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告假

魏琅嬅满眼惊恐地看着荣华,此刻又被诸辛将手臂反剪在身后,本就疼得要命,又听闻荣华如此说,惊惧之下,竟然浑身颤抖起来。

她忍着疼,拼命仰起头来看向魏昭:“昭哥哥,我不是有意的,求你救救我,求你……”

魏昭本不欲插手,可她毕竟与自己同族,还口口声声叫着自己堂兄。如今求到自己面前,就算他再厌恶,也是要为了魏家的名声做些什么。

他闭眼叹了口气,朝着顾景琰和荣华弯腰行礼:“小侯爷,郡主,魏氏家教不严,是琅嬅不知轻重,闯下塌天大祸。琅嬅定会向盛六姑娘赔礼道歉,还望郡主高抬贵手,饶恕一二。”

顾景琰睨了他一眼,并没说话。

他自是知道魏昭此人品行,若非下学之后他特意相邀,魏昭一早便离了侯府,断不会出现在这里。

只是这魏琅嬅着实可恶,他有心收拾,又不能不看魏昭的面子。

荣华闻言,挑眉看向一旁的盛知春,话却是对着魏昭说:“夫子倒也不用求我和兄长,毕竟苦主是盛家六姑娘。若是六姑娘愿意原谅,那荣华绝无二话。”

闻言,魏琅嬅顾不上手臂的疼痛,一脸狰狞地哭号:“我不!昭哥哥,我没做错什么,是她先骂我蠢笨如猪,并非我刻意针对!还有什么推她落水,我根本一无所知,都是她胡乱编排!我不道歉,我绝不道歉!……”

荣华愈发不耐烦起来,她闭上眼睛峨眉微蹙,似是不愿再听魏琅嬅的辩解。

魏昭捏了捏拳头,刚要说话,却被盛知春打断。

“魏夫子。”

她站起身来,似乎有些虚弱,半个身子都靠在纸鸢怀里,偏偏还坚持冲魏昭行礼。

魏昭连忙回礼:“六姑娘怕是受了惊吓,还是先坐下来歇一歇为上。”

“多谢夫子挂怀,知春无碍。”盛知春似弱柳扶风,语气都有些软绵绵的,“是魏姐姐同我闹着玩,女孩儿家打打闹闹手上没个轻重也是常有的事,夫子不必挂怀。”

说着,她看向诸辛:“诸大人,且松一松罢。”

诸辛挑了挑眉,在得到顾景琰眼神示意后,松开了钳制住魏琅嬅的手。

魏琅嬅甫一得到放松,又要朝着盛知春扑上来,却被魏昭一把拦下。

“还在闹什么!”魏昭疲累地扯着她,只觉得自己接下这桩学堂的活计简直是大错特错。

盛知春面色苍白,转身看向荣华时勉强扯出一抹笑:“郡主,知春身子有些不适,许是方才吹了冷风,有些头昏。明日的课程怕是不能同郡主一起了,还望郡主恕罪。”

荣华眨了眨眼睛,扭头看了眼顾景琰的脸色,点头应道:“那是自然。受了惊吓自然是要好好休养的。本郡主就大发慈悲,允你几日假!”

“多谢郡主。”

盛知春装模作样地咳了一阵,一张苍白的小脸咳得泛起潮红,瞧着愈发柔弱。

顾景琰挑了挑眉,唇角勾起一抹笑:“诸辛,送一送盛六姑娘。”

“不必!”盛知春激灵一下,立刻严词拒绝,“盛家的马车已经备好候在侯府外面,有纸鸢和朱雀扶着,我倒也是能走到门外的,也不必劳烦诸大人了。”

荣华摆了摆手:“你傻呀,我哥哥的意思是,让诸辛护送你一路,毕竟是在侯府出了这档子事,若是半路上有哪个不长眼的还要再欺辱你,有诸辛在便万事无虞了,定是能把你全须全尾地送回去!”

说这话时,她恶狠狠地瞪了魏琅嬅一眼,似乎觉得魏琅嬅会跟在盛知春屁股后面暗中偷袭。

盛知春还欲再拒绝,诸辛早已站在她身侧:“六姑娘,请。”

她眼角抽了抽,只得转身告辞。

魏昭瞧着她远去的背影,也转过身来:“那,魏昭便带着琅嬅回去了。郡主且放心,魏昭回府后一定会对叔父告知此事,定会对琅嬅严加教导。”

荣华冷哼一声,看向魏琅嬅时,眼神之中带了一丝不屑:“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地,盛知春是我的人,见她便如同见我!若是你再让我瞧见一次对她不敬,本郡主自有好果子给你吃。”

“郡主说的是。那,魏昭便先行告退了。”魏昭弯腰行过礼后,直起身子来,看向顾景琰。

顾景琰神色淡淡地,一句话未说,只朝魏昭点了点头。

魏昭意会,转头看向魏琅嬅,语气不甚友善:“还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些回去!今日之事,我定要同叔父好生讲讲!”

说罢,魏昭拂袖而去,魏琅嬅站在原地咬了咬唇,同荣华行过礼后,方才快步跟上。

荣华望着她的背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种人竟然能登上我侯府的大门,当真是晦气!你们两个,快些把她坐过的桌椅全部丢掉,多看一眼我都恶心!”

