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顾锦眠打完表格中一半的电话，天色已经很晚了，管家叫他吃晚饭。
他意犹未尽地放下手机，砸了咂嘴，觉得自己还挺适合做经纪人的。
要不，他去给崽崽做经纪人？
如果顾家人同意，好像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这是未来的事，刚才他把哥哥们利用了一圈，现在要去好好联络感情。
而且，他需要钱。
顾家自然不差钱，他也从不缺钱，只是投资影视剧动辄几千万，大制作电影几亿十几亿的也有，就算是他，要拿出这么多流动资金也难。
还是要靠家里帮持。
其实一个二哥就够了，在《娱乐至上》这本小说里，顾历帆手握s城经济命脉，掌管顾家半个钱袋子。
这不是乱花钱，是投资，而且都是他确定能赚的项目，好好跟二哥磨一磨，应该能磨到吧。
顾锦眠跟着管家穿过大半个庄园，堪比5A级景区的景色没能让他有一秒的驻足，全程他都在瘫着一脸思考怎么劝二哥帮他投资。
偌大一个庄园，家里吃饭的只有顾历帆和顾锦眠两人。
他们爸妈出国度假去了，三哥也在国外，大哥从政晚上常有应酬，而这个庄园里住的叔叔伯伯那边的人，不上桌跟他们吃饭。
顾锦眠松了口气，要是一下来那么多人，他应付不来。
他到的时候，二哥正捧着手机，笑得诡异，见到顾锦眠后，他忙按死手机，装进兜里，动作里透着一股子心虚。
顾锦眠狐疑地看向他。
理发师给他理了发，谨遵顾二少的命令，没给寸头，又根据小少爷的要求尽量剪短了些。
额前没有长长的头发遮掩，露出明亮白皙的额头和纯真透彻的杏眼，阴郁气质就消失了一多半，顾历帆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爱，忍不住又想拍一张放到群里去。
他刚在家庭群里发了一张顾锦眠小揪揪的照片，一下把天南海北的人都炸出来了。
全家人好像看到了希望。
妈妈发了一个猫猫捂嘴哭的表情包，表达她喜极而泣的心情，叮嘱他和老大一定要照顾好眠眠，不要让这希望之火熄灭了。
顾锦眠在二哥奇怪的注视下落座，他吃了一会儿，顶着二哥的诡异的视线，说：“二哥，我想投资。”
“真的吗？太好了！哥这就是给你成立个投资公司。”
顾锦眠：“……”
他以为要钱都要磨一磨，没想到开口就要给他成立公司？
原著中，顾锦眠就是仗着顾家，尤其是几个哥哥，肆意妄为，可顾锦眠连个主要配角都不算，作者何不尽并没详细说明为什么顾家能这么让他为非作歹，这么宠着他，即便他是个变态。
顾锦眠想起来，到后期的时候，其实有读者讨论过原著中“顾锦眠”这个角色。
何不尽的书不是无脑爽文，他凌厉的笔尖即便写畅快也带着血腥味，傻白甜活不了，没人能不合逻辑地一路顺畅。
这部剧里连作者亲儿子男主都吃过不少苦头，这个变态反派却最终安然无恙，别的人都被泼了一身血，只有他有种置身事外的衣不染尘。
读者讨论时，有人说这就是现实啊，有权有势人的特权。
还有读者说，这是何不尽有意放过的。
这些人中，甚至有人把书中顾锦眠当成了何不尽的特殊存在，暗戳戳看得激动。
当时看得顾锦眠只想吐槽，何不尽对他家崽那么狠，却包庇这个变态，他怕不是心理有什么问题吧？
现在顾锦眠有点庆幸，更多的是好奇，这究竟是何不尽写的现实，还是有意放过，以及顾家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只是因为亲情，因为护短吗？
“我不要公司，我只想投资几部影视剧。”
即便知道能赚钱，面对二哥这么无条件的信任和疼爱，这时候顾锦眠也有些不好意思。
穿书比穿越好，至少不是取代另一个人，夺走别人的人生，而是让一个角色活起来，但是顾锦眠并不会因此而理所应当地享受一切。
因为殷漠殊，他没把书中任何一个人都当成没有情感的纸片人，何况现在这个世界活起来了。
他们都是一个个有灵魂的人，人给出的都是值得珍惜的情感。
“哥，我赚的钱都给你。”
少年不知道是不是不好意思，头几乎要埋进碗里，热气熏得他睫毛湿润。
顾历帆心软得一塌糊涂，这时候他已经有了不管弟弟赔多少他都要兜着的决定。
“给哥干嘛，哥的钱一辈子都花不完了。”
顾历帆说：“不要太操心，你还有学业要顾呢，要不让我的秘书帮你？”
都大四了，哪里还有什么学业哦。
顾锦眠连忙摇头，“不用，我想自己来。”
看了好一会儿兄友弟恭，看得心满意足的老管家，笑眯眯地说：“我也可以帮小少爷。”
“对，不是你喜欢明星吗，管家每天研究，都成娱乐圈百事通了。”顾历帆说：“不比秘书和饭圈女孩差！”
顾锦眠：“……”
那可真是辛苦管家了。
鬓角都白了。
吃了一顿晚饭，钱也有了人也有了，回来的时候，床也给他换好了。
顾锦眠躺在顺眼又舒服的床上，回想这一天发生的事，还是觉得神奇。
庄园被环形树林围住，隔绝了外面的喧嚣，夜里显得尤其安静。
芍药花浅淡的幽香顺着窗纱的缝隙飘进房间，扰乱了现实和梦境之间的平和，把顾锦眠从梦境的虚幻假设中拉回现实。
可能见不到老爸了。
他接受了这一事实，认命般地翻了个身，看向窗外。
他处在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里。
这个世界里，他目前唯一的慰藉是崽崽。
他很想见到他。
今天见到“自己”，见到杜白安，当文字化成真实的人物，这种感觉鲜活而神奇。
那殷漠殊呢。
顾锦眠闭上眼睛，作者对殷漠殊的描写清晰地印在他脑海里，却想象不出一个出现在他面前的真人是什么样的。
顾家上下办事都特别快，给小少爷的自然不用说，答应别人的事也很快。
