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愿遵陛下旨意。”史浩第一个表态。
随后,护着史浩的刘珙、李铎等人也一个个开口说道,“臣附议……”
高柄想了想,随后高呼泣声说道,“陛下,臣却是有错,还请陛下看在臣祖上为大宋效力的情分上,开恩一二。”
赵眘看着高柄,许久方才说道,“史卿,沈卿,一应查证之事,有爵位者降两等,有品级者降三等,其余涉及人命之人,抄没家财斩首。”
史浩和沈堂二人当即躬身领命。
实际上,按照沈堂的想法,这些人自然是直接砍了更为痛快,可是,有些事情并非能肆意而为,那些人可以随后想办法暗中处置,可现在直接将高柄等人逼到没有退路,沈堂几人的谋算也难以达成。
朝堂上想要达成什么目的,基本上都是利益交换而已,对于百姓或者那些死去的人来说,自然不公平,可是至少达成这个目的之后,整体上是有益处的,甚至可以对天下万民都更有好处。至于给那些被欺压的人报仇,就是另外一件事了,没必要非在这里做。
高柄见此,心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否则的话,他哪怕死不了,可是这身上的爵位恐怕也会被一落到底。
“臣,拜谢陛下隆恩,臣附议。”
以高柄为首的旧臣一脉被赵眘饶了一命,不过,他们也知道赵眘的意思,当即便是和沈堂、史浩站在一边儿。
这朝堂上的局势,就是如此玄妙,刚才还势如水火的两伙人,此刻却是站在一起要达成同一个目的。
最后,只剩下蒋芾等少数人。
“蒋相怎么说。”沈堂陡然问道,“此利国利民之法,蒋相身为朝堂右相,总不会反对吧。或者,是蒋相家中子弟尽皆是俊杰之才,若是不能恩萌便是朝廷和陛下的损失?”
“史相,既如此,便查一查……”
“臣,附议!”
在沈堂的逼迫下,蒋芾长叹一声,只能认命。
他自然是不想赞同的,可是,他蒋芾多少门生故吏、多少老亲子弟,这些人能不能经得住查他能不清楚么?如果真的去查一遍,不要说别人,恐怕就算是他蒋芾都要立即致仕归乡,到时候,可就真的什么都失去了。
除此之外,那便是他也看了出来,这件事情,赵眘已经是打定了主意去做,不管是满朝文武还是太上皇,只要还想着在大宋这个盆子里吃饭,就只能赞同,最多也就是在随后的商议中,尽可能争取一些利益而已。
否则,那便是不跟赵眘玩儿了……
从继位到现在虽然还不足十年,可是随着沈堂对外战争的胜利,赵眘的威望、权利、对朝堂的掌控,都达到了极为恐怖的地步,朝臣可以反对,但是当赵眘执意去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别人拦不住。
现在的赵眘,比当年赵构对朝廷的掌控还要更为厉害。
随着蒋芾的低头,蒋芾一系的人也终于逐渐低头任命。
赵眘看着跪倒在大殿中的满朝文武,只觉得心中一片火热,今天的事情虽然他和沈堂、史浩谋划了许久,可即便是他自己也没有足够信心,而现在,在沈堂二人的支持下,竟是真的达到了目的。
这是他继位以来,对吏治改变方面做出的第一件大事。
以此为根基,可以清理一批贪官污吏、压制旧臣和士族,并且给百姓和寒门创造更多的机会……
沈堂和史浩二人缓缓走出大殿,抬头看向苍穹,却见乌云散去,暖洋洋的阳光洒落下来,身上的冰寒被驱散,显得尤为舒服。
“史相,这件事情本该是我去做的。”
的确,按照沈堂的想法,最后这一枪是他亲自来打,并非是他要抢功劳,而是做这件事情不容易,接下来会不会有危险、风险且不说,以那些士族的秉性,史浩定然老年不保,甚至会被写的遗臭万年。可沈堂却还很年轻,他哪怕做了,还有足够的时间去改变这名声。
史浩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怎么?你小子也小看老夫不成?这等青史留名的事情,你也敢从老夫手中抢过去?你给陛下和大宋所做的已经够多了,这件事情自然是老夫来做。”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我史直翁依旧老当益壮,而等到做完了这件事情,帮着你和陛下将朝政稳定下来,老夫也到了含饴弄孙的时候了。”
见到沈堂目光中的担忧,史浩洒脱一笑,“老夫入仕近三十载,最得意不过三件事。”
“其一,便是当年面对秦桧的招揽直言相拒,哪怕被打压多年老夫也未曾后悔过。”
“其二,便是在你出仕之时,提供了几分助力,却未曾想,竟是给大宋挖掘出了一个中兴大才。若非是你,现在大宋什么模样,老夫不敢想。”
“其三,便是做了现在这件事情。”
“沈堂,老夫不求名垂千古,不求高官厚禄,却求一个无愧于心。”
说罢,史浩仰头大笑,大步朝着皇宫之外而去。
看着史浩的背影,沈堂沉默半晌,最后深深一躬,这样的一个人,也许他也曾错过,可却是值得自己敬重甚至仰望的。
随着这一日朝会的结束,朝堂上的波澜总算是暂时停止下来,至于其后不管是惩处高柄等人,还是商议具体的恩萌制度,沈堂没兴趣参与,该做的事情已经做了,眼看就要到年节,也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
腊月二十三,沈堂陪了赵灵一整天,而后又到皇宫与赵眘对奏、告别。二十四这一天,沈堂在赵灵的相送之下,带领亲卫离开临安,朝着开封回返。
年节将至,沈堂心情急切,一行人快马疾行,奔行七日时间,终于在年三十正午抵达了开封府府城之外。
衙门已经开始休沐,所以,沈堂没有前往府衙,而是直接返回到家中。
“啊,老爷回来了?”见到沈堂归来,门子欢喜的开门相迎,并让人朝着府中传信。
虽然疲惫,但是想着家中等待的妻儿,沈堂将马匹交给迎上来的小厮,随后便是朝着后宅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