身旁几个小厮应了声“是”,荣华才小心翼翼地转头看向自家兄长。

“哥哥,你莫不是真的瞧上了那个小庶女?”荣华皱起眉头,抱臂看向顾景琰,有些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诚然,盛知春那丫头是个聪明伶俐的,可她父亲只是个小小的御史中丞,与我家有云泥之别,更遑论她只是个是个小小的庶女,祖母断不能容她过门。不过……”

她眼珠一转:“若是做妾,那便无所谓。哥哥若是真心喜欢,那便趁早定了她做妾罢,省的让旁的人惦记。”

顾景琰良久都未曾说话,荣华不解,扭头看去,却只瞧见了他一双黑沉沉的眼睛。

他面上虽无表情,可那眼神之中似乎隐隐藏着团团怒火,让荣华瞧了不由得心头微颤。

“哥哥……?”荣华嗫喏着开口。

顾景琰回过神来,抬手捏了捏鼻梁,缓缓吐出一口气:“此事休要再提。”

他转过身去,又像是想起什么,微微回过头提醒:“今日学堂事毕,还未去给祖母请安吧?快些去,莫要耽搁。”

顾景琰丢下这句话,快步离开,留下荣华咬牙切齿地盯着他的背影。

她身后走过来一个身着绿衫的女使,正是顾景琰刻意留下的青木。

“郡主,请。”青木站在荣华身侧,垂首恭敬示意。

荣华捏了捏拳头,哼了一声,甩手快步朝着萱宁堂方向走去。

盛知春服过安神药后,便歇了下来。

朱雀被支走倒掉药渣,屋内只剩下了纸鸢。

纸鸢聪慧,知道自家姑娘有话要说,早早便吹了灯,候在帏帐外面。

盛知春撩开帏帐,抬手将纸鸢抓了进来。纸鸢惊呼一声,一张小脸泛着微微的红晕。

“姑娘,这不和规矩!”

盛知春并没工夫理会这些事,只是一手抓住她的手腕,刻意压低了声音:“你可还记得秋菊?”

纸鸢撇了撇唇,语气中带了丝不屑:“那个丫头,我自然是记得。当日大娘子拿了春桃的身契将她发卖了,却并没有理会秋菊,只是剥去了她一等女使的份例,罚她从最末等开始做起。如今只在园子里捡捡树枝,倒是轻松的很!”

听见这话,盛知春非但没有放心,反倒更加忧虑起来。

前世她便看不透秋菊,若是当时发卖了,她也能松口气,可如今她居然还在盛府,怕不是为了引她入局而做了一枚棋子。

还有盛元柳,此人虽整日笑脸相迎,但瞧着并没安什么好心。

她前世与她无甚交集,并不了解盛元柳的为人做派,只知道自己进了侯府之后,这位二姐姐便因病过世。

这话自然是对外人说的。

听纸鸢说,盛元柳是和人私奔,盛家怕丢了脸面,只好说她患上恶疾,在庄子上过世了。

如今她千方百计同自己“示好”,难保不是局中之人。

思虑过重,加之此刻安神药的药效有些要发作,盛知春的头渐渐沉重起来。

她皱紧眉头,用力拉住纸鸢,低声吩咐:“盯紧了秋菊,还有我那二姐。可一定要仔细着点,咱们屋子里,万不要少些什么,自然也不要多出些什么。”

她最是清楚在这偌大的宅邸里,贞洁对一个女子来说是再重要不过。

这样的钟鸣鼎食之家,自是不会闹出像穷人家姐妹间争衣裳争果子一类的小事,若要闹起来,必得是毁了一个人终身的大事。

譬如丢些帕子,再譬如多了些书信。

纸鸢瞧着盛知春严肃的面孔,不由得心中一凛。

她立刻点了点头,也压低了声音应道:“姑娘放心,我定会守好门户,连个苍蝇也不会放进来!”

得了保证,盛知春总算是松了口气,她慢慢躺回榻上,盖好锦被阖上双眼。

今日故地重游本就让她思虑过度,又经了魏琅嬅那般对待,此刻睡着了眉头也依旧紧紧皱着,不曾舒展开半分。

纸鸢叹了口气,抬手轻柔地为她抚平眉头,又替她掖了掖被角,这才退出房去。

一夜无梦。

……

这几日不曾去学堂,盛知春只躲在秋荷斋里,哪也不去。

早先因为伴读一事,盛瓴和方大娘子便免了她的晨昏定省,她也懒得在园子里到处走,只每日瞧过小娘后便躲在卧房中不肯出门。

朱雀不知从何处搬了株海棠,在院子里掘了个坑种上,说是要等来年秋来捡些海棠果酿酒。

纸鸢近日倒是忙得很,总是不见人影,朱雀问时她只说自己有事。朱雀不依不饶,拉着她刨根问底,却被她一张巧嘴怼了回去。

朱雀不会说话,只是用蛮力挡着不让她出去,纸鸢倒急红了眼,扁着嘴指着朱雀同盛知春告状。

盛知春正笑着看两人闹得欢,却不曾想一个不速之客登了门。

盛元柳站在门口,歪头向里瞧着:“哟,六妹妹此处当真是热闹极了,不知在说什么笑话儿,可否给姐姐听听?”