第二天早上九点，X-S男团的经纪人来宿舍把在宿舍的五个人叫起来。
X-S男团是两年限定团，这样的团很难带，选秀出道的人在参加节目前，有些就各自有公司和经纪人了，组成新团后，平台再给团队签约分新的团队经纪人，两边协调不好，工作很难推进，貌合神离的现象很常见。
黎澜是平台给X-S团的经纪人，她的目标就是让整个团发展得越来越好，尽她全力让每个成员拿到最好的资源，也要做好其中的协调。
可是，总有她无法掌控的事。
五个大男生陆陆续续来到客厅，在她对面的沙发上落座。
最后一个过来的是殷漠殊。
他端了杯水过来，懒散地靠坐在沙发里，明明参与进来，却有种置身事外的感觉。
黎澜皱了皱眉，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又叹了口气。
“今天《秋川》导演给我打电话，说要让杜白安去试镜男一。”
四个人同时看向她，只有殷漠殊不为所动，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腿上，好像那双腿藏着什么有意思的故事。
《秋川》这部剧是目前他们能拿到的算是比较好的资源，虽然是网剧，但是个很不错的ip，有火的潜力，原本是给他们团c位出道的柏心宇谈的。
没想到，剧组直接让杜白安去。
这其中自然有猫腻。
气氛有短暂的微妙。
杜白安没有看别人的神情，很淡定地说“好”。
他面上很平静，在做这件事之前，他已经做好面对别人视线的准备了，他知道这种事瞒不了。
有个队员愤愤地说：“那心宇哥怎么办？”
黎澜说：“柏心宇去试试《时光的礼物》吧。”
话落，又是一阵沉默。
《秋川》和《时光的礼物》都是他们出道的平台的剧，前者更受期待，原本计划是给柏心宇谈的，后者给人气很旺的殷漠殊，现在《秋川》被杜白安半路拿走了，《时光的礼物》让柏心宇去试，所以，最后殷漠殊倒是啥也没有了。
原本只有些综艺和时尚资源的另外两个成员，之前有些不满，此时倒是庆幸了，至少他们还有点。
杜白安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他有点紧张，刚要开口，不知想到什么又闭上嘴。
这时候他不管说什么都不合适。
没人说什么，他们都知道，柏心宇不只人气高，背景还很牛，没人想得罪他。
柏心宇皱皱眉，“这样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你去吧。”说话的是殷漠殊。
他把水喝完了，水杯放在桌子上，这么说着时，视线落在柏心宇身上，笑了一下。
不管是谁都能看出来，殷漠殊不是强颜欢笑。装出来的不在意会很难看，他不是。
他好像真的不在意，看柏心宇的眼神没有一点迁怒的不悦。
他生得一双瑞凤眼，眼裂狭长，眼窝深眼皮薄，眼尾优雅得上翘，天然带着一股游戏人间的神采。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这种游戏人间的神采，有了从上而来的俯视感。
几个少年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当他说话时，他们不由自主地全部朝向他。
直面他视线的柏心宇，不知道为什么瞬间坐直了身体。
“既然这样……”黎澜缓过神刚开口时，她的手机响了，她随意地接通，喂了一声。
接着，五个少年看到平时里在他们面前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女强人，直接站了起来，即便电话另一边的人看不到，姿态也恭敬得不得了，“林导，您好。”
能让她这样打心底里恭敬的林导，也只有那一个了。
拿遍国内电影最高奖项的老导演，林宗。
“让殷漠殊去试镜男二？”黎澜的声音因惊讶而升高，又立即收敛，“方便方便，我下午就带他过去，谢谢您。”
“黎姐，什么事啊？”刚才替柏心宇说话的男生在黎澜挂断电话的第一秒问。
黎澜的目光落在殷漠殊身上，又喜又疑，神情复杂地说：“林宗导演，点名要殷漠殊去试镜他新电影的男二。”
虽然已经猜到了，但听她亲口说出来，几人还是觉得非常震惊。
他们都是爱豆出身，大半年的积累，确实给他们带来不少人气，可刚开始接触影视剧也只有一些网剧而已，现在想要上星剧都难，何况是电影，更何况是林导这个级别的电影。
做了十几年演员的人，也不一定能出演林导的电影，何况是他们。
这是他们想到不敢想的。
几人都看向殷漠殊，殷漠殊笑了笑，“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他眼里有恰到好处的惊讶，但依然是有种不惊不喜的淡然。
“好了，就这样，殷漠殊你准备准备，下午不仅有导演还有投资人。”黎澜犹豫一下，对柏心宇和杜白安说：“你们俩下午没通告，也跟我们一起去。”
另外两人：“……”
他们现在一点也不想要那点通告了，什么都没有也挺好。
被蹭的殷漠殊没说什么，黎澜走后，他对柏心宇和杜白安笑道：“下午一起走？”
莫名站得笔直的两人忙点头。
殷漠殊视线在他们脸上停了几秒，又笑了一下。
等他一走，两人同时泄力，柏心宇一把搂住杜白安的肩膀，头靠向他。
杜白安睫毛轻颤，神色微紧，以为他要质问，就听他说：“你有没有觉得殷漠殊今天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
柏心宇：“他看我的眼神，嗯，怎么说呢，就像看儿子。”
杜白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