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捧迷你白玉八面井的楚连笛很快被人围住,当看清他手中事物后,几个恶行恶相的人便开始逼问到底是什么愿望。
捧着小井的楚连笛看看左右群情激奋的众人,不敢隐藏,便将刚刚的许愿说了出来:“在下所说字字都是发自内心,适才并无许愿,只是想为神井做些什么,然后就有金光跃出,出现这口小井。”
世上最难被人接受的,就是实话。
自从愿成如许井出现以来,边城出现了一种新的职业——许愿人。
围着楚连笛的这群人,都是世家古来,每日都来演灵台的职业许愿人。
这些人都是受家族雇佣,前来不断测试许愿方式的,他们之中有的会在来之前沐浴更衣,有的会准备一枚擦得蹭亮的金币,也有将自己饿上几天,然后只想许愿井求口饭吃的。
为了弄清楚许愿井应愿的原理,这些人换了无数种不同的方式,更是许了无数个卑微的愿望。
可就是那些微不足道的愿望,却从未被许愿井回应,反倒是楚连笛,已经被回应两次了。
已经,两次了!
其实最开始的愤怒是装出来的,职业许愿人将楚连笛团团围住,目的只是为了搞清楚,楚连笛的愿望和许愿的姿势,到底与他们有什么不同。
可在听完楚连笛的解释后,他们才是真正愤怒了,他们觉得自己被当成了傻子。
“面对这件前所未有的法器,你非但不许愿,还想要为它做些什么,你是觉得我们会相信这种荒谬的说法么?”
“是啊,你以为我们是傻子么?”
面对众人的揶揄反问,楚连笛不发一言,只是将小井奉在胸口,低着头挤出人群,离开演灵台的区域。
如今的楚连笛,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掌柜都能逼死的无名小卒了。
即便觉得楚连笛没有说实话,也不敢阻拦逼迫,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广场的尽头。
……
苏家堡
在送南宫琼书离开后,苏辰井来到中堂用饭,碰到了早已吃好却不肯离去的倪孝铠。
“表弟,那玩意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作为一手操办这事儿的人,倪孝铠又哪能对那迷你小井不好奇呢,他·
“目前我也不知道。”苏辰井耸耸肩道。
倪孝铠满面惊奇,眉眼几乎挑到额头:“这是你搞出来的东西,你不知道有什么用?”
“旧玩意没有新鲜的,新东西不会都清楚。”
苏辰井摊开双手:“就以目前对这种金色愿力的研究来看,它除了可以加持物件,并未表现出什么神奇,更关键的事,被加持后的物件,也未产生什么特别的效用,让楚连笛拿回去,也只是死马当活马医。毕竟金色愿力就是来源于他,也许由他来用,会表现出神奇也说不定。”
“什么加持,什么金色愿力......你在说什么啊?”
苏辰井语速本就不慢,尤其是在夹杂着了大多只有他自己知道的代称后,这段话就显得很难懂了,起码倪孝铠就没听明白。
“简单来说就是,楚连笛拿了那口小井,会出现两种结果。”
苏辰井举起两根手指:“一种结果是,楚连笛并没有办法激活金色愿力,小井毫无作用,就是个珍稀的纪念品。
还有一种结果是,楚连笛激发了金色愿力,或许这种愿力能够增强他的法宝?或许是能够构建他与神井的联系?亦或者是发生什么其他的变化。
不论出现哪一种结果,都会对我现在的研究,有所帮助。”
科研从来都是很耗费心力的事,尤其是去研究一个前所未有的课题。
万物万法延伸出万万种可能,只有一个个去试,而人的寿命又有限,所以在这些尝试里头,方向和运气就变得尤为重要了。
就好像迷你小井的出现,就是因为倪孝铠的一句无心之言。
这让已经渐渐卡住的研究,又有了新的突破方向。
……
景元五百年,九月初二
楚连笛再次获得神井馈赠,是口迷你的许愿井,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大街小巷,当然也包括他所居住的那个胡同。
