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重生

头痛,身子也痛。

整个身体像是被车轮碾过,痛楚蔓延至四肢百骸,连身上的亵衣也全部浸透。

盛知春猛地惊醒,冰冷的湖水漫过口鼻时的窒息感还残留着,引得她略显急促地呼吸。

还未曾回过神来,一双素手掀开床帏,一盏烛光映了进来,盛知春这才看清眼前的人。

“姑娘,您……这是梦魇了?”

纸鸢端着烛台轻轻坐在床边,一脸关切。

盛知春愣怔地看了她半晌,倏尔落下泪来。

她抬起手想要触碰纸鸢的脸颊,却又停在半空,不敢落下。

纸鸢吓了一跳,连忙放下烛台,跪坐在地上轻声问道:“姑娘,姑娘,您怎么了,可别吓我啊!”

“几更了?”

盛知春回过神来,抬手抹掉腮边的泪水,出口的声音中带着丝干涩。

“方才才敲过,已经五更天了。”

盛知春扭头看向窗外,东方渐白,瞧着天是要大亮了。

她满眼泪水转过身来,万分不舍地瞧着纸鸢:“好姑娘,天要亮了,你避一避吧。”

纸鸢见她哭得厉害,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一面抽噎着,一面伸手揪着盛知春的衣角,小心翼翼地抬眼问着:“姑娘,您是不是发癔症了?都怪大娘子,非要让您没日没夜地给三姑娘赶制什么春衣!瞧瞧给您熬得……”

赶制春衣?

盛知春猛地记起,嫡母确是曾命她赶制春衣,只为了嫡姐及笄之礼。

可嫡姐不是已经嫁入侯府,怎么还要……

盛知春眸光一闪,伸手一把抓住面前纸鸢的手臂。

指尖的触感让她终于明白过来,在她面前的并不是鬼魂,而是真正活生生的人。

“好纸鸢,你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日子?”

她声音嘶哑,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睛,仿佛从地狱之中爬出来的恶鬼,让人看了心惊胆战。

纸鸢被她用力摇晃着,一面哭一面回道:“姑娘您别吓我啊,怎么会连三姑娘的及笄礼都不记得了?马上天就要大亮了,大娘子定会着人来催……”

纸鸢的嘴还在一张一合,絮絮叨叨不停地说着些什么,可盛知春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她紧紧闭上双眼,一股滔天恨意在心中肆意翻腾着。

许是上辈子还有未竟之事,老天竟让她重新活了过来,竟然还赶在了嫡姐及笄礼那日!

既然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那她断没有再像前世那般窝囊的道理。

“嘶……姑娘,姑娘?”

盛知春一双手死死掐住纸鸢的手腕,让她忍不住痛呼出声。

纸鸢见她半晌无言,仰头看去时,却瞧见她紧闭双眼,半张脸隐在黑暗中,虽瞧不清神色,但不知为何,却感到一股滔天的怒意,让人不由胆寒。

听见声音,盛知春终于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她缓缓睁开眼睛,低头瞥见纸鸢被自己抓红的手腕,忙轻轻松开来。

她抬手摸了摸纸鸢的脸颊,轻声问道:“弄疼你了吧?”

纸鸢用力摇了摇头,强挤出一个笑:“没有的事。姑娘您可觉得哪里不妥当?不如,我去请个郎中来给姑娘瞧瞧?”

“不必。”

盛知春摇了摇头,推开纸鸢的手,竟掀开锦被走下床来。

嫡姐及笄之后,再过半年便是她的及笄之礼。

这会子虽然在嫡母大娘子手下讨生活,但她毕竟是盛府的庶小姐,一应吃穿用度也不会少了份例,想来身子虽是弱了些,总比上辈子在梨春院强的多。

她在房间中踱了两步,又走到铜镜前坐下。

镜中人年岁略轻,却仍能瞧出花容月貌之姿。再加上那柔弱得仿佛一阵风便能吹倒的模样,更是惹人怜爱。

盛知春瞧着镜中的自己,抬手在首饰匣子里挑了支银钗,放在头上比量着。

“纸鸢,你瞧瞧,这般打扮如何?”

身后的纸鸢虽是不解,但仍是接过簪子,帮她试妆:“姑娘不是说在外人面前要做小伏低,不能抢了三姑娘的风头?”

“她今日笄礼,我自然不会抢她风头。”

盛知春垂眸又挑了副垂珠耳饰:“我只要求安安稳稳,再不入那虎狼窝去!”

纸鸢似懂非懂,正要再问,却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六姑娘,大娘子差我来问,三姑娘的春衣您可赶制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