吴俊的脸色立刻变得精彩了起来,用一种怪异的语调道:“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这就是你们藏锋阁名字的由来吧?”
柳随云身子一颤,满脸不敢置信道:“你也看过《孙武空兵法》?”
吴俊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看向柳随云,缓缓开口道:“那本书是我写的,那一年,我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