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听完吐了口气,总算有消息了。
虽说不知道这消息是不是真的,有没有用。
可杨志焕说的很对,既然那师爷一起被关进了大牢,自当是在府衙那些人被杀那日跟着一起被灭口了才对。
那师爷还活着,便是怪异之处。
难不成他杀了府衙和大牢的那些人,只是为了隐藏他还活着的事情么?
怪不得昭玉宫弟子和康格没有查探出任何消息了。
他们原本就不是扬州的人,即便身份上对扬州县令有压制,可对府衙内的事情和人员任职到底还是不清楚的。
而师爷又不是如同县令和衙差这样是属于体制内的人。
说到底,师爷在府衙内的地位,全看他在县令面前得不得脸,受不受重用。
他是被县令雇佣而来,日常工作是为县令出谋划策,就连薪俸也是县令发的,可以说他的荣辱与县令一体。
县令看重他,他在府衙内的地位便自然水涨船高,若县令不看重他,即便不解雇了他,那他在府衙内也没什么地位。
且这种私人雇佣聘请的幕僚,没有定数,端看县令需要几个,或者说他想要聘请罢了。
虽说康格等一众昭玉宫弟子因为顾家仁的事情,前段时间时常往来于府衙,可对于府衙内部事务却是并不了解。
尤其是那日被康格安排了接手府衙众人后事的昭玉宫弟子,更是经常去扬州府衙。
府衙里的人也就那么多,除了后院的女眷和牢头狱卒,办差的衙役和师爷,他不可能没见过。
既然他看过了府衙被杀的那些人的尸体和人数,又没觉得有问题,那么想来,这个幕后师爷定然是隐藏了起来,那名昭玉宫弟子没见过。
所以,要么那日县令等人被抓之时他不在,要么便是他被抓了随后又逃了出来。
可不管是哪个,这个幕后师爷有问题是肯定的!
“那个师爷近期一直都在府衙办差吗?不曾告假离开过府衙?”秦朗手指敲着桌子沉吟了半晌,突然问道。
杨志焕皱了皱眉,似在努力回想:“小人离开府衙之后便不晓得了,但是在这之前,小人可以确定,那名师爷未曾告假也未曾离开过府衙。”
“师爷也姓杨,写的一手好字,待人温和有礼,且心有善念,十分得明府看重,兄弟们都称一声杨师爷,真名反而无人知晓了。”
“不过他受聘于明府,或许明府会知道,但小人虽说是明府心腹,可与杨师爷比起来却算不得什么,也不敢过问他的事。”
不敢过问?
秦朗微微挑了挑眉。
这话说的有些微妙。
既然待人温和有礼且心有善念,为何却又让人不敢过问他的事?
好似看出了秦朗的疑问一般,杨志焕顿了顿又道:“虽说杨师爷待人温和,不会计较那么多,可明府他”
“明府此人,小人即便不说秦侯想必也有所了解。”
秦朗点了点头。
自第一次去过顾家之后,秦朗便派人暗地里搜集两人的消息,自然知道这两人脾性如何。
“那时还是杨师爷刚被明府聘为师爷不久,我们兄弟看师爷脾气好,有时说话便不大注意,是以玩笑开的有些过了。”
“当时杨师爷还没怎样,反倒是偶然间路过的明府一下子怒了,将我们兄弟骂了个狗血淋头。”
“之后我们也觉得奇怪,不过是两句玩笑话,怎值得明府生这么大的气。”
“有两个兄弟好奇心重了些,便私下打听杨师爷的事情,谁知才不过两天,便被明府知道了。”
“那两个兄弟被明府派人打了一顿,当即便赶出了府衙。”
说到这里,杨志焕有些犹豫的看了一眼秦朗,不知道接下来的话是不是应该接着说,毕竟那些都只是他的猜测而已。
“怎么了?”秦朗微微皱了皱眉:“可是接下来的话不好说?”
