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楚梓云!”
秦问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来到了城主府的顶层,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眉头紧皱。
休和楚梓云显然是在破译墙上的古文字,月豹和祖狼以及小六就在旁边干瞪眼,纯属摸鱼。
汤圆此时被罪链缠绕,而此时的罪链显然比之前秦问激活的更加全面,汤圆的状态也更加稳定。
知道是圣人出手,秦问默默谢过,随后往楼下看去。
顾歌此时长发如墨,一头白发变得鬼气森森,如同夜空般黑亮。
他扎在石像群里,疯狂的厮杀着,无数的石像都被他搅碎,拖延了堆积的进度。
可万物定格,顾歌狰狞的表情也如同被困在了琥珀里,凝固其中。
秦问看着他的表情,不由得咽了口唾沫,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顾歌如此凶狂的模样。
但他还是松了口气,虽然顾歌看上去狰狞,但总体来说并无危险,他的战斗力如今比起之前成长了不少,这种程度的危机还是可以应付的。
毕竟这里的石像只是多,个体实力并不强悍,若是遇到秦问面对的那种怪物,顾歌就束手无策了。
“都是你的朋友么?”
尹天正笑脸盈盈的看着秦问,没有打扰,而是将角落的圣灵砖捡了起来,在手中慢慢摩挲,表情十分微妙,似乎在追忆着什么。
“嗯...都是我带来的人,我一定要保护好他们。”
秦问点了点头,他也发现了,周围的一切并非静止,而是在移动,只是速度极其缓慢,原本刹那间就能走完的进程,此时可能要走上几个小时,甚至几天也说不准。
他扭过头,这才看到尹天正手里正拿着圣灵砖。
自己此时没有身体,无法影响周遭的一切,但尹天正却可以。
圣灵砖在他的手中,圣灵气内敛,变得普通,不再散发光晕,秦问看着这一幕,顿时想起了什么。
“古有宫阙立云巅,谪仙醉卧殿堂前。圣灵不悦抬脚踹,仙人携砖落九天...”
“我在得到圣灵砖的时候有这样一首诗,难道所说的圣灵,就是尹天正?那他岂不是知道那谪仙的消息?”
秦问愣了一下,随后赶紧开口。
“前辈,请问你知道这砖头的来历么?”
尹天正看着秦问试探的表情,喜笑颜开。
“呵呵,当然,何止知道,这块砖头,就是被一个家伙从我的圣宫门前扒下来的。”
尹天正笑呵呵的,看着手里的砖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往事。
而秦问则是瞪大了双眼,果然,那首诗说的圣灵就是他!
那谪仙呢?又是谁?
还不等秦问发问,尹天正就主动开了口。
“此砖,乃是我殿堂门前第七块砖,当年沐息川因首战告捷,喝的酩酊大醉,我虽然为他开心,但没曾想他竟连喝了七日,醉的如同疯犬,甚至险些和一颗仙人球成婚入了洞房,让一众仙友看了笑话。”
说到这里,别说是尹天正止不住笑了,就连秦问都绷不住,和仙人球成婚?那得多疼啊...
“他毕竟是我后生,气得我当即将其踹下圣庭,并恰逢战事,立言五年内不得再来,谁能想到,那家伙竟然被我踹一脚,还扒掉我一块青石砖...”
说到这里,尹天正微微一笑,但随即便落寞了起来。
“又谁能想到...我说的五年,却成了无法再见。”
尹天正微微一叹,随后看向秦问。
“孩子,你胸前的【荒古坠】,本是道玄的东西,但他在消失前,将其拆成两份,分别给了绮雨曦和沐息川,如今在你身上,说明你们一定碰过面。”
“我们已经多年未见...上次共饮已经不止是多少岁月之前,这砖头,你拿来也无用,不如赠与我,也好睹物思人,如何?”
尹天正看着秦问的眼睛,那真挚的态度,完全不像是高高在上的圣灵,反倒像是一个普通的朋友,在拜托一件并不算要紧的事情。
秦问顿时有点慌了神,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圣灵啊!对方竟然在拜托自己...这怎么遭得住?
“当然...这本就是您的,我只是物归原主,更何况我还拿了您的刀和链子...”
看秦问没有拒绝,尹天正笑了笑。
“那便多谢小友了。”
紧接着,他便挥了挥胳膊,圣灵砖眨眼脱手,竟然朝着一面墙飞去。
在尹天正走出画卷后,那画卷便隐藏了起来,此时才再次显现,圣灵砖瞬间没入,化作了一点油墨,成为了画卷的一部分。
画里,圣灵砖翻飞如花蝶,最终时隔千百年,再次镶嵌进了自己原本的地方,甚至没有一丝的磨损。
见尹天正收走了圣灵砖,同一时间,遥远的事务所电脑内,出现了一则提示。
【圣灵古殿】
【隐藏任务已完成】
至此,陪伴了秦问许久的圣灵砖,终于回到了他本来的位置。
“前辈,您说要给我讲故事,请问那是个什么样的故事呢?”
秦问看着尹天正,而尹天正也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随后扭过了头,望向那面休和楚梓云已经解读过的墙。
“嗯...什么样的故事啊...若是让他人来说,恐怕会是一个传奇的,史诗的,狂傲的,不败的神话。”
尹天正神色落寞,意志消沉,虽然还挂着笑,却已然是无比的凄凉。
“但要我说啊...那就是个悲剧,是个凄惨的,荒唐的,悲凉的,绝望的笑话。”
“...”
尹天正,伸手抚摸着墙面,那满满一面的石刻,都是他亲自,一刀一刀刻下的。
秦问则是静静的看着,听着,什么都没说。
“生于陋室,愚童不慧,父亲战死,寡母持家...”
尹天正开始念出石壁上的文字,并讲给秦问听。
整个故事和休以及楚梓云的翻译并无很大的出入,秦问也将其深深的记在心里。
很快,尹天正就讲到了,名为天正的兄长,被征兵,上沙场的地方。
也就是这时,尹天正的声音停下了,他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在沉思,在追忆。
那年那月那一天,那天那地那凡间。
月夜。
一大一小两个人儿啊,面对着面,一个满面愁容,一个眼眶通红,却都是以泪洗面。
“哥,为什么要去?你不是最怕堆成山的尸体,最怕聚成湖的血了吗?这次...这次我们也逃吧,带着所有人一起...”
矮小的身影带着哭腔,带着不解。
其实他们已经道别了千万遍,但他始终不敢面对家人们痛哭着离别。
这才选在这一夜晚,想要独自离开,但没曾想,自己这弟弟,却是如此警觉,跟了上来。
天正收起愁容,满脸挂着笑。
“不行啊...哥已经逃过一次了,不能再逃了...”
“不行啊...再怕也不行啊,唯独这次不行啊...身后有家...”
那一夜,天正走了,一步三回头,每一步都迈的艰难。
另一个渺小的身影也一直候着,直到那个颤抖却坚决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他这才回到草屋之中,却怎样都睡不着。
天正走远了,却不再回头。
因为他知道,哪怕再多看一眼,自己,便不想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