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对质

琉璃阁离秋荷斋并不近,盛知春跟在向妈妈身后,绕了大半个盛府才在门口站定。

“六姑娘且在这里稍微等上一等,老奴这就前去通传。”

向妈妈横了她一眼,不耐烦地甩手跨进院门,只留下她和纸鸢两人立在门口。

此时天气刚刚转暖,盛知春又刚好站在风口,春日里的凉风徐徐吹过,引得她咳嗽了两声。

纸鸢见状皱紧了眉头,抢前一步站在她面前,想尽办法用单薄瘦弱的身子为她挡住冷风。

“姑娘身子本来就弱,大娘子还让您在这儿候着,真是……”

“住口!”

盛知春厉声喝止,纸鸢立时闭了嘴,委委屈屈低头站在一旁。

果不其然,纸鸢刚闭了嘴,向妈妈便讪笑着从里面走出来,上下打量了纸鸢一番,并不恭敬地福了福身。

“六姑娘怎么发这么大的火,是这丫头伺候的不周到?若是有什么,还请姑娘尽早说出来,也省去诸多麻烦。”

“多谢向妈妈关心。”盛知春唇角微微勾起,笑意却并不达眼底,“母亲那里,向妈妈可是通传过了?”

“正是呢。大娘子已经在正屋等您了。”

盛知春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只是扭头横了纸鸢一眼,抬脚迈进院中。

今日正是盛府三姑娘,也就是她嫡姐盛璃月的及笄礼,琉璃阁上下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就连在外院儿洒扫的粗使丫头都换上了新衣。

本应是一团喜气,可院里所有人全都不曾说话,每个人都斜眼瞧着她,脸上露出些鄙夷的神色,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盛知春并不在乎,目不斜视地跟在向妈妈身后走到正屋门前,在瞧到贵妃榻上端坐着的嫡母大娘子后,垂手立在廊下,恭恭敬敬叫了声“母亲安好”。

大娘子娘家姓方,闺名叫作方令仪,是盛瓴的发妻。

方家老太爷曾官拜内阁,方家自然是家世显赫风光无限,因此方令仪平日里便端着一副高门贵女的架子,从不把手下的庶子女放在眼里。

眼下,盛知春立在廊下,可屋里的方大娘子却只是哼了一声,并不急着叫她进来回话。她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茶盏,表示自己听到,反倒端详起自己近日新染的指甲。

正屋地上跪了两个人,盛知春扫了一眼便清楚,那两位不是别人,正是今日从她小娘院儿内赶出去的春桃和秋菊。

她不动声色地弯了弯唇角,尔后眼观鼻鼻观口,装作不闻。

不知站了多久,盛知春脚步虚浮,几乎下一秒就要晕倒,方大娘子这才兴致盎然地挑眉看向门外,似乎才注意到那里站了个人。

“春儿来了。”方大娘子佯装恼怒,斥责着旁边服侍的女使,“六姑娘来了也不知道通传,就让她那么站在风口上!若是六姑娘身子有什么不适,我便将你们通通打发了出去!”

她装模作样地骂了两句,才朝着盛知春招了招手:“快进来吧,那里风大,别站坏了身子。”

盛知春道了声谢,才由纸鸢扶着走进屋子里,在方大娘子身旁的椅子前站好。

“坐罢,站了这许久,可是累了?”方大娘子慈祥地笑着看她,却没来由地让人觉得后脊发凉。

“多谢母亲大人体恤,女儿不累。”盛知春抬眼小心翼翼地看向方大娘子,眼神之中孺慕之情可见一斑。

她话锋一转,开口问道:“只是不知,母亲今日叫女儿来,可是为了这两个手脚不干净的丫头?”

听见这话,原本老老实实趴在地上的春桃猛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淬满恨意,怨毒地看向盛知春。

方大娘子挑眉望着,并不急着说话。

她惯会如此,只是欣赏着两人互相攀咬,尔后再站出来装个好人。

“六姑娘真是会颠倒黑白!”春桃愤愤道,“我和秋菊两人在虞小娘那里做事做得好好地,姑娘来了便将我们赶出了秋荷斋。若不是大娘子这里尚且能让我们分辨,否则是要被六姑娘冤死了!”

盛知春冷眼看着她如同跳梁小丑一般,却对一旁同样跪着的秋菊有些好奇。

不论是前世还是如今,她在这种场合只是静静地跪着,从来不说一句话。

若不是没什么话可说,便是拿春桃当个出头的椽子。

真是有趣。

想到这里,盛知春嘴角微微上挑,竟笑了起来。

“春儿。”方大娘子不耐烦地打断了春桃的啰嗦,以手支颐,看向盛知春,“她说的可是真的?”

盛知春睫毛颤了颤,竟然落下几滴泪来。

她微微站起身,顺势跪了下去,抬头看向方大娘子时泪盈于睫,让人瞧着不免心生爱怜。

“母亲大人明查!”她抽噎着,断断续续地回着,“这两个自小便被买进府里,早就应当将盛府荣辱记在心间。谁知今日我去,竟听见她们,她们……”

盛知春嗫喏着,似乎后面的话有什么不敬,并不敢说出来。

方大娘子愈发不耐,开口催促:“怕什么,说下去!”

“是……”

盛知春抬手拭了拭腮边的泪水,硬着头皮回答:“她们竟然暗中讥讽嫡姐及笄礼铺张浪费,不合父亲大人文人风骨!女儿想着,这两个既然当着女儿的面都敢说如此大不敬的话,那背着人时指不定会说出些别的什么!”

她想了想,眼神愈发坚定起来:“于是女儿自作主张,将她们二人赶出了院子,还望母亲大人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