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九月抱在怀里的小狼,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所有人都朝它看了过来,不禁歪了歪脑袋,小尾巴撒欢似的摇晃着。
不过,它很快发现了茶陌的异样。
小狼崽懵懂地眨眨眼睛,它似乎能感知到茶陌的情绪。
下一刻,本来乖巧温顺的小狼崽,忽然挣扎着,将两只前爪径直往茶陌那边伸,因为九月本就站在茶陌身边,离得近,于是就被它得逞了。
它的爪子扒拉在茶陌身上,朝他嗷呜嗷呜地叫着,还低下头,用舌头讨好地舔舔茶陌的手背。
虽然茶陌刚刚在龙谷的时候说,小狼崽喜欢九月,但从这模样来看,或许小狼崽最喜欢的还是茶陌。
“嗷呜——嗷呜——”
见茶陌看过来,小狼崽把尾巴摇得特欢快,看它伸着舌头、嘿嘿嘿像在笑着的模样,很难不让人受到感染。
茶陌感觉心情好了些,伸手轻轻摸了摸它的脑袋,然后对九月说道:“我们进去看看吧。”
“你还好吧?”
九月担忧地望着他,眼中是明显的不放心。
茶陌摇摇头,眼底的悲伤已经敛去,更多的是一种释然和缅怀。
“我早就知道,世间只剩下我这一头银狼,最深切的痛苦,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感受过了,我既然已经挺了过来,便不会因此倒下。”
他俊逸美丽的脸庞,没有多少岁月留下的痕迹,然而眼神中的沧桑,却也骗不了人。
九月望着他,想到他们分离的这些年,茶陌所经历和承受的一切,他的眼中便浮现心疼和自责。
如果当初他没有任性地离开,如果他能一直陪伴在茶陌的身边……
“这些不怪你,你不需要为此感到愧疚。”
茶陌察觉到了他的情绪,伸手摸摸他的脸颊,轻声宽慰道。
连这个世界的神明都在那样的灾难面前差点倒下,更何况是他们这些依附神明而生的生灵呢?
能够存活下来已是幸运,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九月望着他,眉头深深地皱起,忍不住低问:“银狼一族……”
真的覆灭了吗?
银狼一族是最神秘的种族之一,数量稀少,却拥有强大的实力和罕见的空间异能,他原本以为,至少银狼一族不会出事的……
茶陌苦涩地弯了弯唇角,他知道九月想要问什么,但这些往事,回想起来的确依然令他心头淌血。
他们银狼一族,并不是倒在兽潮之中的。
星际兽能够降临艾雪星,便是因为世界壁垒被攻破,整颗星球的空间都变得极端不稳定,出现了无数空间裂缝,而元素精灵与另一个世界的博弈,也造成了空间法则的紊乱。
这给掌握着空间之力的银狼,带来了致命打击。
根本不需要星际兽出手,紊乱的空间法则就足以将银狼重伤甚至杀死。
茶陌便是在那个时候受了重伤,为了自保,他只能逃到人类世界,将自身的力量封印,强迫自己陷入沉睡之中,这才勉强逃过了一劫。
等到空间法则稳定下来,他再次苏醒的时候,世界已经发生了巨变。
无数人类国家在兽潮中覆灭,无数种族死伤惨重,只能像他一样苟延残喘。
他尝试过利用银狼特殊的方式联系幸存的族人,然而无论如何努力,他都没能收到回应,而血脉中的感应,也明明白白地告诉他——
世间除了他,再无银狼。
后来他又断断续续陷入昏迷之中,在那样艰难的环境下,根本找不到可以治愈伤势的办法,只能任由重伤拖垮他的身体,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
好在,他捡到了阿笙。
原本只是看她可怜,心生不忍才想在最后无多的时日里,教导她在末世中生存下去的办法。
谁知道,这个孩子竟能够在不知不觉中,凝聚起浓郁的元素,尤其是可以带来生机的木系元素。
长久地待在小阿笙的身边,虽然伤势不见得好转,但至少没有再恶化了。
后来,罗兰德召唤了异世界的勇者,阿笙的能力暴露,惹来了勇者的窥伺,也给这个孩子带来了诸多不幸。
他努力地护住她,不仅仅是因为两人相依为命的情谊,还有对她的报答。
因为没有阿笙,他可能早就重伤不治而死了。
再后来,为了救下阿笙,重伤濒死之际,他的小九月出现了……
其实这样想想,他一直以来都还算是幸运的。
茶陌握住九月的手,看向那一处异空间的入口,说道:“走吧。”
以他感应到的空间强度,这个异空间应该不小,也不知道在弥留之际,他的这位族人将什么东西送进了异空间中。
见他不想多提,九月便识趣地没有再问。
他牵着茶陌的手,怀里抱着小狼崽,一起往异空间的入口走了过去。
许风卿和赛诺斯对视了一眼,又看向他们两人,问道:“我们可以跟过去吗?”