杨志焕点了点头道:“接下来的便是小人的猜测了,没经过证实,小人不敢胡说,怕饶了秦侯的思路。”
“无妨,你尽管说来就是,至于信不信,如何做,那便是本候的事了。”
“好。”杨志焕清了清嗓子又道:“原本这件事到这里便应该结束了的,只是”
“我那两个兄弟在扬州虽说身份不高,可交游却算广阔,即便离了府衙,也能找到一份不错的差事谋生。”
“只是那两个兄弟离开府衙后不久便出了事,一人是外出时被山匪杀了,一人是在扬州城与人争执时失手被杀。”
“小人与那两位兄弟关系尚算不错,因此对他俩的案子十分上心,曾暗中打探过。”
“那山匪杀了我兄弟后不久,便被人在一夜之间剿灭了,此事还轰动了整个扬州城,至于另外一个与我兄弟起过争执之人”
“没过不久,醉酒失足跌落在南城的一处水渠之中。”
“除了山匪的案子查不出任何线索之外,醉酒失足的那个小人查探过,那人平日里十分节省,有了银钱都是拿回家给妻儿家用,从不花天酒地。”
“且那人并不嗜酒,小人问过他妻子,与他成婚多年,也不过就见过他醉酒两次而已。”
“一次是在大婚,一次是在独子出生之时,即便醉酒,也不会醉的不成样子,且从不在外面喝醉。”
“并且他水性还不错,这样的一个人却醉酒失足淹死在水中,小人怎么想怎么觉得奇怪。”
“可他死时确实是酒气冲天,有看见他的人也说他走路晃晃悠悠,像是喝醉了,且仵作验尸也并未发现其他疑点,是以这件事也只能不了了之。”
说到这里,杨志焕便不再开口。
不过,虽说他不吭声,秦朗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喝醉之后便是水性再好,也难保不会淹死。
只是一个从不醉酒的人,却突然间喝醉失足淹死,莫说杨志焕,便是他也觉得不对。
“你是怀疑,山匪与你兄弟起了争执之人,都是杨师爷安排的?至于之后山匪的死和淹死那人,也是他做的?”
杨志焕点头:“是。”
“也是因此,虽说明面上小人面对杨师爷之时处处恭敬,可暗地里对他却十分戒备,且后来也告诫过府衙众兄弟,让他们莫要与杨师爷起冲突。”
“这些事是不是杨师爷做的,小人没有证据,那醉酒失足那人,死的却太过蹊跷,再加上明府对他看重,小人自知不能与他敌对,便不敢深入调查。”
“只是这件事一直哽在小人心间,这些年一刻不敢忘,用来提醒自己,面对杨师爷之时一定小心小心再小心,免得一不小心落得与那两个兄弟一样的下场。”
秦朗闻言跳了跳唇角。
杨志焕嘴上说着没有证据,可心里却早已认定,那些人的死,定是与杨师爷有关。
可仅凭这几个人的死,如何便敢这般肯定,人定是杨师爷所杀?
“其实小人对杨师爷的戒备,也并非是只从这几件事而来,而是这些年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
“这些年间,扬州多起死亡事件看似与杨师爷无关,可每桩凶杀案却又都有他的影子,有许多都是言语上得罪过他,或者是背地里说过他的坏话。”
“这些人的死,都如同先前的那两位府衙中的兄弟,还有山匪和醉酒失足之人一般,皆是死于意外。”
秦朗微微蹙眉点了点头:“好,本候已知晓了,今日多谢你前来告知这些事情。”
“本候还有事在身,不多留你了。”
杨志焕点了点头站起身,冲秦朗拱了拱手道:“秦侯不必客气,这都是小人应该做的。”
“那秦侯您忙着,小人告辞了。”
待他离开之后,秦朗看向阴影处,道:“康格,你亲自去城东燕子巷,盯着那个杨师爷。”
“这隐身符你带着,记住,千万莫要打草惊蛇,看看他究竟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