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斯知道,马修的决定如同当年一样,是不可能随便改变的,既然要做,肯定是考虑完全后才做,就算要改变,也得是出了意料之外的事情,不得不改变。
“大人,为什么要来前线呢?这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吧。”
什么为国奋战,什么为了利益。
他非常清楚,马修是绝对不会有这样的想法的。
事实上,他就从没弄懂马修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是大概猜测,他的目的从来都不一般。
就比如曾经为了拦截塔罗军,亲自出手,将塔罗军的紧密的防线给打穿几个动,屠杀了数千的塔罗军精锐,甚至还有那些被召集的塔罗佣兵,也没能逃过。
为了让原第二军的将军因为抢夺了第十军的物资和功绩而后悔,去抓住并杀死了塔罗军的一名将军,并将那个塔罗将军虐杀,尸体丢在了第二军中。
如果当初元帅没有出手将那个第二军的将军抓捕,按照原定的计划,就会有无数的塔罗军军官或贵族尸体,被源源不断的丢进第二军中。
那些尸体,在战场上是功绩,但在军营中,就是威力强大的魔法了。
这就不得不说元帅的敏锐,能在看到那名塔罗将军的尸体后,立刻察觉到了一些情况,做出了应对,否则,在那场两国之战中,就算是超阶的伊卡斯元帅,也得头疼得只想冲到前线上,与塔罗帝国的超阶拼个你死我活。
盖斯相信,现在将妻子送到第十军军营中锻炼,也不是马修心血来潮了。
而且,以马修的能力,他不相信元帅会不清楚。
让这么一名带着超阶强者的贵族,在边境毫无约束的肆意乱晃,对伊卡斯军也不是一件好事,虽然也不算坏事。
如果自己是元帅,怎么的也得把这么个强者,留在自己看得见的地方。
第十军距离麦德隆纳城,可是有三十公里的地方的,正好守住伊卡斯边境的东南面,防止诸国联军中较大的军队闯入伊卡斯。
“我现在可是十一皇子的手下呢,为了皇子而战。”
马修神秘一笑:“十一皇子殿下可是一位非常优秀的皇子,为他战斗,就是在为帝国献身,这可是一件光耀家族的事情。”
如果是别的人这么说,盖斯一定喷他一脸的酒,再把今天吃下去的所有东西都喷到对方脸上。
十一皇子优秀?
作为真正的第十军将军,盖斯早已不是以前了,而且也许是因为那个禁咒,也许是因为自己认识彻法斯卡恶魔,他获得了元帅的重视,眼界也随之开阔了许多,知道了不少以往都接触不到的事情。
不得不说,第十一皇子不愧是曾经亲征为伊卡斯帝国开疆扩土的皇帝的儿子。
虽然在北境时,十一皇子并没有获得多少功绩,而且随着那个禁咒的出现,伊卡斯军也是一片混乱。
一个皇子,在军中,差点给遗忘掉了。
但到了东境的这几年里,十一皇子并没有因为北境的经历而气馁,不断付出,情报资源,甚至为了军部与负责后勤的那些贵族抗争,这位皇子说是呕心沥血都不为过。
在元帅面前,也十分受到重视,甚至在军部会议当中,也能拥有一席之地。
只是,军部的上层,始终还是贵族在掌控着。
而贵族,是最看重身份权势的。
虽然是皇子,但不管付出多大的努力,在那些贵族军官们的眼中,始终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不受皇帝重视,没有自己的势力的皇子,脱离了军队,除了身份外,与那些平民军官没有什么两样。
除非他能做到当年第十军的盖斯将军曾经在塔罗帝国内,做到的那些丰功伟业,否则根本无法让这些贵族军官们重视。
已经踏入了权贵阶层,在军中有着一支军队的势力的盖斯,已经能够在军中发出一定的声音,造成一定的影响,也因此,对军中的局势看得还算清楚。
无论如何,他都想不到那位十一皇子有什么能耐建立起自己的势力,十一皇子甚至都没有足以吸引人才加入他麾下的东西。
不过,既然是马修提出来的,那盖斯就只能猜测,这其中有着自己不知道的内情。
而且,相比元帅,他更相信马修的话,至少,以前不相信彻法斯卡恶魔话的人,现在坟头草都几米高了。
只是盖斯想了半天,始终想不到能说服自己相信十一皇子有前途的理由。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放弃了思考:“马修大人,属下愚钝,请您指导。”
不经重新用上了敬语,甚至还以下属自称。
虽然盖斯自降身份,但马修却在心中对他暗暗称赞。
自降身份,这在贵族中虽然少见,但也并非不可理解。
别说是自降身份了,就算是自降备份,做儿子做孙子,只要能得到足够的利益,在贵族中,也是会有人愿意去做,且能够得到贵族的理解的。
这只能说明,比起以前,盖斯更像个贵族了。
“不用这么客气,盖斯将军。”
马修微微一笑:“我们身份平等,而且,还是老友了,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
他没有故弄玄虚,直接说明:“的确,现在十一皇子看起来没有什么势力,也不足以让那些贵族帮助他,但是,如果,在未来,他能够成为皇帝呢?那你觉得,他值不值得你的支持?”