茶陌回头看他们,点点头,“当然,这次能够发现这里,还要感谢你们和阿迪亚。”
如果不是许风卿找上他,他和九月就不会前来龙谷,也发现不了小狼崽的异常,更不可能发现这一处异空间了。
或许等到空间之力完全消散,那处异空间会重新显现于世,然而那头拼死留下这个异空间的银狼,它留在这世间最后的印记,也会跟着消散了……
幸好,一切还来得及。
小狼崽似乎也知道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圆溜溜的眼睛望着异空间入口的方向,眼神中充满兴奋,甚至还嗷呜嗷呜地叫了几声。
茶陌明白,那是在呼唤同伴。
在这处异空间里,应该至少生活着一个狼群,再加上小狼崽看着并不瘦弱,那就说明空间之中,有充足的食物。
茶陌伸出手,将那比小狼崽的脑袋大不了多少的空间入口,缓缓撑开。
坚固的空间壁垒,在他的手中,却宛如纸做的一样,裂开一道足够一人通过的缝隙。
透过缝隙,他们看到了这处空间后面的情景。
那是一片十分广袤的森林,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树木长势喜人,郁郁葱葱,生机勃勃,还能听到鸟叫的声音。
平和、安详,又充满生机,令人忍不住心生向往。
“嗷呜!”
看到熟悉的家园,小狼崽终于忍不住,挣扎着从九月的怀里跳到地上,然后撒欢似的跳过了那条空间裂缝。
只不过它并没有一下子跑没影,屁颠屁颠往前走出两步后,又回过头,看向茶陌和九月。
“嗷呜!嗷呜!”
看样子,竟是在催促他们快点跟上它。
“这小家伙还挺聪明的。”
阿迪亚也是孩子心性,第一次近距离观看空间裂缝,只觉得分外新奇。
只是,他还是忍住了没立刻追上去,而是看着茶陌,小心翼翼试探:“我们要进去吗?”
茶陌嗯了一声,沉重的心情到底是好了许多,因为还要靠着他撑起空间裂缝,他便让九月先进,然后是许风卿三人,接着再是他自己。
当他们一行人进入这异空间的那一刻,黑暗中,有什么东西睁开了眼睛。
小狼崽见他们都进来了,便迈开小短腿,撒欢似的往林子里面跑,阿迪亚看它跑了,终于忍不住想要追上去。
他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危险,然而九月却抓住他的后衣领,将他提了回来。
阿迪亚两脚悬空,忍不住在半空中挣扎了起来。
“你干嘛?”他生气地道。
九月将他放了下来,却没有回答,只是神情严肃、又带着几分古怪地望着小狼崽跑进去的那片林子。
阿迪亚见状,不禁安静下来,在九月松开他的领子后,就赶紧躲到了许风卿的身后去。
许风卿也上前一步,脚下阴影生出,将他和赛诺斯护住。
树林中的风似乎静止了下来。
“嗷呜~嗷呜~”
除了小狼崽欢快的叫声之外,并没有其他声音传出来。
然后,在他们的注视下,一道浑身漆黑的身影,踩着优雅的步子,从树林中慢腾腾地走了出来。
它那长长的尾巴在身后甩动着,小狼崽追逐着它的尾巴尖,蹦蹦跳跳,玩得不亦乐乎。
看到那道身影,茶陌和九月俱是一愣。
许风卿是看过九月原形的,他看看那头从树林中走出来的黑豹,又看看九月,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
“少族长?”
一道陌生的女声响起,,那头黑豹也化身成了一个身材窈窕婀娜、黑发绿眸的美丽女子。
容貌上,竟与九月有几分相像。
九月愣愣地望着她,下意识道:“您是……贝西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