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待众人离去,刘瑁又点了三千将士随兀突骨和项楚大军而去。

嵬狱坡的尽头有一个回形弯,山角顺湘水将官道分成了两个对立面。如果在山角的高处设伏,则可将一面的敌人完全挡住,不放过一兵一卒。这儿要是有一个关隘,真的可以做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刘瑁的目的是要捉黄忠,前面已经设伏了,能走了这儿的也只有残兵游勇了。至于黄忠,估计他还想不到所有的伏兵中,正面这一路最弱了。

刘瑁安排人手在山角的转角处设置拒马,再以巨石堵路。三千人就明晃晃地摆在离官道不足三十步的高坡上,冲锋阵形、弓阵都准备好了。就算黄忠敢来,估计也得被这阵势吓得跳湘水。

当刘瑁的人马准备好一切的时候,已太阳西沉了。看来今天是打不成了!

虽然是南方,但二月的天气却也不是很暖和,夜间还是有一些凉的。但为了不打草惊蛇,刘瑁下令所有参战部队不得生火做饭,全以干粮充饥。

次日一早斥侯来报,南边开来一支约三千人的部队,为首的是一员老将,大军打着“黄”字旗号。离开醴陵往埋伏点而来,援军行军速度很快,大概在午时左右会抵达嵬狱坡埋伏点。

应该是黄忠错不了!

但怎么会只有三千人马呢?

刘瑁下令再探,看黄忠身后还有不有更多的援军。

再三确定后,刘瑁长舒了一口气:“黄忠啊黄忠,我这份安排也算是对得起你了。出动大将三员,精兵六千余人,只为了在那三千援军中捉到你!”

等人永远都是一件考验人耐心的事,哪怕是等待你的敌人!

其实黄忠已经很赶了,他的老婆孩子都在临湘城中,城破了对他没有任何好处。但从攸县到临湘距离摆在那儿,士兵们急行军冲到跟前便成了疲惫之师。不仅解决不了问题,还有可能成为送人头的。

黄忠能在三国史上留下重重的一笔,绝不仅仅是他的武艺高超。这个时代,从来不缺武艺高强的人,要成为一代名将,位五虎上将之列,统兵能力也必须出众才行。

从行军阵型上就能看出黄忠平日里治军也是一把能手。

依山傍水的官道并不宽阔,一车宽的道路只能通过两列士兵并行。三千人其实已经拉成了老长的队伍。

黄忠的部队抵达嵬狱坡前已经是午时,等得心急的猎手们终于看到了快到眼前的猎物,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但是,黄忠却在进入嵬狱坡前让大军停下来休息进食。这让埋伏在山坡上的兀突骨军急躁不已,不得得饿着肚子又等了半个时辰。

黄忠的选择是对的,因为过了嵬狱坡离临湘城便只有三十里了,一外急行军,一个时辰便可以抵达战场。只有让战士们填饱肚子,休息一下才能在一个时辰后对围城的敌军发起最强有力的冲击。

休息半个时辰后,黄忠部队继续行军。

山坡上的兀突骨在心底默默数着数,等待黄忠的部队进入埋圈,并派人从山坡后绕过去向刘瑁传信。项楚也领着他的五百人马开始机动,从嵬狱坡绕到黄忠部队身后。

其实没过多长时间,虽然地势看起来比较限,但毕竟是存在了多年的官道,路并不难行。大约过十多分钟,黄忠的三千人马便全部进入了嵬狱坡。

“轰隆隆……”

一阵震耳的声音在黄忠的头顶响起。

打雷了吗?

黄忠忍不住抬头望天。

“不好!快!快!防御!”黄忠大叫!

他看到了山坡上往下滚来的大量巨石和滚木。没地方可躲呀!这种斜斜的长坡,比悬崖上的埋伏更恐怖,悬崖下面遇到滚石擂木还有死角可以躲避,而这种没什么大树的斜坡上滚下来的滚石擂木几乎平行着铺满了整个山坡。

想跑真的很难!

好在这么长的埋伏线,这么紧急的时间,兀突骨也没能找到更多的滚石擂木,放过一波后,他也就没了。所以紧随巨石擂木后面的是一阵箭雨。

黄忠令行禁止,士兵们有盾的赶紧举盾防御,没有盾牌的紧握手中的兵器以力抗之,妄图拔开从天而降的巨石和巨木。

但真正有那个能力举盾挡石的人没几个,能用刀枪撩开箭矢的不少,能拔开巨石和擂木的却少之又少。当然,黄忠肯定是那极少数人中最优秀的。如果就这么一波伏击就把他给干掉了的话,那刘瑁也不用对他心存念想了。

“嗷……”

“啊啊……”

“哇……”

哀号遍野,甚至有不少被这突如其来的伏击吓哭了的士兵。巨石压过身体,鲜血与肚子里的黄白之物洒落一地,发出阵阵恶臭。也几人奋力挡住了擂木,却被那强大的冲击力直接带出了官道,坠入湘水……

嵬狱坡,此刻已成人间炼狱!

