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可谎称儿子幼年身体不适,巧遇仙道方才得以保全,不过,那有道之士曾言,及冠之前不可定亲,否则有大妨碍。若是求定郡主,岂不是耽搁了郡主?之前父亲并不知晓此事,只是儿子最近念及儿时旧事方才想起来,所以,不敢欺瞒皇家……”
要说这办法实在算不上高明,但是却会极为好用。
这个时代,不管是皇家还是高门大户,对于这些神神道道的尽皆极为信任。尤其是在一些并不涉及利益的时候,更是愿意去相信。所以,有了这个借口,足以退掉这门婚事。
当然,韩侂胄还有另外一个用意,那便是包装自己。
要知道,什么人才能有幸得遇仙道?自然应该是有慧根之人,而且,也说明自己是大富大贵之人,以后若是有机会,皇家会乐意任用自己。
“现在沈堂势大,而且,这一次他准备充分,咱们家着实不适合与他继续争斗了。所以,直接推了亲事,也算是缓和与沈堂之间的关系。”
看着侃侃而谈的韩侂胄,韩诚欣慰无比,“胄儿,以后家中之事,便由你内外照看吧,若是有不妥当的,再来寻为父做主。”
韩侂胄一怔,只听韩诚继续说道,“为父知晓,你历来胸有大志,将来必定会有一番成就。只不过,一直以来父亲觉得你年岁尚小,现在看来,你已经足以顶立咱们韩家的门户了。”
犹豫了好半晌,韩侂胄起身郑重拜倒在韩诚面前,而后三叩首,“多谢父亲信任,儿子定光耀门楣,不让父亲失望。”
“哈哈哈,你我父子,如何这般客气。你放心,哪怕父亲没了官身,可是咱们韩家依旧不是哪个都能欺上门来的。你所言之事,为父会尽快去做,另外,这一次为父被夺官,也未必不是好事。昌国公等人,好歹也算是欠了为父一个人情,这份人情,为父会落在你的身上,也算是推你一把。”
韩侂胄再拜,有这样一个父亲,是他之幸。
第二日,赵眘宣沈堂入宫。
进入到皇宫之后,王权罕见的没有将他待到勤政殿,而是朝着不远处的一个小园子而去,进入园中,便是见到赵眘独自一人站在一个亭廊之下,沉默的看着眼前的山水景色。
沈堂走上前,“臣,参见陛下。”
好一会儿,赵眘悠悠说道,“你说朕这江山,是不是如同这假山一样,到处都是窟窿,甚至已经摇摇欲坠,稍微推一把就倒了。”
很显然,这一次所发生的事情,让赵眘感觉到很大的打击,甚至有些心灰意懒。
沈堂跨步来到假山之侧,直接伸手也不顾假山缝隙处锐利的尖叫,缓缓的将手伸进去。
“陛下,你看,臣一人便能够堵上一个漏洞。大宋有亿兆百姓,有千万如臣这等人,咱们大宋的江山,的确是并不完美,甚至有着诸多缺陷,可是,就如同现在,陛下能够看到这整个山石,能够察觉到一个个漏洞,而臣,便能够在陛下的命令下,去将这些漏洞堵上。”
“君臣一体,哪怕这假山真的倾覆又如何?臣愿帮着陛下将它立起来。”
赵眘走上前去,小心的将沈堂的手掌从缝隙之中拉出来,却见,其上已经鲜血淋漓。
“朕也不过是随口感叹,你又何必如此不爱惜自身。”
“陛下所命,便是臣之所向,哪怕千军万马臣也会站在陛下身前拼死,又何况这小小的山石呢?”
赵眘一愣,不由得响起之前沈堂救驾的一刻,那时候,他便如同他所言,面对千军万马,依旧用这条命挡在自己面前,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那些不断上书说沈堂拥兵自重之人,果真是该死。
他用力的拍了拍沈堂的肩膀,“君臣一体!说得好,你的话,朕记住了。如你所言,哪怕这大宋到处是漏洞,可是只要君臣协力,咱们便能够让这江山兴盛。”
“王权,去让人将上好的金疮药取过来,沈卿为朕而不顾自身,朕当亲手为其止伤。”
勤政殿中,赵眘小心的给沈堂用药,而后又用细细的巾布给沈堂裹好,“你要记住,你的身体是大宋的,也是朕的,以后切不可自残。”
“臣,谢陛下。”
君臣二人再度坐定,赵眘叹声说道,“这件事情,是你查出来的吧。”
赵眘虽然大多在皇宫之中,不过他却也不是一个傻子,这种事情,恐那刘珙还没能力,也没有胆量查出来,也唯有眼前这个胆子足够大,甚至百无禁忌的沈堂,才会注意到这种事情。
沈堂和刘珙不一样,刘珙虽然也在州府任职过,可是却出身不低,对于这些民间疾苦之事并不一定能够感同身受,反而是沈堂,虽然现在已经是贵为国公,但是却出身微末,他对于普通百姓有着一众其他官员所没有的情感。
微微颔首,沈堂缓缓说道,“之前的确是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只是也未曾查明。因为,臣未曾想到,这世间竟有这等大恶之事,直到前些日子,方才查到了一些证据。此事涉及我大宋万年之根基,也涉及到江山之稳固,而且,恐并非是特例,很可能涉及诸多。”
“以臣之能,恐万万查不清楚,所以,只能借陛下之力,才能让这天下成为朗朗乾坤。”
“都涉及到哪几家。”赵眘咬牙问道。
“此事大多归咎在旧臣一脉,毕竟,旧臣一脉同气连枝,甚至已经垄断了这门生意,其他的自然也略微有一些,却是并不算多。仅是臣查到的一些,便是涉及到十几家之多。”
“罪该万死!”赵眘恨声开口,“他们焉敢如此、于心何忍?难道,他们便没有骨肉亲朋,他们哪怕不顾及朕的江山,难道就不怕遭了报应么?”
“哎,陛下,若是这些人还有良心,又何至于此啊。当他们高高在上形成习惯的时候,所谓的百姓,也不过是任由宰割的羔羊罢了,对于他们来说,只不过是几条贱命,民不举官不究,谁还能查到他们的头上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