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知春媚眼如丝,双手柔若无骨地虚握住小女使的胳膊,柔声问道:“那魏家公子,在哪间客房?”
她此刻药效发作,完全没瞧见小女使眼中划过一丝得意。
小女使抬手一指:“就是掌灯那间。”
盛知春顺着小女使的手指瞧去,几间客房黑漆漆的,唯有最末尾那间掌着豆大的光。
她用力甩了甩头,抬手接过小女使手中的茶盏,摇摇晃晃地朝着那间客房走去。
“这盏醒酒茶便交给我,你且下去吧。”
小女使道了声“是”,随后躲在月门后,瞧着盛知春进了客房,才转身离开。
盛知春站在客房门前,用力掐了自己一把,眼角涌上点点泪珠,这才抬手敲了敲门。
“魏公子,您可无事?”
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回答。
盛知春再次敲了敲房门:“魏公子,家父怕您饮酒伤身,特意让小女将醒酒茶奉上。魏公子可是方便?”
房间里仍旧没有人回答。
盛知春把心一横,用力推了推房门,谁知房门并未上锁。
她松了口气,娇声道:“魏公子,小女进来了。”
客房点了一盏灯,一个颀长的身影端坐在床上,隐在纱幔之后,看不清究竟是谁。
盛知春瞧见那个身影,一身的酒意霎时间被吓成冷汗,甚至连带着药效都减轻了几分。
她干笑着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上,有些无措地瞧了瞧门外。
“魏公子,实在不好意思。小女并不知你醒着,未经允许便擅自进了房间,还望恕罪。”
床上那个身影只是静静地望着她,并未开口。
难道是喝多了,坐着睡着了?
盛知春再次看了看门外,她要抓紧时间了。按照前世的时辰,要不了一会儿,大娘子便会亲自带人来“捉奸”。
瞧着外面的火把影影绰绰的,似是要赶过来,她此刻若是再不行动,怕是来不及改掉前世的命运了!
她轻咬朱唇,一步步慢慢走近床边:“魏公子,小女若是待会儿作出什么有违礼数之事,还望您宽宥。小女实在是迫不得已。”
她闭了闭眼,缓缓吐出一口气:“魏公子,得罪了。”
盛知春闭着眼睛挑开纱幔,顺势坐在那人身旁。
“魏……是你?”
她转过头来,想要确认她挑中的人就是魏昭,谁知却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顾景琰转过头来,冷冷地望着她:“怎么,瞧见是我,你很失望?”
回忆如同潮水一般涌上心头,盛知春僵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反应。
前世此时,她同样是多饮了几盏酒,想要来到院里散散酒气,谁知却被塞了一盏茶,说是要送到客房给贵客醒酒。
彼时她并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只是顺从着推门进去,却被同样中了招的顾景琰拉进了房间。
那晚红烛帐暖,盛知春却浑浑噩噩。
等到她回过神来时,大娘子已经带着人赶到,将他们抓了个正着。
顾景琰本就是盛瓴给盛璃月选中的未来夫婿,如今正值盛璃月及笄礼,她却在嫡姐的及笄礼上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于情于理皆不能容。
她被关进祠堂三天三夜,就在盛瓴要乱棍打死她时,勇毅侯府却传来消息,说是破了她的身子有些对不住,只好给她一个名分,便做个盛璃月的媵妾,抬进侯府。
何为媵妾?即是正妻的陪嫁。
她盛知春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被这群上位者当成个玩意儿,从一个四四方方的牢笼送进了另一个四四方方的牢笼。
她低垂着眼眸,颤抖着的睫羽却泄露了她的情绪。
顾景琰愣了一瞬,抬手抹去她滚落到腮边的一滴泪,哑声问道:“见了我,就这么委屈?”
盛知春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早已沙哑得不成样子。
“不敢。”
“不敢?”顾景琰冷哼一声,慢慢凑近盛知春,将她逼至角落,“魏公子?你刚才以为是谁在房间里,魏昭?你和他很熟么?”
男人语气中带了丝醋意,让盛知春更加毛骨悚然。
她微微偏过头去,男人温热的气息打在她脖颈上,带着酥酥麻麻的痒。
“是女使说魏公子不胜酒力,要送盏醒酒茶来。”
“茶呢?”
“就在桌上。”
顾景琰坐直了身子,眼睛紧紧盯着盛知春,冷声道:“诸辛。”
门外钻进一个人,那人身穿黑色侍卫服,腰间别了一柄长剑。
他快步走到桌前,捡起桌上的茶盏看了看,转身行礼:“回侯爷,茶盏里并没有茶。”
诸辛说完这话,再次推开门退出房间。
夜间寒凉,客房门开合间带了丝凉风,吹到盛知春早就被醒酒茶打湿的身上,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顾景琰拧了拧眉,视线在她湿掉的衣服上转了又转,微微弯起唇角。
“怎么。盛六姑娘的茶,就是身上这套湿衣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