“皇帝?!”
盖斯惊讶得毫不掩饰,也不需要掩饰:“十一皇子?怎么可能?”
他没有等马修继续说明,深思了起来。
如果是别的人这么说,他会将对方打出自己的将军大帐,将他打得祖辈数十代都认不出来。
可是说这话的,却是彻法斯卡恶魔。
如果十一皇子未来的确可以成为皇帝,那在现在,十一皇子显得落魄的时候,自己公开的支持他,并成为他手中仅有的力量,等十一皇子成为皇帝后,自己获得的回报也是巨大的,说不定直接成为侯爵都是很容易的事情。
虽然盖斯已经是男爵了,但要想成为侯爵,如果没有特殊的原因,是后代十几辈都做不到的事情,那可不是努力就可以做到的。
能成为侯爵的,都是拥有着不小的势力,最少也得是皇帝重用之人,是帝国的上层了。
成为侯爵,那就能得到真正的自由,不再会被别的贵族光明正大的剥削。
成为了侯爵,除了皇帝外,任何人都无法攻击伤害,就算坐在家中,也能有无数的权势财富自己找上门来。
别看盖斯已经成为了真正的第十军将军,但如果没有了第十军这支军队,他也不过是个高级战士,在那些贵族军人眼中,随时都能弄死,连理由都用不着,所以他讨厌离开军营。
盖斯猜测,帝都中,一定发生了不小的事情,毕竟,按照常理来看,当今的皇帝陛下,已经是战爵了,而且现在还不到两百岁,以战爵的基础寿命来看,最少还能活一百多岁。
这么长的时间,足够发生很多事情了。
所以那些贵族,虽然为了各种利益,加入了各个皇子公主的势力当中,却没有人为帝位站队,一旦某个皇子公主想要以帝位来站队,麾下的贵族大部分都会立刻转投别的皇子公主。
更别说,以十一皇子现在这样,要什么没什么的皇子,就算他想要去争夺帝位,也没人愿意相信他能成功,所有人都只会看他的笑话。
帝都肯定发生了,足以让十一皇子有极大几率获得帝位的事情。
东部战线,距离帝都太过遥远了。
虽然时常有各种消息能从帝都传来。
但只有帝国元帅,才能用传送信息的魔法阵得到足够多的帝都消息。
其余人都只能通过各种方式,获取帝都的消息。
而那些消息,不仅收到的时候会过时很久,而且也不可能获得太详细。
就算有重要的情报传来,知道的贵族军官,也不会传出去的。
事关利益,这些重要的消息,越少人知道,自己将来因此获得的利益就越大。
不过,盖斯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成为第十军的将军,已经是个意外了。
好不容易从塔罗帝国逃了出来,受到英雄般的待遇,建立起了真正的第十军,拥有了足以自保的势力,就让他十分满足了。
不管是谁当皇帝,只要自己还能在第十军中拥有指挥权,那就不会威胁到当权者的利益,自己就不会被清算,就可以一直这样轻松自在的生活。
也许,不受那些贵族军官们的管辖,会更自由很多,可是要做到那种程度,也是要做到不少危险的事情的。
也许十一皇子将来能够成为皇帝,但成为他的手下势力,却并不一定安全。
伊卡斯帝国建立了两千年,这其中,有多少皇帝登基时的贵族势力,现在还能留下来的?