原本只能算作点头之交的邻居纷纷登门,目的就是想要看看神井赐下的神物。
毕竟在很多人想来,或许这口迷你的许愿井,也能有帮人完成心愿的能力也说不定。
楚连笛面对这些最熟悉的陌生人,万般无奈之下,还是让开门户,将他们请进了院子。
没办法啊,要不怎么说英雄也怕老街坊呢。
或许在外头,他已经是楚老板了,但在这些街坊眼中,他就是楚家大郎,都是街里街坊的,你但凡敢说一个不字。
那就是小人得势不亲友邻了,那之后的日子里,就别怪他们给你添堵。
尤其是楚连笛现在独居于此,演出时老宅就是空宅,昨日演灵台他能艮着头离开,但今日在家中,他就不敢了。
客客气气将邻居们请进了院子后,直接领着众人进去那间,原本是他母亲所住的屋子。
而此时这间屋子,已经成了楚连笛专门供奉小井的房间,为此,他还特意连夜请匠人打造了神龛。
通常来说,神龛是用来摆放神主牌与祖宗灵牌的小阁。
制式其实同梳妆台差不多,下半部分是两厢的桌台,而上半部分则是龛——即供奉神像的小阁,正面敞开,左、右、上三面封闭,看起来就像一个没门的箱子。
讲究的人家会在里头刻些供奉的经文,不讲究的就在两帘处表上两段文字。
楚连笛这个就做得比较仓促简陋,只是同一般的单位龛不同,他定制的神龛,分为左中右三部分,正中的大,两边的小。
左边是他亡母与妻子的灵牌,右边是他尚未出世孩子的灵牌,而正中间,则是放着那口迷你的愿成如许井。
台上还奉着两边烛火,一尊香坛,烟气袅袅而上,更显神圣。
这些邻居那里看过这么讲究的东西,不管来时抱着什么目的,此刻都表现得有些庄重。
而楚连笛则走上前去,抽开神龛下头的抽屉,取出一把香来,分发给邻里,一边发还一边劝说:“虽然现在外面传得邪乎,但我家什么情况,诸位再清楚不过了。若是诸位叔伯真的有什么愿望,我觉得还是前往演灵台那儿,向真正的神井祈求比较好。”
“你说得道理,咱能不明白么,但咱们哪有功夫啊!”
一位接过香的中年汉子抱怨道:“消息刚传出来那几天,俺也去排过队,但排了三天,许了三天,愿望没实现,差点儿连工都丢了。你说这神井要真那么灵,干嘛非得凑到近前才能许愿,咱们在家中许,不一样么?”
“当然不一样!”
楚连笛对这些老街坊容忍度很大,但一涉及到神井,他就像变了个人,严肃反驳道:“莫说向神井许愿这样的大事,即便是求人办事,不得先带些礼物,混个脸熟么。那还只是求人办事,现在是向神物许愿,怎么反而嫌这嫌那起来?要我说,如果心中有这样不敬念头的,那就别拜了,也别许了,即便拜了许了,神井也是不会回应这样不诚的愿望的,白费功夫。”
什么样的人比较有说服力呢,大多数情况下,有过成功经验的人会比较有说服人。
就好像此时众街坊面前的楚连笛,作为许愿者,他不光达成了愿望,甚至还得到神井的馈赠,由这样的人传授的经验,谁敢不当一回事。
所以众街坊一个个都变得严肃起来,尽量摈除杂念,一个个虔诚的向神龛上香。
而楚连笛看着众街坊严肃认真的模样,心中也是很安慰。
随着众人的虔诚参拜,那神龛上的井里,金光开始氤氲转动。
只是香火缭绕,谁都没有注意。
反倒是十几里外的苏家堡中,正准备回房休息一会儿的苏辰井眉头一挑。
近些日子以来,他已经习惯了愿力源源不断输送的过程,因为这个事情它非常有规律。
几十息一缕,长得也不过百息,或是纯白或是黝黑。
只是刚刚这种稳定的收益突然起了变化,那种感觉就像是原本涓涓流淌的小溪突然水位暴涨,几十息功夫,便有十数缕愿力进账。
这下,苏辰井哪还有心情休息,连忙起身唤来守卫吩咐道:“赶紧去看看演灵台那发生了什么情况。”
流量突然变大,苏辰井下意识便觉得是演灵台那儿的问题,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又将守卫叫住:“还有,着人去楚连笛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