黄忠挥舞着手中的大刀,不仅拔开山顶射下来的箭矢,还尽力替身边的将士挑开滚石擂木。从山上的石头如擂木开始往下滚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一向自负的他失败了。他甚至没有想过敌人在围攻临湘城的同时还能分兵出来伏击他,以至于他一点防备都没有。

兵者,诡道也!

还是自己大意了!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能保住多少人算多少,带着他们撤回去,等待刘磐的大军开来,再另作打算。就他现在的状态和手下的兵马再去临湘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杀……”

箭雨过后,山坡上杀声大作,只见山坡上冲下来数千兵勇,个个人高马大。黄忠立刀挽弓,三箭齐发,以他的箭术,射杀一部分完全没问题。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以他如此大的臂力和两石重弓,射出去的箭矢插入敌军的身体里却没能让其倒下。中箭的敌军只摇晃了一下身子,继续冲锋,连插在身上的箭矢也不顾。

这些是什么鬼?

没了滚石擂木,没有了漫天箭雨,黄忠当机立断,下令撤退。

“撤!”

当然,长长的队伍被打乱打散,前面的已经退不回来了,只好硬着头皮往前冲了。而黄忠根本顾不上那么多了,能撤出去多少算多少吧。

离嵬狱坡的入口还不算太远,冲出去便有活路。

但是……

当他领着死里逃生的两三百残兵退到嵬狱坡的入口时,他看见了一队五百人左右的人马挡住了他的退路。

他身后的残兵顿时象泄了气的皮球,头顶一片愁云。

“大家别泄气,冲出去便有活路!等后面的追兵追来,我等便只有死路一条!大家一鼓作气,随我冲出去!杀……”黄忠必须鼓舞士气,不然就是死路一条。

“杀……”

“冲啊……”

也许是被生死存亡激起了最后的欲望,黄忠身后的将士拼了命地向项楚的军阵冲去。

飞蛾扑火!

以逸待劳的项楚大手一挥,又是一阵箭雨,带走一了一半黄忠的残兵。

但黄忠也冲到了项楚面前,长刀一挥,迎着项楚的大脑袋便劈了下来。

“当!”

火星四溅!

黄忠的凤嘴刀被项楚手中霸王钺挡住。

“好大的力气!”黄忠暗惊,眼前这名敌将不可小觑。

项楚也是大吃一惊,没想到走出益州大山第一战便遇到强手,本能他以为甘宁、兀突骨已经是比较厉害的将领了,没想大山之外亦有高手。

单以陆地上的战力来看,黄忠绝对可以算得上是强一号的甘宁。不论是兵器还是射术,他都要比甘宁强上一些。所以,虽然他已经在伏击中耗费了许多精力,虽然单以力量论他拼不过项楚。

但他的刀法技巧,他的持继能力,还有愈战愈勇的独特气质,都让一向自信的项楚一时间无法速胜。

同样,黄忠也无法速胜项楚,杀出重围。

二人钺飞刀舞,大拼五十余合,二人身边无人敢靠近。

黄忠眼角余光一扫,发现自己身边的将士已越来越少了,不由得心急如焚。他不想死!

当然,没有人想死!

但他心中还一股活下去信念在支撑,他要回临湘城救他儿子。

冲不过去?回头也没路?

黄忠跨下战马已经脚步沉重,再打下去,肯定会输,自己的战马在对方的独角黄牛面前本就没优势,何况自己的气力已经消耗过度。

趁项楚一钺挥来,黄忠卖了个破绽,缰绳一带,闪出好几步。前后都无路,何不上山?

才走没几步,黄忠还好奇项楚为何没来追他呢,抬头一看山腰还有一将,手持大钺,由上而下冲他而来。乍一看,那身材与武器,还以为是刚刚与自己对战的敌将分身了呢。

绝望!

一个都打不过,两个怎么斗?

难道自己真的要命绝于此了?

不!黄忠不信命!

他突然将已经卷了不知道多少口子的凤嘴长刀反握在手中,奋力地朝正在砍杀他的士兵的项楚掷去。腰间的箭壶已空,身上只剩下一柄长弓。

“驾!”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黄忠突然策马向湘水冲去。

死也不做俘虏吗?

不!

只有湘水还有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