盖斯不知道有多少贵族家族是上一代皇帝,甚至上上一代皇帝时起家,还能活到现在。
只知道,以自己的能力,是不可能做到的。
站得越高,就遇到越多的危险,没有足够自保的力量,只会死得凄惨无比,甚至都活不到新皇帝登基上位的时候。
盖斯很有自知之明,自己原本只不过是个平民,阴差阳错之下,被推举成为伊卡斯军中的英雄,但那并非自己的力量。
屠杀塔罗军,不是自己做的,禁咒不是自己释放的。
自己不过是个小小的高级战士而已,还是在马修的帮助下,得到了一份能练到大战士的功法,再加上军部上层有意推自己成为平民的代表,给予了充足的资源,才让自己成为了高级战士。
可是,也就仅此而已了。
小时候在镇子里时,高级战士就是无敌的存在,他出生的那个镇子里,也只有一个高级战士,每天都能耀武扬威,享受着平民们无法享受到的荣华富贵和美女美食。
但当从那个镇子出来后,他才发现,高级战士,实在是不值一提。
特别是亲眼看到过彻法斯卡恶魔将无数塔罗的高级职业者,如砍瓜切菜般,变成一地的人体碎块,那场面,即便是身处同一方,也不禁身心具寒。
再不会觉得高级职业者能有多强大了。
只是,盖斯不敢说出自己的想法,甚至都不敢有半点迟疑。
脸上满是想不透的疑惑神色。
很明显,马修是来劝自己加入十一皇子的麾下的。
虽然他表明,即便自己拒绝,也不会对自己做什么。
但是,只要一想到当年塔罗帝国那些精锐的下场,盖斯就心中充满了恐惧。
而且,他深知,自己绝对无法猜到彻法斯卡恶魔的真实想法。
因此,就算自己坦然表明拒绝加入十一皇子麾下,然后被马修剁成了肉酱,也丝毫不会绝对意外。
虽然曾经在塔罗帝国的境内数次想死,但实际上,盖斯还不想自己这么早的变成肉酱。
自己好不容易获得了还算舒服自在的生活,再不是因为郁闷而喝酒了,现在喝酒变成了一种享受。
如果因为自己的自以为是,导致自己被彻法斯卡恶魔杀死,那就太无辜了。
“大人,能不能再说清楚一些呢?不知道您是如何知道十一皇子殿下,一定能成为皇帝的?”
盖斯小心的询问,以此掩盖住自己的真实想法。
“你远在东境不知道。”
马修毫不意外他的问题,自古以来,为皇子公主站队,都是会造成很多杀戮的,因此,在这个话题上,无论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如今,三公主殿下,已经成为了帝都皇子公主中,权势仅次于皇帝陛下的人了。”
盖斯了然的点点头,虽然他完全没听到过这方面的消息,但也得装做在认真听。
马修继续说道:“只是三公主殿下对帝位并没有任何想法,她隐晦的派我来支援十一皇子殿下,你认为她单纯只是关心自己的弟弟吗?”
盖斯思考着说道:“十一皇子殿下虽然没有多少权势,也没几个人愿意加入他的势力当中,但在前线拼搏了几年,他还是很得人心的,而且元帅大人也不可能让皇子殿下去直接与诸国联军战斗,连指挥部队都不可能,在元帅身边,非常安全,用不着您和蒙迪特家族的保护。”
马修笑道:“你知道吗?三公主殿下非常聪明,聪明到让皇帝陛下都忌惮。”
盖斯立刻了然:“所以,她不能让别的皇子公主得到帝位,那就只能推举自己的弟弟,十一皇子殿下成为皇帝。”
但随即他又露出疑惑的神色:“可是,皇帝陛下是战爵,现在就争夺帝位,是不是太早了?三公主殿下虽然势力很大,可是她既不是战士也不是魔法师,更不是神职者,光是这一点,就与其他的皇子公主相比,差了许多,而且十一皇子的力量也不足,哪怕有三公主殿下的帮助,在这方面,恐怕就不够啊。”
他虽然没说,但言语中仍旧不看好十一皇子能够成为皇帝。
马修摇摇头说道:“以前,我也和你一样这么想,但我认为,恐怕三公主殿下得到了有力的支持,才会做出这种决定的。”他指的,是那位在帝都中隐居的半神。
有半神的支持,那就算是个傻子废物,也没能敢反对他成为皇帝。
就算全帝国的贵族们反对,在半神的威势下,也会连点水花都荡不出来。
更何况以贵族们的思想,那个时候,也没几个人会站出来反对的。
马修露出神秘莫测的笑:“而且我们的皇帝陛下,似乎也并不是太在意帝位,也许他自己都想立刻有人能够接触帝位,让他能去做自己的事情呢,你没看,最近几年,几乎每年都有皇子公主出生吗?以皇帝陛下战爵的强大,这可是很不容易做到的事情呢。”
盖斯神色立刻变得坚定了起来:“大人,我愿意加入十一皇子殿下,为他效力。”他知道自己再没有借口拒绝了,也没那个胆量继续拒绝,因此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只是在心里,他做好了打算,马修绝不可能一直帮助十一皇子的,将来如果有机会,自己可以找个时机,脱离十一皇子,哪怕不要第十军,不要贵族的身份,以现在自己的能耐,在伊卡斯这块广阔的土地上,也能过得很好。
再不济,自己也能跑到混乱的东部诸国中隐居起来,过上相对自由的日子。
“恭喜你。”
马修拍拍他的肩膀:“以后我们就是同僚了,过几天,一同去见皇子殿下吧。”
盖斯脸上傻笑,心中却在苦笑,仿佛看到了自己将来全身插满了剑,倒在血泊中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